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可是湖儿以前从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是劫躲不过。
能躲过的，就不是劫了。
“有了这个小东西，吃喝就不愁了！”中年术士得意的笑声，开始了湖儿的噩梦。
不知在坛子里过了多久，术士的脚步终于停了。
“麻烦通禀一声，贵府……”
狐狸作祟？
湖儿模模糊糊听到了这几个字，在坛子里面纳闷不已。
术士进府后，装腔作势了一番后，悄悄把湖儿放了出来。
人，到处都是人。
湖儿仰头看。
人，人的脚，人的脸，人手中的棍棒。
“看，这就是在贵府兴风作浪的九尾妖狐！”术士指点众人。
主人颤抖着双手，口中的命令却毫不犹豫：“打！”
无数的棍棒雨点般落下，狠狠地打在湖儿的身上。
湖儿左冲右突，浑身都火辣辣的疼。
逃不掉，逃不掉，无形的绳索捆住了她——是咒？还是术？
谁踹了一脚，迎面又是一棒，干脆利索地被打晕了。
棍棒还在打。
狐毛散了一地。填满了所有人的血红的视线。
如果就此死去，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痛了？
湖儿慢慢地，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术士说：“光打是不管用的，还得由本座将这孽畜收了，才能彻底将它除去。”
于是，湖儿又回到了坛子里。
声名远播的术士整日在府上吃喝玩乐，间或去别的高官府邸装模作样的降妖。
疼痛的日子，好像很久远了呢。
曾经，每天也是这样被追打，毫无理由的被追打。
与师父师兄相遇前，在山林间，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的日子，真的太久远了。湖儿舔拭着浑身的血迹，每动一下，疼痛仿佛都会重新来过一遍。
连光明，都成了奢侈。
真的，有阳光和蓝天的日子，多美好啊。
大师兄带来鲜红欲滴的果子，在水边轻轻抚摸自己光滑的皮毛。吃饱后，在温暖的阳光下，窝在大师兄胸怀里睡着。
狐狸作祟？
湖儿模模糊糊听到了这几个字，在坛子里面一惊，醒了。
瞬间——她被放了出来，眼前——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
人，到处都是人。
人，人的脚，人的脸，人手中的棍棒。
“看，这就是在贵府兴风作浪的九尾妖狐！”术士指点众人。
主人颤抖着双手，口中的命令却毫不犹豫：“打！”
无数的棍棒雨点般落下，狠狠地打在湖儿的身上。
逃不掉，逃不掉……
棍棒还在打。
尚未舔砥的伤口，尚未清理的皮毛，鲜血已经快要耗尽了——为什么还活着？疼痛一遍一遍提醒着她：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如果能死掉——
慢慢地，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醒了，依然是暗无天日的坛子。
“小丫头？”术士的声音传来，“变成人形，然后出来。”
这是命令。
湖儿乖乖的变成了人的样子。
人，到处都是人。
没有棍棒，没有刀斧。
可是，人类的目光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只手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她被迫抬头看着这一群人类。
“姿色不错啊。”
“这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还真是让人兴奋啊。”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笑什么？
他们想做什么？
“这种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儿玩起来最过瘾了，哈哈……”
伤痕累累的身体被七手八脚地压制住……
无力反抗，无力挣扎，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了。
人类？
不对，他们不是人，不是人……
人类，应该是大师兄那样，温柔，从来不会打她，给她带来好吃的果子，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让她安然入睡……
他们不是人类，不是人类……
大将军
横七竖八的尸体碎块，鲜血。
血迹从华屋里向外延伸，逐渐远去。
自由了，没有人可以打我了，没有人可以再控制我了。我的力量，我的几千年修炼的力量，解放了！！
夜幕，渐渐模糊了血色，一切都融于黑暗，只有浓浓的血腥味残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割一刀~~~~~~~~~~~~~~~
天蒙蒙亮，追查血案的辅国大将军一行人马顺着一路触目惊心的血迹来到了一个小山坡。
血迹，止于在一团洁白的衣物。
然而仔细看，就能发现，白衣下面裹着一个血淋淋的小女孩。
大将军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将军！”身边的人劝阻。
大将军抬手，身边的人只好乖乖噤声。
大将军来到了那一团白衣旁，蹲下身。掀开。白衣下是累累的血迹和伤痕。
那熟悉的眉眼，他永远都不会认错，是湖儿。
十四岁的湖儿。
湖儿全身都是血迹，只有脸上被仔细擦拭过了。
是这衣服的主人做的吗？大将军皱眉。
会是什么人？为什么留湖儿独自在这荒野中？
大将军将白衣细细折好，收起。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湖儿仔细得穿好，轻柔的抱进怀里。
大将军示意周围的人噤声，不要吵了她。
上马，回府，湖儿均匀缓长的呼吸喷在他的怀里，恬静安宁，与世无争。
湖儿在柔软的榻上醒来，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见她醒了，温和的问：“觉得怎么样？”
湖儿仰起小脸儿看他，没有回话。她在想，这个人是谁？似乎有点印象，却认不出来是谁。
在人类的眼中，动物都是一个模样，谁能分清两匹普通的枣红马的区别？
在湖儿眼中，人类都是一个模样。五官都大致差不多，气味也大致差不多，声音也大致差不多。
男人笑了：“湖儿，我是你的二师兄啊。”
湖儿茫然。
二师兄？
二师兄是这个样子的吗？
“湖儿，这里有南方的猕猴桃，来吃吧。”
湖儿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抓起猕猴桃就啃。
“湖儿，要先剥皮才行。”二师兄无视湖儿巴巴的目光，从她手里拿走了猕猴桃，开始仔细的剥皮。
二师兄的手，有谈谈的血腥气。
“好了。”二师兄把剥干净的猕猴桃送到湖儿的嘴边。
血的气味刺鼻而入。
湖儿无法控制地干呕。
二师兄慌忙伸手扶她，湖儿受不了的一把推开他，尖叫：“不要！”
二师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血！你身上都是血的味道！”
二师兄看着自己的手。
常年握剑拿刀的手，杀人无数的手。身体上的血迹能洗掉，灵魂中沾染的血腥却永远也洗不掉。
门外有人通报：“将军，宫里来旨，皇上要召见您。”
二师兄看看湖儿，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湖儿，好好休息。”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阳光里。
木门“吱呀”作响，轻轻地将他的背影和中午的阳光关到了门外。
猕猴桃，青色的果肉摔在地上，一塌糊涂。
湖儿爬到地上，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沾了血腥气的水果，引起了她身体里又一阵翻江倒海。
猕猴桃很美味啊，汁液的味道还留在舌尖上。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对鲜血的气味如此敏感呢？
以前明明没有这种情况啊。
血？
血？？
不行，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了。
想不出来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恩，没错。
多想无益，无需再想，恩，肚子饿了。
湖儿从地上爬起来，走出屋子找二师兄要吃的。
可是，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大呢？
不幸的小狐狸迷路了。
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越来越激烈。
“刺客！有刺客！！”
“保护将军！”
将军府的侍卫迅速向某个方向涌去。
湖儿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们身上的血腥的味道让她想吐。
“让开，别碍事！”
“老老实实回你的听湖居呆着！别在这里碍事！”
湖儿委屈着呢。她又不认识路。
随便走着，抬头，看到了一块大匾，上面的三个大字，她只认识一个“湖”字。当时，大师兄手把手教了她整整一年，才终于让她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推开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吃惊的回头。
湖儿看着她的脸，一阵恍惚。
虽然，她分辨不清楚人类的相貌，但是，那分明，分明是自己当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