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1 / 1)
苏夏的驸马所授官位不低于四品。顾清淮分了个闲散职差,每日像模像样地去办公。
顾清淮与苏榕风每日仍旧见面,相处的时间甚至很多。
两人都是读过书的,谈诗论词,练字作画,相谈之间也并不乏味。
顾清淮尽职尽责陪着苏榕风,关怀体贴,温柔细致。
苏榕风虽然习武,但出身使然,教养很好。
两人都心有顾忌,平日虽然不如寻常夫妻恩爱亲昵,却从未争执不欢,反倒气氛融洽得很。
顾父虽然觉得女儿和女婿的生活有些不对头,却说不出哪里不妥。想与妻主商量,却总被打岔。
顾母最近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淮儿这般大了,她的事情你少管。”
不妥,岂止是不妥啊,但,各处有各处的规矩,这里哪里轮到她们置喙!
渐渐地,顾父也不再多话,只是每次看见女儿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清淮见父亲郁郁不欢,心中明了,偏偏这些事难以启齿,只能尽量做出一副与苏榕风很恩爱的模样,希望父亲能够安心些。
顾清淮每旬都有休沐,有时苏榕风会在她休沐时与她一同外出游玩,更多时候却不知在忙什么。顾清淮也从不过问。苏榕风不在,她便随父母出去走走或是陪母亲下棋,同父亲闲聊些家常。
这一日照例休沐,顾清淮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听说有一位奇人,卜卦精准,无一不应验,非要顾清淮陪自己去卜一卦。
顾清淮当然不愿扫父亲兴致,听父亲说那奇人每日只算三卦,便起了大早,陪父亲同去。
那高人住的是一方青砖小院,四四方方,屋中摆设不多,但奇异罕见,透着一股脱俗清高之味。
顾清淮自进到屋中,就觉幔帐之隔有人窥视,仿佛心中隐秘已被看得清清楚楚。
顾父小心翼翼地投了卦。
“问何事?”不同于视线,是轻柔悦耳的声音。
顾父看了看顾清淮,顾清淮顿生不好的预感。
“问小女的婚事。”
顾清淮一惊,忙抬头去看那厚厚的幔帐。
隔了半响,那有着轻柔声音的女子笑起来,笑声同样柔软:“连鬟并暖,同心共结。小姐既已恩爱同乘,又和如琴瑟,些许曲折,当是音意绵绵。”
顾清淮静了静,不去看父亲惊喜满意的神色,只是默默对着幔帐施了一礼:“顾清淮谢夫人吉言。”
回去的路上,顾父始终满面笑容,与顾清淮说话也轻快喜悦许多。
顾清淮放下心来,看来父亲会有段日子不用再为自己担忧了。
对着苏榕风,顾清淮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明知道与他相距不吝于天壤,仍想与他更亲近些,却又怕因此被他厌恶,小心翼翼地把握两人的分寸,不敢进不敢退。
有时候她会替苏榕风惋惜,以他的出身、容貌、才情,便是乌婉在世,也只是堪堪配得起他,如今竟然只能屈就她顾清淮这样的赝品。
顾清淮想叹气,怕只怕,她这赝品都做不了——乌婉年少英勇,是夭折的名将,顾清淮却只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人物。
“淮儿,殿下……”
顾清淮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父亲问话,忙看向父亲:“父亲?”
顾父看着她道:“为何你一点也高兴?”
顾清淮愣了愣,伸手握住父亲的双手,笑着轻声道:“父亲,殿下很好,对我也很好,我觉得每日都像在梦里,我不是不高兴,是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欢喜。”
顾父看女儿神色不似作伪,也跟着笑起来:“我也觉得像是做梦。淮儿,以前总觉得你年纪小,许多事也没教过你。这次你……这般匆忙,我更不及开口,你母亲只叫我不要管你的事情,可总要有人告诉你……”
顾清淮忽然意识到父亲要说什么,脸刷地红了。
顾父笑着摇头:“别的我也不说了,淮儿,夫妻之间,要多体谅担待些。殿下,殿下不比常人,你做事要细致些……好了,我都不曾说什么,你怎么这般害羞。”
顾清淮低着头,红色似乎要透过脸皮涌出来,呐呐道:“父亲,女儿晓得。”
顾父见女儿羞怯的样子,笑容更深。
顾清淮的心里又酸又甜——就是这样,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清淮。”
刘思谐看到顾清淮脸上的笑容时,暗暗庆幸,她们几个同乡自顾清淮大婚后便不曾见过,闲下聊起,也多说些打趣的话,只有刘思谐觉得有些不妙。
顾清淮虽然不是才华出众,但为人细心,是个可造之材,担得起的位置不少,如果五皇子真的对顾清淮一见钟情,顾清淮怎会只得这样一个闲散职位?
那么华丽的婚礼似乎只是一曲戏中必不可少的一节,张张扬扬地演了,给人看过,便算完了。
但如今看见顾清淮这样的笑容,刘思谐不禁怀疑,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