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试锋芒（1 / 1）
一夜无眠。
漫天的星光在小慧的期盼与兴奋中渐渐变的黯淡虚幻。
当启明星守时地出现在世界的东方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起来了，找出了那件二嫂送给她的带花边的西装式衬衣，麻利地套在了身上。乌黑的马尾辫一如从前地随意甩在脑后。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囊，思绪早已飘到了木窗之外……这次面试的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呢？面试的老板有几个？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也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或书上写的那样，净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难为她呢？……如果她能面试上，日后一定好好表现。那她万分感激，弟弟们的学费就有了着落，还账的日子也为时不远……
突然——脑海里又冒出那个虎头虎脑的影子——朝阳，他到底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挨没挨鞋底？这次肯定是挨了，叔和婶也一定非常的生气吧？自己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如果她今天面试不上，那沮丧和失望之外的就是奋发，就是努力，她一定会背起行囊再去追逐，再去找寻那份属于自己的、还没有到来的工作……
她直起身来，打开手里的高中毕业证，望着那张卡着钢印的照片，望着照片上自信微笑的女孩，心底泛起一阵苦涩。这就是她，就是几个月之前的她，那个贫穷但却志高，其貌不扬但却阳光自信的女孩，她梦想着自己能够考上一所医科大，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她幻想着自己能够融入繁华的都市，彻底的走出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她畅想着有一天也能够像那些知名人士一样，白手起家，经过无限努力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天地。可是她没想到当她的梦想乘着七彩霞光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惹恼了命运之神，让那锐利长矛戳穿了她的梦。梦想没了，幻想、畅想还能够实现吗？她不知道，但她会奋斗、会拼搏，会努力让年轻的梦没有遗憾……
在她思绪飘移中，天已经不知不觉的大亮了，老太太敲着门大声的喊，慧儿起床了孩子，吃早饭啦！
她这才如梦初醒，想起奶奶昨天傍晚说的今早不做包子了，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她连忙起身开门，木逸地跟着奶奶到附近的住处去吃早点。奶奶一早晨的精心准备，被她不知不觉、囫囵吞枣的吃了个大半，真是辜负了奶奶的一番心意。
清晨的阳光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色。
蔚蓝的天空有几只鸟儿悠闲地划过。
慧儿在奶奶的指引下，乘上了75路公交车。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行驶，终点站终于到了，慧儿跟着乘客从后门匆匆地下了车，而小阿姨已经在站牌下等候她多时了。
她在小阿姨的引领下走向工厂。
一个身穿淡蓝色制服的门卫以军人的姿势站在门前的圆形台上，见她们走过来，他依然纹丝不动，小阿姨对另一个坐在传达室的门卫微笑点头，只见那人拿着遥控器，对准大门按了一下，大门就徐徐地自动打开了。
慧儿既紧张又有些胆怯地望了望门卫，她想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眼睛也不往外瞟一下，难道不累吗？她又好奇地摸了摸镂花的电子门，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这种门也真是神奇，只需要一点就开，就像书上写的孙悟空一样……
她紧跑两步跟着小阿姨走进来，眼前的一切又令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再次惊讶。
干净的洋灰地，圆形的喷水池，高耸的大楼，椭圆的小花园，几辆名贵的车辆整齐地停放在停车处，一个个的圆筒在楼顶上耸立着，远处的车间隐约的传来轰隆隆的机器声，偶尔几个工人匆匆的路过，远处的仓库里正有几辆大卡车在装载货物……
她四处打量着，心里紧张而兴奋，如果面试顺利地话，她就能在这里留下来了，能成为这个现代化工厂里的一员了，她好期待……
小阿姨带着她绕过喷水池，穿过中间的空地，拐进一所清静的办公楼，来到了四楼，面试的人很多，长长的走廊站满了年轻的男女，他们衣着大方得体，手里拿着各样的证书，正排队走进厂长室。
慧儿的心脏紧张地狂跳，她担忧地望着走进走出的各色男女，他们有的高兴微笑，也有的失落叹息，也有的紧蹙眉头，也有的转身的离开……
小阿姨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慧儿，你不用那么紧张，面试只有老厂长这一关，他是一个人生的智者，听说自从他白手起家后，工厂从未有过危机。你进去之后啊，不必在意他的目光，他一般都只提出一个问题，你要沉着、冷静、从容，尽量用自信的口气，说出你认为最合适的平凡哲理。”
“嗯——”望着越来越少的队伍，小慧越来越紧张。
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他沮丧地转身而去。
小慧深深的呼吸，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小阿姨。
“我在外面等你，不要紧张，相信自己。”她对小慧鼓励的笑了。
小慧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旋转的黑色转椅，白色的宽大方桌，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墙角边摆放几组黑色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还有墙角的开启的立式空调……
面试的考官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秃顶的男人，他的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一双不大的眼睛充满了智慧和精明。
他对小慧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她做到他对面来。
小慧慢慢地走过去，紧张地坐下来。从布兜里掏出自己的高中毕业证双手捧到他面前。
老厂长接过毕业证，随手翻了翻，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缓慢地开口，“要知道在上海的人才市场，大学生比比皆是，博士生也如过江之鲫！你一个高中生来应聘，是不自量力还是自欺其辱呢？”
慧儿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小阿姨告诉过她，她们厂子里找一批流水线的工人，不就是招高中毕业生吗？她就是高中毕业啊！慧儿刚要反驳，猛然想起小阿姨的话，她望着老厂长那双威严的眼睛，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峰回路转地说：“诸葛亮就是高看了马谡一回，结果马谡失街亭，连脑袋也掉了。”
听到这个其貌不扬，气质纯朴的女孩这么说，老厂长着实一愣，她觉得这个女孩有些不一样了。最起码在别人把她看“低”的时候，她保持了一颗自信、从容的心。
“工人的形象也代表了我们工厂的形象，你长得其貌不扬，是很平凡的一个女孩，我为什么要录用你呢？”老厂长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她的脸有些潮红，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低下头，望着手里的布兜，猛然看到一朵蒲公英绣在布兜的左下角，她忽然笑了，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她小心地拿出巧手的姑姑为她精心绣织的带着蒲公英的布兜，举到老厂长的面前，“这是平凡的蒲公英对吗？”
老厂长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感慨地说：“芸芸众生，大千世界，有叱咤风云的伟人，有倾国倾城的美女，有像您一样富甲天下的大亨，但也有困惑艰辛的生命，但就大多数人来说，是一袭平凡。他们在平凡中执著，在平凡中追求，在平凡中感动，在平凡中美丽，就如这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蒲公英花，随意而生，随风而逝，但它们也同样托起一个个圆硕的梦想，去装扮姹紫嫣红的春天。”
老厂长笑了，他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背着简单的行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带着满腔热血，从山区到都市来打拼的自己……
空调的风轻轻地吹着，房间里无限凉爽，但慧儿的额头还是紧张地渗出点点汗珠。她紧张望着始终不言语只是微笑的老厂长，猜测着自己的答案到底回答的成不成功……
“小姑娘，你不用再紧张了，我现在宣布你被正式录用了。祝贺你成为我们电子厂的一员。”
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笑了，“真的吗？真的吗？俺真的被录用啦？”
“是的，是你的智慧，是你的巧言善辩，是你的文才，是你的平凡，是你的临危不惧，是你这一朵平凡的蒲公英小花，打动了我。明天你就可以来上班了，我希望工作中的你，更出色。”老厂长笑吟吟地把面前的高中毕业证还给她。
她慌忙接过证书，连连鞠躬，“谢谢你厂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从厂长室出来她高兴的和小阿姨拥抱，分享着这初试锋芒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