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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小 伙 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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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了中秋节,汴梁城里处处还留着节日的余氛。正午之后的长街上,月饼还在各家点心铺的门口叫卖。穿红着绿的女人和孩子满街逛着,进出脂粉铺子、绸缎庄,或者追逐挑着糖人挑子的小贩。

闲人们走过长街,走到汴桥上。站在汴桥往下看,汴河上也是一派繁忙景像:来往船只大大小小,运货的运货,载人的载人,争渡抢行,喧闹鼎沸,压倒了河水流淌之声。

再看向河岸边吧。岸边的各个码头上泊满了船只,卸货、装货的船工络绎不绝。看看船桅就知道,这些船有万家米铺的,有徐记杂货行的,有……咦?龙家码头上泊的那艘大船,装饰打造得可不同寻常!莫非龙氏商行的首脑人物龙立潮回汴梁了?

汴桥上看热闹的闲人们纷纷猜测起来。

“龙大当家出去半年多,总算回来了。这下子我们汴梁城有热闹可瞧了!”

“有什么热闹可瞧了?龙大当家又不是那些爱闹事的后生小子,你当他回来要唱大戏呀!”

“你知道什么?一走半年,龙大当家在三籁乐坊腻粉楼的红粉知己江美人,早被刑部曹尚书府上的二公子抢了去了!龙大当家虽然有气度、有城府,从不和官宦人家起正面冲突,可不知道这一回,会不会为那位江美人破例?”

“嘁!要说龙大当家在三籁乐坊和京城各处楼坊的红粉知己,那可以坐满一只船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他为娘儿们争风吃醋?!”

“那可不一定,江美人不同别个,那身材、那脸蛋,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凤眼呦……”

“嗨,我瞧是你自己看上江美人了,还不快把口水吸回去——等等,还真是龙大当家回来了!你们看,那接船的,不是龙府的管家胡爷吗?”

龙立潮下了船,从管家胡阿牛手里接过马缰绳,跨上马背,在闲人们的注目中缓缓走上河岸,沿着长街而来。

二十八岁的商行老板长得魁梧瘦硬,由于长期南北水陆行商,养成一副铜铁筋骨。

人说仆从其主,胡阿牛的长相和他的主人龙立潮却大不相同。胡大管家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些发胖。尤其那张圆脸上的大嘴巴,长日在八字胡下喋喋不休,不似他主人龙立潮不苟言笑,天生成一张冷面孔。

但胡阿牛认为自己也有像爷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老鼠眼和爷的鹰目一样,可以洞悉一切,都是最稳准、狠利的生意人的眼睛。

“爷这趟南下时日可不短,路上都好吧?”胡阿牛骑马走在龙立潮身畔,仰着头,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小眼睛看着主人。

“嗯。”龙立潮应了一句。

“这就好!我只怕默姑回来后,其他跟爷去的人都不尽心,路上委屈了爷。”其实谁敢去委屈爷?谁又能去委屈爷!不过,拍拍马屁总是做奴才的本分。“爷待下人太宽,那帮人又都粗蠢得很,让他们服侍爷,奴才好生担心,怕爷用得不顺手……”

“默姑是什么时候起身去西域的?”龙立潮对管家的关怀话语没有反应。

“噢,两个月前从苏州回来后,那小子也没歇口气,隔日就随马队动身了。”说不定为默姑说句话是时候了,爷对那小子也有栽培的意思嘛。“爷如今既然支使默姑独当一面,要不要奴才替爷另找个跟班的小厮啊?奴才想过,这回给爷找个机灵的,让爷省省心。默姑年纪越大,反而越粗糙了,况且心思花花的……”

“这半年家里怎样?”龙立潮打断管家的喋喋不休。

“还好,还好!城里新近来过番邦的使节,皇上又选了回秀女,开米铺的万家把女儿嫁了个进士出身的什么官儿,再有——”胡阿牛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腻粉楼的江美人钓了个金……龟……婿,是曹尚书府上的二公子……”

“我是问你家里怎样了。”龙立潮没有注意到管家偷看自己的眼神,再次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家里有奴才看着,一切照旧,爷不用操心。”还好还好,爷没有表情,我就说嘛,爷几时为女人动过心。不过——话说回来,还又不好!爷这样性格,总拿女人当无物,二十八岁了还不肯听劝讨房夫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爷这个样儿叫我怎么对得起过世的老爷、老太太!不行啊,有机会一定还要和爷细细讲讲这个大道理!

心事重重的胡大管家渐渐落在后面,没留意到主人已经在街心的茶楼前停下马来,几乎撞了上去。

这座茶楼是龙氏商行在汴京经营的唯一一个休闲场所,也是汴京最大的茶楼。临街的宽阔门楼上,镌着“煮泉香”三个金字。

主仆二人刚下了马,早有楼上眼睛尖利的伙计报信,茶楼老掌柜领着两个跑堂的小厮,一路颤巍巍的小跑着迎了出来。

“爷!胡总管!小的们才听见进门的茶客说,爷的船靠了码头。小的们有心去接爷,又怕误了生意,不想爷就到了。”老掌柜一边打躬作揖,一边念叨着,将龙立潮引进茶楼后面的小厅。

“行了,闲话不用讲太多,爷这一回来,有多少正事等着爷呢。你老哥还是先拿了账簿来给爷过个目,再叫伙计泡上一壶上品的雨前给爷解乏。”胡管家代龙立潮吩咐着。

这些话原本该是沈默姑讲的,默姑不在,胡管家只好代劳一个跟班的角色。没办法,爷是个寡言少语的主子,代他说话是跟班该当的差事。

“这个自然,小的早准备好了,爷的规矩小的都清楚。”老掌柜胸有成竹,转头吩咐跟在身边的跑堂,“小顺,你去楼上替下余哥儿,叫他即刻到后面取了这半年的账簿过来。”

自从三年前出了个账目不清的账房先生,致使龙氏商行在一宗生意里损失了信誉,龙立潮一直注重对账簿的查阅,也要求自己手下的各个掌柜重视对账目的登记、整理。

余哥儿?这余哥儿是谁?胡管家不记得煮泉香有这么个伙计,不禁心里有点嘀咕。

两个月前,煮泉香做账的先生辞工回老家去了,老掌柜亲自来禀告了胡管家。因为仓促间没找到合适的接任,胡阿牛让老头子自己先做着。

胡管家原想,若这账簿拿出来实在叫爷看不得,自己就替老掌柜说个情。可现在老头子好像自己找到“捉刀”的人了。

“老王,这余哥儿是你新用做帐的伙计吗?怎么还一边做账一边在楼上跑堂?”胡管家心想这余哥儿可别是个蠢东西,叫爷看着生气。

“啊,新来的伙计,跑堂是本分。他闲着的时候,我才让他整理账簿的。”

“闲着的时候才理账?可你上次不是说,那辞工的账房留下不少旧账未理吗?”

“放心,那孩子聪明,他保证说他做的账簿不比原先的先生差。”

“口气不小,倒要看看。”胡阿牛有点好奇了。

一个伙计奉茶上来,恭恭敬敬摆放过茶盏,随后退立到老掌柜旁边,冲老掌柜的耳朵咬过去。

“又是什么事,鬼鬼祟祟的。”胡阿牛不满。

“呃——”那伙计为难地看看胡阿牛,又看看老掌柜。

“说出来,给胡总管也听听。”老掌柜吩咐伙计。

“是……是余哥儿……余哥儿在前头失手,撒了一个客人满头茶水,那客人要揪打他,所以小的们就,就上去劝架的。谁知道……”伙计看看老掌柜,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

“噗——到底怎样了?”老掌柜擦着口角喷出的茶水,“余哥儿没有吃亏吧?”

“没吃大亏,这会子只怕已经拿了账簿,就来了。可是……”

“噗——又怎样了?”老掌柜的茶水吃得不安生。

“谁知道那客人踩到地上的茶水,滑了一跤,现在要小的们陪汤药费呢。”伙计丧气道。

“那……即刻给他,即刻给他。”当着大当家的面出了这样的事儿,才夸了那孩子就打嘴,这也太……老掌柜擦着口角喷出的茶水,动作不由有些迟钝起来。

胡阿牛看出老掌柜对那个新伙计很关照,不由留意。难道这余哥儿还真是个可用的?

同情老掌柜的窘状,胡阿牛喝一口香沁肺腑的雨前茶,笑着岔开话题:“爷,这到底是我们自家的茶水,比外头的总甜润些。爷一年到头难得着家,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才好。”

“胡总管说的是。”老掌柜点头附和,继续擦着口角喷出的茶水。

龙立潮专心品茶,没有动声色。

“掌柜的,账簿。”随着沉静的声音,一双手从老掌柜的座椅旁边伸了过来。

来人是从厅后转出的,胡阿牛没有听到脚步响,所以闻声时小小的吃了一惊。

龙立潮也抬起头来。

老掌柜站起来,接过青色绸布裱糊了封皮的账簿,再转呈龙立潮。

送账簿的人后退几步,立在老掌柜身后。

胡阿牛走到龙立潮旁边。他看出这本账簿颇不寻常,裁制规整,装订考究。翻开来看,字迹工整里透着秀拔,账目条录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

胡大管家意外之余又吃一惊。他把目光从账簿转向龙立潮,发现爷也注意到了。

“你退下。”龙立潮放下账簿,对老掌柜道。

“啊?这……爷,这账簿有什么不妥吗?”老掌柜苦了脸。唉,余哥儿不会害了我吧?

“爷是让你退开几步,好看看你身后那孩子。”还是胡阿牛明白主人的意思。

“是是。”老掌柜答应着退开,一边低声吩咐身后的人,“余哥儿,你可小心答话。”

被老掌柜唤作余哥儿的小伙计,现在低着头上前一步,立在小厅中央。

小伙计身材瘦小羸弱,穿着煮泉香跑堂伙计的灰布短衫,戴着灰布小帽,一只胳膊上还搭着条擦拭茶桌用的手巾。

看得出他有些紧张,两只手握得很紧,穿着黑布浅口鞋的脚并拢着,显得局促可怜。

“这本账是你做的?”龙立潮沉声问道。他看不出来,这个伙计小小年纪,会有这样老练干净的登账本领。

小伙计绞着手。

老掌柜见小伙计怯场,忙答话道:“回爷的话,是这孩子做的。因为小的实在老眼昏花,这孩子说他从前在家时也做过账,所以小的就……爷若是看出什么差错,小的这就让他去改。”

“我问的是他。”龙立潮一句话不怒自威。

“是,是小的做的。”小伙计答话的声音似乎还算镇定。但他偷偷抽下搭在胳膊上的手巾,攥在手里。

老掌柜觑眼看锁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龙立潮。遭了,看这情形爷好像留上意了!难道这账簿有什么地方不对?爷不是要责罚余哥儿吧?

“爷,小孩子不懂事,或者胡吹大气。虽然账簿做的不好,求爷饶了他这遭儿,账簿我另做了给爷过目。”老掌柜小声嘀咕着求情。

一想到让这个入门不足一个月的小伙计去承受大当家那样一个人的责罚,老掌柜有点怕。可怜这孩子,大当家的一巴掌,小命就没了。

“抬头,让爷细瞧瞧。”胡阿牛不理会老掌柜的嘀咕,吩咐道。

小伙计依言抬起头来。

胡阿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咳,可惜。不是经商的材料。身子这样单弱,一张小脸也太过苍白无色,还有那尖下巴……这样的人不是爷会挑中的那类帮手。

龙立潮也有些失望:长得太秀气,且胆小得很,虽抬着头,眼睛依旧只垂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似乎是感觉到龙立潮盯视自己的目光,小伙计不自觉地抬起眼睛。可他那有些胆怯的眸子与龙立潮凌厉的眼神一触,立刻重又垂了下去。

在目光相接的刹那,龙立潮颇为惊讶地发现,小伙计的眼睛聪慧、幽深。

“你叫什么名字?”龙立潮问。

爷在问他姓名?爷竟然肯问他姓名呢?难道我胡大管家料错了?胡阿牛看看小伙计,又看看龙立潮。好像爷的神情很认真啊。难道爷在这小伙计的脸上,看出了胡大管家没有看出来的东西?

虽然是简单的一个问题,小伙计回答之前却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龙立潮断定,小伙计没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小的叫余……余卿。” 小伙计终于低声道。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因为撒谎而紧张得把手巾攥成了一团。

余双卿。

余双卿在心里努力为自己鼓劲。

老天爷啊,双卿你……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方才好像有点发抖了?必须在撒谎的时候保持镇定啊,你可以做到的。

怎么能功亏一篑呢?你走了迢迢千里的路,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苏州城,终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又挨过了贫病,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呢?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你的恳求,在这个买画男子回汴梁的第一天,就降下让你认识他的机会,你不能怯场啊……

可是在心里鼓劲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面前的那个男子精明、凌厉的眼神让双卿越来越害怕。

双卿觉得那个男子已经看穿自己了,看穿自己在说谎,看穿自己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女流之辈,试图用可笑而愚蠢的手段掩饰身份,来达到不该期望的目的。

那是不该期望的目的吗?她只想拿回原来属于舅父的那幅《竹林七贤图》。

她私自拿了当铺里的三十几两碎银子,丢下齐康和齐蕴,还有舅母答应下的蒋府的婚约,不顾一切地跑来这汴梁城。如果现在空手回去,她怎么见舅母和表弟妹呢?

必须保持镇定啊……

可是她的心已经越来越乱了。

从她用发抖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她觉得那个脸色严肃的男子似乎沉默了好久,好久。

“咳,咳咳……”双卿觉得自己似乎要坚持不下去了,胸口一阵阵发紧。

余卿?

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似乎很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但他拥有的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呢?

跑了这么多年江湖,龙立潮以前也见过几个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的人。他们有的是被罢免或流放的官宦,对过去威风八面、锦衣玉食的日子已没有回忆的勇气;有的是被仇家追杀的逃难者,害怕仇家会再次发现自己生存的蛛丝马迹;有的是破了产的商人,丢下一身的债务背井离乡……

至于这个小伙计,虽然容颜里有几分憔悴,但面色苍白,神情忐忑,还有一双纤秀的手。看得出他经历风霜也不过是最近的事。

而且,他的账簿做得很好。这样老练干净的登账本领,肯定是经过训练的。

龙立潮决定,余卿应该是一个破产商人的子弟。

破产商人的子弟,操着南方口音,是穷途末路远来汴梁避债?投亲?还是……

胡阿牛和老掌柜一齐看着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龙立潮,不知道爷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小伙计的咳嗽声将龙立潮从沉思中唤醒。他再次打量那张清秀的小脸。

“额角上是怎么回事?”龙立潮问。

“啊?”胡阿牛和老掌柜一齐转向小伙计。

原来小伙计额角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

可是,爷怎么这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才问了姓名,接下来该问问籍贯、家族背景,或……

“小的,小的方才得罪了,客人,客人所以……咳、咳。”

双卿啊,做错事也罢了,还带出幌子来,你怎么这样无用。

龙立潮看着忽然垂头丧气的小伙计。

“去收拾东西。从现在起,你跟着我。”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小伙计抬起一双惊讶、畏惧的眼睛。

“余哥儿,你回爷一句话呀。”老掌柜在一旁提醒。这孩子傻了,一定是没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所以吓傻了。

“小的……这就去收拾……”双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只想认识这个人,只想为茶楼跑腿去这个人的府邸时,可以有机会看见那幅画。

她没有想过和这个人太接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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