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三·（1 / 1）
“裳鸣。”声音温软，如沐春风。他听到里头的对话，推开了门。
暗淡的烛火下，映衬着那张俊朗的脸庞，他勾起抹笑意，如同初春的柳絮绵软香甜。
“鸳……鸳哥哥？”月裳鸣瞪大了眼，错愕地看向了门口，她的心开始砰砰乱跳了起来，同样的容貌，同样的风姿，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神情。
玉翎鸳缓缓地走了进来，身上的凰羽长袍散发出柔和的光泽，他的眼像是一汪湖水，清澈见底。
周遭静谧地只剩下月裳鸣急促的呼吸声，胸脯起伏着，她不可置信地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眼前的男子，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玉翎鸳被她激动的反应给吓住了，任由她抱着他痛哭，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丝，黑玉般的头发如同流水般在他的指缝间溜走。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良久，月裳鸣抬起了头脸上的泪痕泛起了淡淡的光泽，琥珀凤眸里充满着委屈和不解。
“对不起。我只是……”玉翎鸳别开了头，他的心有些痛，看着怀里的人，脸庞上结痂的伤口，他就有些难以遏制的难受。
“刚……刚才救我的是你么？”月裳鸣用手环住他的腰，一脸不解地看着。
玉翎鸳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骗我们，你知不知道琉鸯……”说着月裳鸣不禁垂下了眸子，眼底泛起道惨淡的光泽。
“裳鸣，我日后会告诉你。如今，你先把身体养好。”玉翎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将锦被围住她的身子，坐到了床边柔声道。
月裳鸣却没有乖乖地躺倒，而是由扑到了他的怀里。不是喜欢，不是心跳，而是深深的依赖感，她在窒息，她的心好痛，她现在要有人来抱着她。
玉翎鸳歉意地看着她，用手轻拍她瑟瑟发抖的背脊，低声道：“裳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怪琉鸯好不好？”
“为何？你知道什么？”月裳鸣抬起了头，讶异地看着玉翎鸳。
玉翎鸳摇了摇头，怜惜道：“琉鸯他做事向来都不会和我商量。不过，他若是不要你，你就到我身边来吧。”
话落，月裳鸣吃惊地松开了手，摇着头退缩到床里，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不会！他怎么会不要我？他怎么会丢下我！他……”
声音空响在房内，眼里的泪水却是干涸了般没有掉落下来，玉翎鸳见她这番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三年前她即使痛哭，但之后仍旧快乐。而三年之后，她却无法再快乐起来。
“翎鸳，让裳鸣好好休息，明日再说。”凌夙羽从矮凳上站了起来，眼里露出股忧色，他深深地看了眼床里的女孩，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玉翎鸳点了点头，将月裳鸣扶着躺下后，便走了出去。
外头回廊上灯火昏暗，唯有一轮明月挂在漆夜的苍穹中。
他跟着身前锦衣华服的男子，走进了房间。
房中内阁前有着副宽广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将里头的床铺给挡住了。
但是风吹过，窗口落进的月光，正巧照在那素白的纱幔上，起起落落就好像深冬飞舞的雪瓣。
“还不进来行礼。”凌夙羽走到屏风后面，对着身后踟蹰不前的玉翎鸳说道。
“羽叔。你……”玉翎鸳的眉毛拧了起来，他最不习惯就是干这件事，凌夙羽很温和但惟独这件事上却执拗的像头蛮牛。
“还站着做什么？”屏风内的声音有些不悦。
玉翎鸳见此，只好硬着头皮转过屏风走了进去。
红木雕栏床很大，上头铺着湛蓝的锦被垫褥。玉枕之上男子浅淡的面庞，像是随着时间就会消逝一般。他很安然，就和过去一样，即使不睁开眼也知道他有着双世上最温柔的眼睛，眼里有着最美的笑意。微翘的双唇近乎纸白，但是丝毫不掩他高贵出尘的风骨，即使就这么沉睡着，也有着让人注目的吸引。
玉翎鸳对着他缓缓地行了个礼。
凌夙羽执起了他细长的手放到了脸上，虽然同为男子，但是那种爱恋深刻的眼神却让旁人忽略了性别。
“宸，翎鸳来了。”他轻轻地抓着手，在唇上摩挲着，眸子里泛着淡淡的笑意，眼角的细纹有些弯起。
“你睡了那么久都不累么，是不是该醒醒了？”凌夙羽一改往常的稳重儒雅，在这个人面前，他可以无止境地撒娇，但是这个人却很久没有给他回应了。
“裳鸣她今日来宸寰楼了。你知道她是谁的吧？她真的很美，和哥一样的美，特别是那双眸子。”凌夙羽靠在床栏边上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玉翎鸳的眼里忽然有些酸涩，他吸了吸鼻子柔声道：“羽叔，天色已晚了。你也该休息了。”
凌夙羽抬起了头笑了笑道：“还是不习惯我对着他说话吗？”
玉翎鸳看着他眼里的辛酸，摇了摇头：“不是不习惯，只是我看着难受。宸叔他都躺了那么久了，你也该……”
“你想让我另外找一个人？”凌夙羽笑问道。
他走出了屏风，回眸看了眼里头安静的男子，他的容貌就如同初见时那样，如同璞玉般的温软。
“难道羽叔想一辈子就这么过？”玉翎鸳皱起了眉头。世间是有长情的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一辈子只对着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
凌夙羽玩味地笑了笑说：“我就是个断袖，而且除了颛龙宸，谁都不行！”
“羽叔……”玉翎鸳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他根本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因为在三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颛龙宸就已经这样了，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他便已经这么睡着了。
“好了。我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裳鸣的事。”凌夙羽牵起了茶壶倒上了两杯水。
“我救裳鸣也是因为琉鸯的要求。”玉翎鸳答道。
“这我知道，自从上个月琉鸯找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他肯定有进一步的行动。”凌夙羽说道。
“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做。毕竟我是玉家的长子。”
话落，凌夙羽挑起了眉头有些玩味的看着他。
“羽叔，对不起。我不会承认我是淳于家的长子。”玉翎鸳的眼里滑过到痛楚。
“你还是不能原谅哥。不过，这也算了。反正淳于家族早就不存在了。我也只是姓凌。”
“琉鸯这次想做的事情并不简单。所以裳鸣跟我们在一起会比较安全。其实他也只是想保护她，才会出此下策。”玉翎鸳道。
“我倒觉得不仅如此。如果只是想保护她，并不需要做得这么绝对。琉鸯这孩子任何事情就是太独断了，我怕他……”
“你怕他会以死相拼？”玉翎鸳手中的茶盏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溅起了一片水渍。
凌夙羽瞧了眼地上的杯盏，咂了咂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总觉得他对裳鸣太狠心了。按你的话来说，他应该喜欢裳鸣很久了，这么唾手可得幸福的时候，却放弃了。你认为真的是因为她的脸被毁了么？”
“当然不是。脸完全是可以用血莲治好的。诸葛君玉过几日便来了，不就是为了带裳鸣去艳雪池么。”玉翎鸳的指尖划出道细细的伤口，冒出了雪珠。
“血莲……还有他日后的计划。到底想怎么做？”凌夙羽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咬着唇瓣极力思考着什么。
“血莲是要以人血喂养，琉鸯他不会傻到……”玉翎鸳忽然眼前一阵晕眩，不敢往下想下去。
凌夙羽怔悚地抬起了脸，随后表情又缓和了下来：“不会。人血应该已经有了。上次那个老尼姑应该送了过去。没道理还需要别人的血。”
听到此，玉翎鸳深深地吁了口气，轻声道：“真不知道这种事情还要多久，曳邃门很可能会变成杀手的蓄积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不这样，日后像峨嵋派的事情还有很多。觊觎《琼华乱》的人太多，哥树敌也太多，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就算是有十个曳邃门也是无用的。”
“我总是在想琉鸯会不会偏激了点，宸寰楼若是暗中帮忙的话，他会轻松很多。”玉翎鸳用手背撑着脸颊，斜斜地靠在椅子里边，邪侫的样子几乎和玉琉鸯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允许你插手？你只不过是个死人。”凌夙羽笑道。
“恐怕他还不只是怕我是个死人这么简单。这次若不是没有办法，他绝对不会将裳鸣托付给我。或者说他还是相信你的，羽叔。”玉翎鸳笑道。
“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不喜欢裳鸣？还是你放不下慕甚雪？”凌夙羽一针见血般的说道。
“雪……”玉翎鸳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好像离他越来越远，还是说他的爱太浅薄。
“可能是我过去太痴恋她了。三年时间并不长，但是来忘记她，也差不多了。”玉翎鸳轻描淡写地说道。
“依你的意思，我看琉鸯的担心未必多余。”凌夙羽调笑道。
“他是我弟弟，我怎么会抢他的女人。羽叔是不是把我看得太轻了？”玉翎鸳不满地说道。
“你不会抢，但裳鸣如今却是很依赖你。毕竟在她的心里琉鸯是狠狠地伤害她了，如今又出现了她过去最喜欢的人，还与琉鸯长得一模一样。很难不把这种依赖和爱混淆在一起。”凌夙羽清晰的说道，曾几何时，他也把这种情感混淆了起来，然后却伤害了那个人。
“她始终是要回到琉鸯的身边的。我也不会去做这种的替代品。”玉翎鸳冷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