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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泥 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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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后不久,城西的花匠陶师傅来龙府找余爷,说新得了西域的一种兰草,很适合府里后园蔷薇架附近那块空地栽种。

每常陶师傅来龙府,都会受到丫头、小厮的热情招呼,因为他一直被余卿当朋友看待。可今年来,丫头、小厮招呼依旧,却显得有点犹豫,似乎猜准了陶师傅这趟白跑。

余卿没有立刻接下兰草的话题,却一声不响领着陶师傅从会客的偏厅出来,经过回廊和一处处假山、池水,来到后园那块空地。

这一路陶师傅饱看两年来自己在龙府的成就,不论树木、藤蔓还是花草,龙府的后园是自己和余爷一手打扮的。

“余爷,今春我就要嫁女儿了。”陶师傅微笑着,“说起来,若不是两年前遇见余爷,我的小花圃早维持不下去了,哪里还有能力把女儿嫁给一个秀才郎!多亏余爷关照了龙府这桩大生意,又指点我花草生意的许多关窍,我女儿要我记得替她谢余爷呢。”

陶师傅的感激让双卿觉得感伤。一个女孩子因为她而得到了幸福?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可是,她能为这个同乡人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她就要离开了,留在异乡的同乡人,以后一切靠自己。她希望陶师傅没有她帮忙也能成功。

“方才一进府就听奉茶的小丫头议论,说余爷有可能回江南?”当初陶师傅一听余卿说话的口音,就知道这少年是苏州人,虽然为了隐瞒身世故意说官话腔调。可陶师傅没有点破,他知道一个人背井离乡必有苦衷,所以只和余卿各自心知肚明。

“嗯。”双卿看着远处地面上朦胧现出的浅浅草色,“是要回家了。”

“回家好啊,连我在此成家立业、落地生根的人,也想着有一天回老家看看。余爷是单身在外,飘零的浮萍一般,当然还是回家好。”陶师傅赞同着。

“余卿一走,这后园只怕没有人看顾,荒了可惜。陶师傅若有时间……”双卿你是怎么了?拿不起放不下,这是你决心要做的男子汉该有的样子吗?

“一定一定,我有空自然来看看。再说龙大当家是个细心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园子荒废。”陶师傅安慰道。怎么觉得余爷不同往日,有些失魂落魄的?

“陶师傅说的是。”双卿你不要想太多,爷从前没有你在身边,不也过得很好吗?庸人自扰没出息啊。

“那兰花……是很要人照顾才能成活的,要不然就不种了?可惜是极难得的品种。”陶师傅有点惋惜,可随即眼神一亮,“龙大当家过来了,正好问问他的意思!”

问他吗?还有必要问他吗?他不会有时间过问这些的,他甚至也不愿意他的伙计弄花草,怕人看着闲话他的伙计不够男儿气啊。

双卿心酸抬头,看着花匠师傅急急迎上龙立潮。

“今春没空闲。”龙立潮答复。

他果然拒绝了。

“等我们回来,陶师傅再推销花儿也不迟。”龙立潮见花匠失望,又补充一句。他的眼睛越过花匠看着余卿,“去塞外的商队,三天后出发。”

塞外的商队?“爷是说,小的可以去看李小姐了?”双卿,你也可以有理由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了……

“那要看你和李小姐的缘分够不够。她现在所在的民族游牧四方,我们未必能遇得上。”龙立潮告诉自己,不要让余卿抱太大希望。

允许余卿随商队出塞,也许不是明智的决定。让余卿早点忘了李小姐才是正理。

除夕夜,汴梁冷清的街道上,漫天落雪中,他一时心软做出了不明智的承诺。

现在龙氏商行每年春天去往塞外的马队正在集结。依天像看,将要到来的出行不会在好天气里开始。也许带余卿同行,还会增加许多天气以外的麻烦。

只是,他不能不兑现那个承诺。

连续几天的雨水,将道路浸泡得十分泥泞。沈默姑裹夹着雨水和汗水站在一个大泥坑里,拼命要挖出陷住的车轮,心情自然很不好。

原以为这次和龙大哥一起出门会很愉快。自从自己独当一面,龙大哥又被余卿的善堂、穷诗人、画师和花匠围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行了。这回虽然队伍里多了个添麻烦的余卿,沈默姑也就忍了:只当多件没有易货价值的行李吧。

可是没想到这件行李这么可恼,一言一行总牵着龙大哥的心绪。死小子要撇清和龙大哥的关系,就干脆别跟着来呀!既跟来了,又若离若即、别别扭扭,表情好像龙大哥欠了你一吊钱!龙大哥还不怕别人的闲话,你小子怕什么?你就这么娇贵,要爱惜羽毛?

当初听说死小子待不长远了,我还有些心酸酸呢。现在知道这根本没必要!死小子走得越早越好!越远越好!最好走到让龙大哥再也想不起你来的地方!

我沈默姑光明磊落,最见不得死小子那幅含愁带忧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当龙大哥和我是软心肠的女人家,喜欢欣赏小白脸的忧郁模样?不是看在龙大哥面子上,我一拳塞你个乌眼青,看你还怎么拿眼神烦恼龙大哥!

沈默姑一边挖泥巴,一边就把泥巴当成了余卿,一锹比一锹甩得远。

双卿打着把沉重的大伞,拿着水囊一步一滑来到沈默姑面前,隔着泥坑站住了。

“沈大哥,要不要喝点水?”声音有点涩涩的,因为双卿明显感觉到沈默姑的敌意。

沈默姑直起身体,抬头看了看天上线落的雨丝,然后拧着眉毛冲余卿吐出满口的口水,“噗——!依你看来,我还缺水喝吗?”

“没有沉淀过的雨水喝不得,要生病的。”她对他举出医家的常识。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他在哪里。

“我不是你,生来病歪歪、弱不禁风的少爷命!我就是喝着天落的雨水,和你的爷行商过来的!”沈默姑懒得理会,弯下腰继续挖泥巴。

龙大哥到前面村里勘察今晚住宿的地方去了,自己领着一众伙计和泥水正拼命,他小子倒好,一件活计都没分派,看着别人累也不觉得羞愧。

“爷喝的是水囊里的水。”双卿淡淡说道。

她没有为龙立潮取过水囊,虽然她很想这么做。

一路上她很想为他做许多事情,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他自己做了。

她已经习惯了为他做许多事情,喝水时为他递水,吃饭时替他盛饭,行走时跟在他身后,休息时坐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她只是立在一个距离之外,悄悄看着他。

从前和他离得近,她没有觉得不该。现在她不得不和他保持一个太远的距离,她才忽然发现,从前她不该和他离得那么近啊。

从前她和他离得太近,近得让她不知不觉中已经那么依赖他。她留恋他看她时那么专注的眼神,留恋他落在她头上和肩上的手,留恋他无意间的一举一动……

“你——你别和我说话!”沈默姑掉过头,往另一个方向挖去。

余卿一向淡定从容又谦冲温雅的语调,听起来忽然和久雨不晴的天气一样讨人厌烦。以前觉得这语调处变不惊,很有一种男子的书卷气,其实是误会!

“沈大哥,小弟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得罪了沈大哥?”双卿看着沈默姑的背。

她留恋主人,也留恋和这个商行相处的日子。

这个商行见证了她从一个小伙计成长为精明的生意人,见证了——如果她可以获得一个男儿的身份,她也能够表现得不比别人差。她甚至可以和面前这位汴梁最出色的商旅人齐名。

她已经不得不和主人保持距离了,她不想在离开之前,给周围的同伴也只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沈大哥?”她再问一声。

可是沈默姑埋头挖掘,连理都不理会她。

伤心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双卿踏着泥浆转身。也许她不该留恋这份友情吧,沈默姑从来也没把余卿当朋友。

“啪!”一团泥沙夹着凌厉气势直直落在双卿脚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靴筒。

她呆了呆,然后微笑着回头。她知道沈默姑到底原谅她了,虽然她不知道沈默姑先前为什么责怪她。

“沈大哥不生小弟的气了?”她把那团泥沙看成沈默姑式的和解。

“瞧你那副死样子!你那也算笑?笑得比哭都悲切!”沈默姑一脸义愤填膺,“快死的老鸹表情也比你喜庆!我就纳闷,你一天到晚忧郁个啥?不就是在腻粉楼被曹二说了两句闲话吗?龙大哥没在意,你小子倒在意个没完没了!”

“沈大哥……”双卿收起了微笑。

“别叫我大哥,我沈默姑没你这么自私的兄弟!你以为只要远着你的爷,就没人说你这娘——你这娘娘腔的闲话了?” 沈默姑记起浓浓姑娘的话:以后你别再娘娘腔、娘娘腔地叫人家余爷了,人家可是和你齐名的男子汉……呸,他也算男子汉?“你倒爱惜名誉得很,一个小伙计兼跟班儿,拿着主人的工钱还要和主人撇清干系,你是认准了龙大哥舍不得捶你!”

“我没有……沈大哥,小弟其实……”双卿垂着头。她真的很委屈啊,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没的狡辩了?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忘恩负义又自私自利的娘娘腔了?”沈默姑怒目,“你要是知道悔改,就拿出点丈夫气概,立刻跑去龙大哥那里认错!做伙计做成你这么嚣张浑蛋的,我第一次见!亏龙大哥一向性子峻,竟能忍你!”

“这个错,我不会认的。”双卿把头垂得更低。

“什么?!死小子,我——”沈默姑作势举起锹。

“我不能认啊,沈大哥。”双卿看着泥浆从举起的铁锹边缘滴落,一点点砸在泥潭里。世俗人的流言就像这泥浆,沉重而暧昧,将一切经过的车辆、马匹和人陷困其中……

沈默姑被余卿冷峻却哀伤的眼神迷惑了。

“我不能认。”双卿认真重复道,“我知道自己欠爷多少,我欠爷的反正已经还不清,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所以即使再怎么忘恩负义、自私自利,也不过还是——欠他的,还不清。”

“什、什么?死小子这是什么歪理?!”沈默姑气得再次举起铁锹。

双卿抬头直视沈默姑的眼睛,“沈大哥不知道吧,余卿其实一直羡慕沈大哥。”

“啊?羡、羡慕我什么?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沈默姑被突然转换的话题搞得有点晕头转向。

双卿微笑着看他。那笑容——“笑得比哭都悲切”。

沈默姑凝了凝神,忽然醒悟过来,“当然了,我当然知道你小子一直羡慕我!就凭我英俊潇洒、倜傥风流,又能干又能吹,外加很受女孩子们欢迎,是个人都得羡慕我!”

“我羡慕沈大哥和爷从小就是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没有秘密;羡慕沈大哥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不用麻烦爷的庇护;羡慕沈大哥有一辈子时间可以追随爷左右,不用担心闲话,也不用担忧分离……”

双卿,你到底不是一个男子啊。你为什么竟然不是一个男子……

“这,”沈默姑再次晕头转向,“你有什么秘密这么值得稀罕?不过是在江南逃了一笔债没偿还,这我们早猜到了。说到庇护你什么的,龙大哥都习惯了,你现在才怕麻烦他?你只要做人干脆点,一样可以继续追随——”

“我不可以继续了。”双卿打断沈默姑的话。

“为什么?你当然可以,只要你——”沈默姑自己打断自己的话。不对啊。方才我还在念叨,说死小子走得越远越好,现在怎么不知不觉变成我拼命要留他在龙大哥身边?这不对啊?什么时候我从希望死小子离开,变成希望他留下?

“我不可以继续追随爷了。”如果她留在他身边会成为他遭人诽谤的借口,如果对他来说她终于成为负担,那么她必须离开。

她必须回江南了。她在江南的确有需要偿还的债务:她欠收养自己二十余年的舅父一家,或许也欠不嫌弃她这个老姑娘,愿意娶去做妾的蒋家。

她欠汴梁这个龙姓商人的,已经还不清了。但她至少可以还清在苏州的债务。

“死小子跩个屁啊!”沈默姑跳出泥坑,一把夺过余卿的雨伞扔在地上,“没看出龙大哥舍不得你走?龙大哥对你慈悲得像菩萨,连已经下聘的未婚妻都愿意相让,他就是惯得你太娇气!一点委屈受不得!换了我是龙大哥,早请你饱饱吃过几顿老拳!”

双卿无言对答。

雨线没有遮拦地落在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头上。他们一个已经浑身湿透,一个刚刚从头开始承受。

雨水顺着双卿的头发滑落下来,流过她的额头、眉毛、睫毛,在尖尖的下巴上凝成水珠。

两个人隔着雨线相视,看到彼此眼睛里的愤怒和哀愁。

“瞧你这副窝囊废的样儿。”沈默姑终于不忍,又有些恼恨自己的不忍,举手向余卿肩上推去。

他原只打算推这倔强的死小子一个趔趄,借以出出气,却不料对方应手滑倒,向泥浆里跌去。

在沈默姑来得及后悔却来不及反应时,一只手及时揪住余卿的后衣领,让他松了口气。

“龙大哥,我其实没出手!是死小子自己没站稳当!”沈默姑注意到龙立潮看着余卿的关切眼神,急忙解释。趁龙立潮还没有责怪,他又急忙撤退,“对了,我前面还有活计没做完,抓紧,得抓紧!”

双卿努力站稳,随即感觉到龙立潮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松开了。她蹒跚几步从他身边离开,却没有力气走得更远。

胸口闷得很疼,她用力按着胸口,想按住心跳。

“余卿,那些闲话很让你烦恼吗?”龙立潮捡起被沈默姑扔在地上的雨伞,重新遮在双卿的头顶。

他听到了两个伙计的谈话,从一个说对另一个羡慕开始。

……羡慕沈大哥和爷从小就是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没有秘密;羡慕沈大哥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不用麻烦爷的庇护;羡慕沈大哥有一辈子时间可以追随爷左右,不用担心闲话,也不用担忧分离……

“是。”双卿老老实实地点头。胸口闷得很疼。

她很烦恼那些闲话,更烦恼她不能不在意那些闲话,她恨自己在那些闲话里成了伤害他的工具。

“烦恼一下也可以,但用不着这么痛苦。”他开导她,语气像一个前辈在开导未经世故、初出茅庐的少年。

“世人喜欢离奇古怪的故事、不着边际的传言。他们传播恶人编出来的荒诞谎话,只因为娱乐和好奇,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恶意。

“所以你只要坚持下去,让他们明白你做人坦荡,没有值得他们好奇、可资娱乐的秘密,他们不久就会失去兴趣了。

“你是一个男子,生来就该做强者。如果几句流言就可以将你打败,那么你还有什么理由因为流言而觉得委屈呢?你不过正像流言里说的那样,没有足够的丈夫气概。

“所以,不要把太多时间用来委屈和烦恼。流言不会改变真相,不会改变你真正想做的自己。”

雨水打在那把沉重的大伞上,点出细密单调的雨脚。双卿仔细聆听龙立潮和着雨声说出的这些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曾经那么为流言烦恼,从她还是个六岁的、刚刚懂事的孩子开始。

他们说,贺家的外甥女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父母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都不在了。也许那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根本没有父母。

说她姓余?只怕那姓也是捡来的。从来没有余姓的访客来贺家当铺打听过她,可见连余姓的亲戚也没有。

她六岁时知道,六年前,流言跟随她包在一个襁褓里,和她一起出现在贺家当铺。流言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懂事了,明白自己为周围的人,尤其为收养她的舅父,添了许多麻烦。于是她尽量不走出舅父家的门槛,心想只要不让别人的目光看见自己,他们就会忘了自己,自己再也不用听那些流言。

可是不行。尽管她从懂事起就没有走出过家门,她知道,那些流言依旧在舅父家的门外徘徊。

于是她努力学着做一切事情,从当铺的经营到个人的学识,每一步都不肯落在别人后面。每一步都做得比有父母照顾的孩子更优秀。她希望舅父为她骄傲。

舅父的确为她骄傲。可是,还是不行。

舅父说:“如果是个男子,总还可以考取个功名,或者做生意过活。舅父知道你都可以做得到。双卿啊,可惜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将来总难免要认命的……”

她只是一个女儿家。而她伴随着流言的身世,决定了她的命运。她甚至比不得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一个麻烦。

她十九岁了,时常待在当铺的帘子后面,鉴别古董字画或看账簿,一直没有许人家。舅父临终时清醒,把她叫到身边去。

“双卿,我这个酒鬼舅父无能,没有保护你不受那些闲话的伤害。太委屈你了。

“可是我死后,你不要再把太多时间用来委屈和烦恼。

“流言改变不了真正的你,你是舅父见过的,最出色的孩子……”

现在雨水打在那把沉重的大伞上,双卿仔细聆听龙立潮和着雨声说出的话,仿佛回到了从前。

舅父死后她一手挑起贺家当铺,只想为这个家尽一点力,可是流言又来了:老姑娘知道自己嫁不去好人家了,索性把还值几个钱的当铺抓在手里做依靠……

舅母终于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要把她送去陌生人家做妾。

她一直需要安慰,需要一个人像舅父那样肯定她。可是舅父死了,她明白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现在他对她说,他说:流言不会改变真相,不会改变你真正想做的自己。

她用力忍住眼泪,吸气再吸气。

“爷,你没怕我给你添的麻烦?”

这些天来,她对流言的惧怕使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自卑自己总是在给周围照顾她的人添麻烦,不管她是苏州城那个六岁的小女孩,还是汴梁商行里的出色伙计。流言找到她,继续跟随着她……

“我不怕流言添的麻烦,”他说,把手放在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上,“不过,你若不去收拾一下这狼狈样子,我会怕你生病给我添的麻烦。”

他觉得轻松了许多,自己终于解开了这些天来把他和小伙计隔开的一个结。

可是他还知道,把他和小伙计隔开的结不止这一个。

他需要更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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