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莫说是无灵的父母不好过,就是这些和她一起长大的人们,心中也好过不到哪去。
墨翠起身来到丹凤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她,“二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的遗书。”丹凤拿过遗书后,墨翠跪在她面前,“二小姐,墨翠知道,我家主子一定是将山庄交给您了,墨翠求您让我随主子去了。”墨翠八岁入的山庄,她还没被分给那位小姐时,她就很喜欢只有四岁却傲气十足的无灵,她跟在无灵身边差不多快二十年了,对于她无灵不仅是主子,还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孩子,她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无灵可以幸福。
“丹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离开人世,我终于可以展翅飞翔了,所以请你不要悲伤。我这有几件事拜托你,希望你可以答应。聚宝阁中第三排书架上有秋家历代相传的秘籍,我将它们连同山庄一并接于你。我不希望已秋家之礼入葬,你将我的尸身交给朗霆,他知道怎么做。我家那四个丫头可能会求死,为我殉葬,如若真是这样,你万万不能答应,让她们为我守冥灯吧。还有你告诉天启,不要让任何人在星遥面前提起我们的过去,忘记对他而言是种解脱。丹凤,这几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秋无灵绝笔”
丹凤看完遗书,声音颤抖的说:“墨翠,不是我不答应你,是我姐不答应。”墨翠一愣,丹凤此时的声音已然沙哑:“她早算到,你会求死,她要你们四个丫头活着,如若谁要求死,便要为她守一辈子的冥灯。”最后她的泪水打湿了那封遗书,姐,你就这么放心的将山庄交给我,你不怕我将它毁了?
“我愿为主子守冥灯。”墨翠语言坚定,主子,墨翠守着您,您不用在怕了,有墨翠在您身边呢。
天启一意孤行要将无灵已郡主之名入葬皇陵,只可惜他诏书写了一次朗霆撕了一次,朗霆坚决的告诉他:“我答应过灵儿,我不会让她入皇陵的。”天启和朗霆对持了一个时辰,最终,朗霆的一句话让他放弃了,“你想让灵儿做鬼也恨你?”
宫女手执繁琐艳丽的长裙要给无灵换上,却被剑气斩了个粉碎,吓得宫女跪倒在地,“墨翠!去给这丫头拿她最喜欢的衣服!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别拿这种东西污了我家丫头!”魅气的声音,俊美的男子,浮世轻尘的眼睛,透亮的黑玉笛,正是曾如岳回来了,他放下正在战乱的雪国跑了回来,只因为他收到信说无灵走了,他回来为她送最后一程。
月白色的长裙镶着金边,裙面上紫蝶纷飞,映出她娇柔的容颜,曾如岳将她轻轻抱起就像是抱着个易碎的娃娃般,将她放在躺椅上,他从怀中取出紫檀木梳,为她轻梳着头,“丫头呀,你说得果然没错,练了‘静水’果然是死后尸骨不硬,你看看,每次打赌都是你赢,这回你又赢了。”他为无灵挽好长发,长发半挽插玉钗,他随手摘了朵粉白色的芍药插在她头上,生气勃勃的鲜花给她添了几分生气,好像她真得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好美。”清淡如水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他为无灵梳理着长发,轻言:“她何时不美?就算是杀人时也是美的,你怎么会来?”
洛溪将怀中的琴放在桌上,淡言:“明日她就出殡了,我来陪她最后一晚。”
“看来,我们都想到一起来了。”朗霆靠在门边说,他手中拎着几坛酒。曾如岳看了眼那坛子,轻问:“朗霆,你不会是将她的女儿红给挖出来了吧?”朗霆轻笑道:“除了她那女儿红,还是雪梅、一梦千年,我都挖出来了,都在院中呢。”洛溪轻摇头说:“朗,你就不怕将灵给气活了?”
“要是能将她给气活了,我也算大功一件。”朗霆喃喃的说,看到那二人脸色有些许凝重,他上前一手拉一个,“走!出去喝酒去!这么好的酒,今天喝不完,谁也别想睡。”
“喂!朗霆,你这家伙真是那丫头的哥,真是够霸道的。”曾如岳无奈的说。
本来好好的在庭院中喝酒,最后三人跑到殿顶上去了,从那殿顶望下去,正好看到无灵的屋子,窗子是敞开的,无灵的躺椅正在窗下,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很柔和,有些像是从月宫飞出的仙子。
三人边喝边说着小时候的很多事,从无灵被曾如岳骗到她骗洛溪下山,三人想起那时的事,真得很好笑,那时日子也过得很开心,自从朗霆离开后,一切都变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说是谁的错,只能说命运如此。
洛溪手指拨动琴弦,清雅悦耳的声音传出,曾如岳取出黑玉笛放在唇边轻吹着,朗霆起身,在殿顶上舞起了一曲剑舞,那舞叫灵,清雅的琴声,媚人的笛声,阵阵的剑风声,交织成了一只奇怪的曲子,很好听,很凄美。
声音飘得很远很远,飘满了整个王都,敬远王府中,星遥听到这只曲,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笑,没有那个人的脸,只有笑,笑得很孤独,是谁?他摇摇头,他的记忆中怎么不记得有人笑得如此孤独呢?他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他左臂上的那莫名的咬痕,不知为何有些痛,他记不起是谁给他留下的这痕记,绝对不是初凝。
翌日天刚亮时,秋羽山庄那辆华丽无双的马车从皇宫内驰出,依然是被六匹马拉着,依然是数十名影卫护行,车厢上依然是雕着繁琐的花纹,没有白绫缠绕,众人没有穿孝衣,没有哀乐,没有哭泣的声音,有得只是玉铃的响声,车厢顶的边缘挂上了九十九颗第一楼做的上好的玉铃,清脆的铃声伴随着马车而行,似是很好听的笑声,围绕在马车的周围。
马车内,丹凤长发散落,白裙素容,怀中抱灵位,秋主无灵之位,灵位的边缘系着那只紫玉铃“玉凰”,她靠在莫问怀中,寻求着他的温暖,莫问下意识的抱紧身边的妻。
墨翠坐在窗边,手中拿着只通透的紫玉灯,灯中烧着灯油,小小的灯没有随马车而晃动,它稳稳的被墨翠拿在手中,紫玉灯上没什么歌功颂德的字样,只有四个字“功过参半”,便评价出无灵的一生。
马车两边黑衣的影卫护着马车而行,他们黑色的衣袍,胯下黑色的马,将那马车衬托的更加华丽,影卫们脸上的冰冷,逼得路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秋羽山庄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庄主秋无灵死了。”
“真得,假得?那么似仙的女子也会死?”
“在似仙,也是人,总是会死的。”
“唉!那么美的女子,真是可惜了。”
“是呀。”
……
百姓的议论声,飘到了出来吃早茶的星遥和初凝耳中,初凝小心的看向星遥,他却只是有些疑问:“秋无灵是谁?”初凝松了口气,果然他不记得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她淡言。“这样呀。”星遥轻应声,低头喝茶,不重要吗?可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可我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恭喜敬远王喜得千金!”敬远王府外一声又一声的恭喜,让星遥心里喜滋滋的,他与初凝完婚的第二年,初凝就为他生下了他最想要的女儿。
“七弟,你想好女儿的名字了吗?”天启不光是来贺喜的,还是来讨名字的。“想好了。”星遥轻言,“就叫君晰龄。”来贺喜的百官一愣。天启轻言:“那两个字?”星遥答道:“清晰的晰,年龄的龄。”
“惜灵,惜灵,好个君惜灵!”玉芸轻笑道,笑得眼中闪动着泪光,引来了星遥的不解。无灵,你听到了吗?他的女儿叫君晰龄,也许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晰龄,但我知道,他心底还是想珍惜你的,无灵你能听到吗?
“夏大人,听说您棋下的很好,正好我家女儿也是喜欢下棋,您何时有空,对上一局?”一名官员轻声与玉芸攀谈。玉芸摇摇头道:“我不会在下棋了。”
“为何?”那官员不解。玉芸悠悠的说:“和我对弈的人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和我同掌一盘棋,我不会在下棋了。”她的声音很寂寞,很空,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听在星遥的耳中,同样感到空荡。
“七弟,两年前种在你窗前的玉紫藤还好吗?”天启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个问题。星遥也不见怪,反正每次一见这三哥,就会问他窗前的玉紫藤,“很好,就是不开花。”天启点点头,“这样就好。”
晰龄六岁时,星遥不知为何带她去了秋羽山庄,正好赶上秋羽山庄前庄主的生忌,不同于其它地方,没有什么白绫,没有什么孝子的哭声,整座山庄挂满了翠玉制的灯,灯的下方都系着只白玉的铃铛,在风的吹动下发出阵阵脆鸣,如同是个女子的笑声般。
他们顺着翠玉灯来到了祠堂,星遥一眼就看到了祠堂正中挂的那副画,那画上的是个很美的女子,她明明在笑,为何星遥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她哭时的神情,他的心顿时痛的无法呼吸。
“父王,这个人好美。”晰龄发出一声赞,目光落在供桌上的那灵位边系的玉铃上,“好漂亮的铃铛!”说着她伸出小手爬上桌子,就去拿那只铃铛,星遥正陷于自己的疑惑中,一时没注意到女儿。
晰龄的小手抓到了那只玉铃,正得意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脚,那小脚不小心碰到了供桌最外侧的紫玉灯,灯笔直的从桌上掉了下去,却没有传来碎裂声,晰龄低头看到一女子接住了掉下的灯,灯内滚烫的灯油溅了那女子一身,她却半个痛字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那灯,温柔的说:“主子,墨翠接到您了,您没事的。”
“这位姨姨……”晰龄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了墨翠双眼中传出的杀人般的目光,目光定在了她捏着玉铃的手上,墨翠抬手豪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手上,“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