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1 / 1)
顾清淮惊喜地看着昔日同窗,留在京中同乡中的只有刘思谐与自己相熟,只是她自己这厢还踩不踏实,便不曾主动拜访。
顾父也认得刘思谐,待她见礼便对顾清淮笑道:“淮儿,你与良秀读书去罢。”
“是。”顾清淮欣喜地拉着刘思谐往自己的书房。
“清淮啊,”刘思谐指着屋中满满的书籍,笑着叹道,“莫非夜夜苦读?”
顾清淮微微发窘:“我学识浅薄,得多下些功夫。”
刘思谐发笑:“清淮,学海无涯,不必急于一时。新婚燕尔最忌深夜清冷。”
顾清淮更加窘迫:“思谐不要取笑我。”
刘思谐见她脸皮薄,便岔开话题,说起近日在京中见闻。
顾清淮谋得是第一份差事,也多得新鲜感受,却苦于无人可说,今日遇到刘思谐,两人又比旁人亲近,刚开始还只是浅谈,到后面便少了顾忌,滔滔不绝,还是小厮进来掌灯,两人才惊觉暮色已深。
“良秀,天色晚了,便在这里吃顿晚饭吧,我命人备了几样家常小菜。你若无事便多陪陪淮儿,这孩子性子呆,来京中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几个朋友。”
顾父也是头一次踏入女儿女婿的院落,见女儿正意犹未尽地挽留刘思谐,忙出言相劝。
顾清淮也连连点头:“思谐,我房中尚有几册孤本,稍候你我再仔细揣摩揣摩。”
刘思谐正要答应,忽见灯光伴着脚步声渐近,侍女高高的声音传来:“恭迎殿下回府。”
顾清淮一愣,来不及反应,便见苏榕风一身戎装,带着数人走进院落,因为书房较偏,苏榕风也未曾留意院中有人,径自进了卧房。
刘思谐见此阵仗,忙道:“叔父,侄女改日再来拜访。今日怕有不便。”
顾父只得笑道:“也罢。”
顾清淮看着刘思谐与父亲边谈边往院外走去,忽然想起一事,忙道:“思谐等等。”
刘思谐看着她风似地跑进一间厢房,又匆匆拿着一件物事塞到自己手里。
“这是谢相真迹。”顾清淮笑道,“我日夜诵读,受益良多,思谐见解定然比我高明,你我改日再仔细研讨。”
读书人莫不以谢敏为楷模,闻言刘思谐也喜笑颜开,连连答应。
顾清淮笑着送她出府,一回首却见父亲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
“父亲?”
“淮儿,”顾父咬牙问道,“你与殿下,一直是分房睡的么?”
顾清淮对着父亲的怒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过了片刻,眼见父亲脸色越来越寒,忙将父亲扶到一旁小园中,确认没有旁人,才低声道:“父亲,殿下这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
顾父一愣,他整日忧心女儿与女婿,今日一见顾清淮另宿他处,仿佛正中心中所虑,立刻想到了最坏处,却万想不到会是这样尴尬的回答。
“那,”顾父仍然担忧,“那西厢偏房……”
顾清淮声音轻柔,夜色中格外能温暖人心:“父亲,女儿从来没有这样爱慕过一个人,殿下他真的很好,我与殿下相处越久,就越舍不得他受哪怕半点委屈。”
“女儿……实在有些配不上他,但我仍然想对他更好些。父亲,我对殿下,就如同母亲对父亲一般。既然这几日另有忌讳,当然是我宿在厢房,他身子已经不舒服,怎么能睡在外头。”
“父亲,你不要胡思乱想,今日那副卦不是也说了么,和如琴瑟,我与殿下,会恩爱白首的。”
顾父叹口气:“淮儿,我真该听你母亲的话,不管你的事了。”
顾清淮笑着攀上父亲的肩膀:“父亲,你多管管我吧,我怕自己不够细心体贴。”
“又在胡说!”顾父拉下女儿的手,笑着训斥,将方才的疑心抛在脑后。
“殿下。”顾清淮看着一身单衫的苏榕风,莫名其妙地想起晚膳前自己对父亲说的话,心中温馨,笑道:“我们今夜还读那篇策论?”
每日晚膳后,若是苏榕风无事,两人便会在苏榕风房中谈诗论画,消磨些时光,然后顾清淮再自己回西厢。
“驸马,你看我写的这幅字如何?”苏榕风回头对顾清淮温和地笑笑,放下手中的笔。
顾清淮在看到那幅字的刹那,笑容凝结在唇角。
和如琴瑟。
顾清淮垂眸不语。
苏榕风一如方才的淡然温和:“清淮。”
“嗯。”顾清淮低低地应。
这是第一次,苏榕风唤的是顾清淮。
不是驸马,不是那个谁都可以代入的称呼。
唤的既然是顾清淮,那大约,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是真正的顾清淮吧。
“殿下,你的字,很好。”
苏榕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比自己想象得要好。
“榕风,唤我榕风吧。”
顾清淮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榕风。”
苏榕风顿了顿,想起皇兄的话:“小风,你要糊涂到何时!”
糊涂,看来真是自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