第十二章（1 / 1）
“轩……轩……轩……”一声声响彻心扉的呼唤传来,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恐惧在黑夜里蔓延,是梦亦或非梦?
苏缇璎睁眼看着眼前不停呼唤着的白衣女子,那眉,那眼,那……一切都跟自己有着惊人的相似!不同的只是那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愁和悲.看着她,苏缇璎并未有多少害怕,反倒一股熟悉感自心间漫无边际地散开,散开……仿佛是灵魂见了身体一样有着强烈的吸附愿望.
“你是谁,为何一脸忧愁?”情不自禁她开了口.
“是谁?哈哈……我是谁?你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你,就是你啊!”那女子阴恻的声音想起,惊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你是云伊?柳云伊?”是了,看她那样的面貌变没有怀疑的可能性了,那她找她是为了……
“你要回到你的身体里吗?”她有些心慌,难道自己就这样离开了,连少蕲的最后一面也见不成吗?
“不.”柳云伊悲伤地摇摇头,“我现在还回不去.”
“那你……”她想问她为什么找她.
“我想轩了,可是他既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说话,无论我在他身边怎样地哀求哭诉,他都置若未问,我好怕,好怕他就此忘了我,所以我只能透过你来传话了.”
“透过我?”
“是的,明晚的这个时候,你约铭轩到十里坡的乱坟岗,那里的阴气加上我自身的阴气可以让我回到身体里一个时辰,我只要一个时辰就够了,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她的哀求让人有股心碎的感觉.
“放心吧,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明天我会去的.”苏缇璎压下心中强烈的失落感,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只要一个时辰,如果她永远回到了身体,那她该怎么办?
“谢谢你.”她笑了,脸上的哀愁一扫而光.哎,终究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痛苦是不会在她身上留多久的.
柳云伊走了，苏缇璎毫无睡意,她直直地睁着眼看天空泛出鱼肚白,再看太阳冉冉升起.
昨晚的事她没告诉南宫蕲,对一大早跑来的尚铭轩也只是说邀约的事.尚铭轩欣喜若狂,差点抱向她,正张开手的时候南宫蕲进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对他，他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他也不愿意这样,可一看到铭轩他就想到缇璎会离开的事.
“好,我马上走,缇璎,别忘了哦.”他不和他计较,嬉皮笑脸地走了.
“什么别忘了?”南宫蕲在尚铭轩走后问她.
她摇摇头,不愿多说,换了另一个话题:“今天还有帐本吗?我想多帮你做点.”
感觉出她有些怪异,知道问她她也不会说,他也就没问了,只是更加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夜是正午十分,月亮渐渐隐去,漆黑不见五指的乱坟岗里,一个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人影的身后亦多了一个人影,走起路来却比前一个人影灵活轻巧多了.
另一个方向同样也是一个人影的到来,一时间这久不见人影的乱坟岗竟无端多出三个人来.
其中的两个人在一方矮土堆旁碰了面,那男的也就是尚铭轩焦急地问道:“缇璎,云伊呢?”
“她马上就到了.”苏缇璎示意他别太心急.
一直跟在苏缇璎身后的南宫蕲见是他们两人见面,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缇璎是不会背叛他的,也就耐住性子继续看下去.
“来了!”苏缇璎喊了一声,对着前方已飘至而来的柳云伊招手.尚铭轩看不到人影,有些纳闷:“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要开始了吗?”她没回答他的话,单对着柳云伊问道.
柳云伊点点头,开始走向她的身体,苏缇璎只觉得自己被逼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一直到一股窒息感传来,她渐渐没了意识.
柳云伊成功地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她焦急而热情地投入尚铭轩的怀抱,开始低声轻泣起来.
“你是云伊?”尚铭轩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点头,他才放手去回抱她,接着就是甜蜜的责备:“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你明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柳云伊张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后又合上.算了!只一个时辰,那件丑陋的事还是别提好了,真相迟早都会浮出水面的.
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南宫蕲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顿时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两人,还送了两拳给尚铭轩.
“你凭什么打他?”柳云伊护在尚铭轩前面,还不忘心疼地替他揉揉被揍青的下巴.
“缇璎,你走开,让我来走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他伸手就要把她拉开.
“什么缇璎?看清楚,我是柳云伊.”原来,再别人眼中柔弱的千斤小姐保护起爱的人来也会像头母狮子一样.
“云伊?那缇璎呢,你们把她弄哪去了?快把她还给我.”他焦急的声音多了份恐惧,他怕她就这样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你还敢说,我仅有的一个宝贵时辰也被你给毁了,你赔给我.”比起野蛮来,她丝毫不逊色.可时间是不等人的,一个时辰结束了,柳云伊不得不退出自己的身体.临走时,她不停地喊着一句“轩,千万别忘了我”.
南宫蕲才不管她那么多,更没理会尚铭轩见柳云伊走时的痛苦,他冲过去接住那副将要倒下的身躯.
“缇璎,醒醒.”他轻拍她的脸.
苏缇璎渐渐醒来,见自己躺在他怀里不禁有些纳闷,问:“你怎么也来了?”
“你还敢问我,一个人要来这种地方也不告诉我一声,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呢?”他低声责备.
“别担心了,现在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吗?”她起身朝着尚铭轩走去,一脸歉意地说:“铭轩,对不起,要不是我云伊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算了,不管你的事,再说没有你我恐怕也就见不到云伊了.”他安慰她,声音还有些嘶哑,看看天色过晚,就和他们告别离开了.”
看着他那蹒跚的步伐,他们两个心里都不好受.苏缇璎望望南宫蕲开口道:“如果哪天我离开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没回答,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有些事还是等它发生时再想会少些烦恼,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秋天里的风舞动出最后的妖娆,尽显一股沧桑之美,枯黄的叶儿如倦怠的蝴蝶一样,纷纷在泛着泥土清香的大地上休憩了,似乎一切已尘埃落定,可落定的未必都是尘埃啊.至少那份无法跨越的爱还被悬在空中飘摇着,飘摇着……
午后,细微的阳光透过已渐渐稀疏的枝丫散落下来,洒到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苏缇璎身上,营造出一份别样的惬意.然这份惬意并未维持多久,很快被打破了.
“云伊!云伊!”南宫萸边喊边往她这边跑来.南宫家的人除了少蕲外都还不知道她不是云伊,她也没打算说,怕万一引起轰动,徒增烦恼.
“怎么了?”她起身从石桌上给萸儿倒了一杯自制的花茶,静静地看着她一饮而尽.
“好喝!”她先评价茶的味道,然后快人快语地说道:“早上我偷偷跑到后山,竟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说到这她停顿一下,看看云伊的表情是否正如自己想象般漾起好奇.不负所望,苏缇璎认真地听着,她又接着道:“我看到一只怪猫,它全身是绿色的,猫眼金光闪闪,它胆子可真大,看到我竟然不怕,反倒是我给吓得跑了回来,说真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怪的猫呢!”说完后,她径自倒了杯茶品茗起来,顺道看看苏缇璎,期待她有所回答.
苏缇璎没有回答,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绿色的猫?这话里的情景好熟悉啊,难道是—灵婆!她一惊,是来带走她的吗?
“萸儿,你说在后山看到的?”她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
“是的.”萸儿点点头,但不懂她为何看起来这么激动.
她满脸严肃地拉着萸儿的手交代着:“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如果晚上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跟少蕲说我回去了,他会明白的.”
萸儿听得懵懵懂懂,只当她说的回去是回到柳家,也就没放在心上.
交代完后,苏缇璎朝后山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搜寻灵猫和灵婆的所在处.好一会,她也没找到她们,她开始怀疑或许是萸儿看花了眼,自己一时太过心急没想那么就跑了过来,真是大惊小怪.正在这时,一阵悉嗦声自盖过小腿的枯黄草丛中传来,引起了苏缇璎的注意.她看到草摇动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近,草中那绿色的物体显现出来,果然是灵猫!
灵猫停在了她的面前,聋拉着脑袋,在她腿边轻轻地磨蹭着,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安慰.
“怎么只有你,灵婆呢?”她问它,俨然已把它当人看了.
灵猫并没回答,当然它也不会回答,毕竟再灵的猫也终究是只猫,就像她再怎么喜欢这儿也终究不属于这儿一样.
“呵呵,丫头,好久不见啊.”应声而来的是和上次见面时差不多装扮的灵婆.
“灵婆……”她泪眼朦胧,见到她感觉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
“丫头,别哭,是想家了吗?你放心,你马上就可以回去了.”灵婆只当她想念二十一世纪,便安慰她.
马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就让她离开啊,她千万般个不愿意.
“也不是马上.”灵婆摇摇头,“要七天之后的月圆之夜,那时你和云伊的灵魂就都会回到各自的身体里的.”
“这样啊.”她点点头表示明白,“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要我来这到底是要我帮你什么忙?”她真的很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自己并未做什么帮到别人的事啊.
“这事说来话长.”她找了一个大石头坐下并示意苏缇璎也过来坐.待她坐下后,灵婆徐徐开口道:“其实云伊是我们柳家的第十九代嫡孙女,她本命不该绝,却早早进了阎王殿,又因为她阳寿未尽阎王不收她,她成了一抹孤魂,被困在西山阴池里,我救她得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如果没有别的灵魂进驻她的身体为她护住肉身之躯,恐怕等我把她救回来,她也就成了彻彻底底的鬼魂了,于是我找尽一切办法,发现你和她的磁场相近,可以暂时进驻她的身体,而你有二十一世纪发达的医学技术救治,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植物人,一个月后你照常可以做回自己,这已是帮我的最大忙了.”
“原来如此,可毕竟计划不如变化,我……爱上了南宫蕲怎么办?”她有些悲戚地低诉.
“你要知道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趁着这七天做个了断吧,走的时候也好无牵挂.”灵婆已做了近千年的人间游神了,早就看清了世间的爱恨情仇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因此对于她也只是无奈地叹口气.
了断?无牵挂!她做得到吗?呵!轻笑一声,却含着无限悲哀,让灵婆灵猫听了都为她感到心酸.
“你没事吧?”灵婆还是关心地询问她.
摇摇头,却摇不尽心中无限事.
告别灵婆后,她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南宫家的,只记得她回来时天色很晚了,南宫蕲看到她时把她抱得好紧好紧.她那时不知是笑还是哭地说着:“我们还有七天,还有七天……”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南宫蕲无比憔悴的面庞,她伸手抚上他的脸,从眉到眼再到嘴,最后停在他的双颊上,用着干涩嘶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不睡呢?”语句中更多的是怜惜、不舍.
“不!我不睡,我要看着你，时时刻刻地看着你.”他用自己的手包住那双在他脸上停留地小手,同样是干哑的的声音,同样让人感到悲伤.
“别想了,我们把这几天好好过完吧.”苏缇璎给他一抹坚定的笑,她拍拍床上的空位示意他上来,如今已没必要考虑避嫌不避嫌了.
南宫蕲躺了上去,合衣而睡.此时东方已既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临了,到了明天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而爱情呢?四周一片寂然,谁也不敢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