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番外(1 / 1)
1.
天刚蒙蒙亮,寂静的皇道上一辆御用马车飞驰而过,车内仍有焦躁的声音催促着,“快!给朕再快些!”郑喜甩手又加了几鞭子,这位新登位的皇上可是自己从小伺侯大的主儿,一向冷静漠然,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他知道他的主子为何会如此,因为刚刚有密报传来,正是负责监视赫连将军府上的侍卫。他报“孝贤夫人自焚身亡。”那个孝贤夫人自己也曾见过几面,她是以前的安王妃,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子,同时,她也是自己主子一直非常在意的女子,看到主子听到消息时惊惶失措跌入龙椅的模样,郑喜就更加肯定了,只是,那个女子真的死了么?
允晋的手不停颤抖,也许此时不止是手在抖,心也跟着在抖,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她是那样惜命之人,怎么可能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坚信自己是十分了解她的,她一定是在玩什么计策,她就爱耍点小聪明。
允晋将手扶在马车的窗棱上,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行,他一向自制能力极强,此时怎可乱了方寸。脑子里越是努力地想要压制,偏偏就越有更多的画面频频跳出。
二皇兄下葬那日看见了她,她更瘦了,脸色苍白如纸,盯着我的表情竟然是……笑。这种笑让人心寒,嘴角勾起的完美弧度现出的却是对我的无限鄙夷,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我可能是杀二皇兄的帮凶,即使不是帮凶,也是个见死不救的冷血之人。我想告诉她,你是第一日认识我么?我本就冷血,当我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的时候,又有谁向我伸过手?我的父皇如是,我的皇兄更如是。可我终是没有开口,对她,我不忍。
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何会对她这般用心,华莹是古常国第一美女,我却觉得怎么美也美不过她,记忆最深刻地是那日在太师府门口,她揎起帘子,向我绽出灿烂的微笑,我觉得那小小的窗口似泛着光,她的美竟让我有一时窒息,那时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心扑通扑通地似要从胸口一跃而出。
为了她我曾与二皇兄立下约定,我不碰华莹,他也不碰裕儿,三年后,依照无所出的条例,各自将她们休掉,还她们以自由之身。可是,没想到二皇兄反悔,他对她做了不应该的事,我气极竟在约见的倚花楼大打出手,事后我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急躁不堪?我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仍然在二月初二太子的宴会上,我忍不住与他大大拼酒,那一次,我们都没有太过暴躁,只是两人静静地坐在车篷内,我让他承诺以后再也不要强迫裕儿,他却说裕儿是自愿的,我当时特想嘲笑他,裕儿的脾性我自信是十分了解的,她永远不会喜欢上像他那样的花花公子。
“允安!”我到如今还记得她当晚唤的那一声,轻轻的,柔柔的,却震得我差点失去常理,若不是平日里的自制能力,我一定会钳住她一问究竟,直到她说她唤错了为止。那一次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可笑,我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有些气恼这样拖泥带水的自己,我对自己说,那只是个女人,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你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女人,像她这样的你大可不必再费心思。于是,我又恢复到平日的自己,冷静的、漠然的、面无表情的常允晋。
其实,对她我有些自欺欺人,那种早已种入内心深处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抛便抛。有时候,无意中遇见,我看到她与二皇兄之间有一些不搭调的差异,心里便会暗暗窃喜,她还是这般被动,她并没有真正从内心接受他,这个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生辰那日,我送了一柄玉如意,其实我是故意要搅乱她的心思,我要她再重新注视到我,因为,那时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弃她,她的身影在我心里不知不觉中竟然埋得太深太深,早已无法去除。
“皇上,将军府到了。”郑喜恭敬地为允晋打起车帘,刚刚揎开,允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落下马车,直直奔府内行去,一路上几班侍卫向他一一跪下行礼,他也没有理会,脚下仍是不停,刚进入大厅,莫家兄弟便迎了上来,他们脸色俱是不佳。
“究竟如何?”允晋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他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
莫良蹙眉木木地站在那儿,莫炎见了忙回话,“回皇上,赫连风凛拥兵造反,逃出城去,臣已派兵围剿。”
允晋眉毛跳了一下,那赫连风凛竟然反了,他一直因裕儿身上的蛊毒有所牵制,如今竟然说反便反,难道裕儿真的……,允晋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再开口,“朕听闻孝贤夫人自焚身亡,可有此事?”
莫家兄弟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莫良望了一眼允晋,又默默地侧过头去,莫炎的眉毛也不自觉的拧在一起,看了允晋数眼,却终是开不了口,这个样子让允晋更是焦急,沉声喝道:“究竟有无此事,你们快回答朕。”
正在此时,外面有小将来报,说两军正在郊外一处对阵。
莫炎奇怪道:“他们要打么?”毕竟赫连老头子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以他的实力现在只能快速撤离,而不是两军对垒。
小将道:“禀大人,我军抓到了赫连军的痛处,以此要挟让他们就范。”
莫炎更是好奇了,问道:“哦?是何痛处?”莫良和允晋也有些兴趣地盯着小将。
小将道:“我军虏到一副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据闻是赫连将军的女儿,我军将尸身立于阵前,他们便丝毫不敢动弹了。”
允晋与莫家兄弟骤然脸色俱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小将见了心里一寒,实不知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引得这几位主子如此咬牙切齿的模样。
允晋恨恨道:“朕命你们马上将尸身安妥地运回将军府,不,得,有,误。滚!”说着一脚便踹在小将身上。
“是,皇,皇上,是,皇上。”小将丝丝打颤,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允晋慢慢踱步到红木太师椅旁,一时之间竟觉脚下有些虚浮,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紧握住太师椅的扶手,此时他是背对着身后的两人,脸上的表情终是完全显了出来,痛苦的,震惊的,满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生生地将木制扶手陷凹了下去。
大厅内静得出奇,三个人的心跳似乎都被系在同一根线上,一旁立着的侍卫早就撤了出去,各个守在大门外,连窥探的勇气都没有。
允晋的手也不自觉的开始抖起来,正想努力抑制,身后却传来莫炎喃喃自言的声音,“她那日的笑容我早就察觉不对,可是……竟没想到会这样。若是早知,我便是……”话语说到这里却嘎然而止。
允晋抬头望向厅内的梁柱,那日他见她也曾抬头望天,可惜当日的天空阴阴地,接着她转过身看向自己,她的嘴边扬着笑容,如今想来,竟是那么空洞无望,裕儿,你从何时开始眼中竟再容不下自己,你真的喜欢二皇兄么?我记得我曾在太子府也这样问过你,当即你便否认了,但是现在你却毅然随他而去,为何?究竟是为何?允晋只觉心痛难当,负在身后的手,颤抖着紧握成拳。
——————————————————————————————————
2.
清澈的泉水哗啦啦从高处落下,将石岩上几片顽强的绿叶生生打垂了头,这个样子像极了正跪在一边的莫良,他双手无力的垂着,几缕发丝松散于风中飞舞,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无力。于他跪处两步之距负手背对而立着一名男子,此人身上穿着十分花哨的锦袍,黑亮的长发没有束起,只是随意的披在身后任它飘逸。
“你走吧。”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中似乎很累的样子。莫良缓缓抬起头,“义父……”。“我不是你义父,早在你瞒着暗中相助莫攘之时,我们便断了关系。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男子的语气略有恼意,他就是四国中名声赫赫的“五行之圣”——叶子恒。渐入半百的年龄,外表却似个三十出头的壮年之人。
莫良望着叶子恒的背影,目光却似已经穿过叶子恒望到了未知的天地,声音轻缓而飘渺,“义父可记得我六岁拜师时,您曾让我发誓永不相助于父亲,然后还收我做义子,从此改姓叶。我的出生本就已被魅山族人所诅咒,您叫我发个小小誓言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犹记得当时我说‘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全尸。’可是……为何死无全尸的人不是我?……为何?”
叶子恒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颤,随即转身俯视地上跪着的莫良,他此时的表情就像个茫然无措的孩童一般,叶子恒只觉心中凉凉地,想起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的深浅自己看得最是清楚,如今害得她这般下场,他虽然难辞其咎,可那份痛心他应该不会比任何人少,老天最爱开这样残忍的玩笑。叶子恒叹了口气,抬起头,没有再看他,淡淡道:“如今说这又有何用?她保不保得全尸有什么关系,死了就是死了,而害死她的正是你们父子,不是么?”
此时,莫良倏然面上笑起来,可那笑意未入眼中,声音骤然变得冷冽,“若论起害死她的人,那第一个便是您。要是您还如往昔般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父亲又怎会利用裕儿来牵制您,早在十几年前,父亲便知道继叶子茉、罗玄之后,唯一能牵制威胁于您的,就只剩下裕儿一人,您说,他既然知道又怎会轻易放过?”
叶子恒紧蹙双眉,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闪现出多年来的隐忍。是啊!不可否认,他的妹妹、还有他最爱的女子,她们终其一生或多或少都因为自己而活得艰难而短暂。越是想要保护,却越是将她们推向危险的边缘,当初玄临终将裕儿托付,自己也将她视如己出般细心呵护,谁知她还是逃不脱跟她们一样的命运。如今她也去了,自己终是得以解脱,从此,再不用顾忌,世间也再没有让他牵肠挂肚之人。
看着义父久不开口,莫良脸上笑容不变,接着道:“裕儿乃我一生至爱,现下她已然不存于世,从此我便只须等着诅咒誓言灵验的那一刻,且我若活着一日,就会相助于父亲一日。然而,义父如今毅然离开洛城,在此暗中相助于太子,难道真想与我兵戎相见么?”
“哈哈,哈哈哈……”叶子恒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对!这个人是自己的义子,这个人是自己的高徒,真不愧带着莫攘的骨血,终于将那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先是动之以情,望我能谅解于他,这点他办到了,而后他体会到我言辞中的恨意,便出言打击,迫我厌己自弃,从此真正收手、消失归隐。可惜啊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漏了一粒,我真正相助的人又岂会是太子?他与我无半分关系且又非什么旷世贤主,我又怎会费心辅佐于他?不过,也难怪莫良会如此放心,只怨安儿那幕诈死太过真实。
我的傻裕儿,若是知晓安儿还活着,你是否不会这样决绝地选择?反过来,安儿知晓你的死讯后,他又会怎样?答案是……他会将一切的怒火喷向莫家父子。
当年妹妹子茉相托之事,我不可不顾,自当倾己所能,暗中助她的儿子顺登大宝。如今唯一让我揪心的裕儿已去,我更是了无牵挂,只须一心推安儿上位,这样,即便是到了地下,自己也总算还有脸见这么一个妹妹。
莫良看着狂笑中的义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但那眸中的寒光却只觉更加慑人。冷冷地打断,“什么事,义父觉得如此好笑?”
叶子恒笑声骤然打住,目光未曾落在莫良身上,随即他又背过身去,声音竟然无比平和安定,“我笑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枉我十几年的教授,竟远不如你骨子里存的这份精血……今日,你我之间无论是父子之情、亦或师徒之义,统统了断划清。再说第二遍,‘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要知晓若是等到第三遍,就不只是说说而已。”说着,他负在身后的手指稍稍怪异地动了两下。
莫良警觉地动了动耳朵,心里暗叫不妙,周围潜藏的高手不下三十名,自己带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难怪父亲说自己太过小看义父,跟他学艺十几年竟然不知他身边还潜有这么些高手,心里有些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得辣”,此话颇有几分道理,今日想再继续试探他的虚实,看来已是不便。莫良毫不犹豫地躬下身、双手伏地,对着叶子恒连连磕下三个响头,接着毫无表情的静静开口:“孩儿拜别义父……徒儿拜别师傅……再相见,我们便是各为其主,自凭本事。”他说完倏然起身摆袍大步离去。
叶子恒面上又绽起了笑意,可是心头却涌上丝丝苦涩。这就是他一心教出来的好徒弟、好儿子,行事果断得让人心寒。不过,他还真是厉害,这么隐蔽的地方竟然也被他找到了,看来此地过了今日已难保太平。手指又怪异的动了两下,只见黑影一闪,便有一个劲装蒙面之人半跪于叶子恒脚边,沉沉冰冷地声音,“少爷!”
叶子恒没有侧头,只是淡淡命道:“准备撤离,立即转往函温国。”蒙面人随即道:“是!”黑影又是一闪,人便不知去向。叶子恒昂首望着那清泉从高处落下,敲在石岩上发出悦耳特别的声响,只觉心下一颤,忍不住启唇哼起一曲小调……
玄,你的女儿从小就很聪明,胆识也过于旁人,可她偏是不思上进,平日里懒惰成性,还嘴馋得紧,教导她可真不是件易事。犹记得这个小调是裕儿十二岁所作,名为《快哉风》,曲子流畅鲜活,灵动有力,虽略显青涩童稚之气,却不乏是首绝好的佳作,我也曾忍不住以此为傲。玄,她真是聪明,她真的很聪明,她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但……如今,却做了这样的蠢事,竟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嘴边含笑的继续哼唱,眼睑微闪了下,两行清泪悄然划过面颊。
———————————————————————————————————
3.
马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十分壮实,他赶着车自从绕过玉都城,就一直马不停蹄,车篷内的主子很有钱,他的仆人给了自己一锭金子,这个够他挥霍的吃上好几年都没有问题,所以自己也只管奋力的赶着马车向潘役州直直行去。
顾彤早就给王爷喂下了解药,可是为何至今还不醒呢?不过,唯一让顾彤有些安心的是,王爷已经渐渐有了气息,身上也开始回暖了。
回想起当日,顾彤仍是有些胆战心惊,谢冉将军实是太不可靠,引了半晌,才把王妃和那个侍卫引来,其实如果可能,王爷是最不想王妃见到那一幕的,只是那个莫相的眼线却只有待王妃进来时,才会一起跟上。当时王妃的样子,顾彤怎么都不会忘记,她有些呆滞,当场便脚下虚浮跌盘于地上,瞪大眼睛,半晌后,伸手在王爷身上摸了摸,最后握住王爷的手,来回的磨擦撮揉,似极力的想将手中之物捂暖。当时,他看着这一幕心里特酸,接着屋内有梁柱倒塌的声音,她便被那个侍卫架走了,她整个人软软地竟似没了力气,最后只见她张了张口,却仍是没有唤出王爷的名字,那时他真想冲出后堂告诉王妃,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让她大可放心,可他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王爷的性命安危比什么都更为重要。
“咳,咳咳……”允安开始咳嗽起来,他只觉喉咙干涩快要痛裂开了,身上没有一处感觉舒服。顾彤高兴地凑到跟前一把扶住王爷,待允安终是艰难地睁开眼时,顾彤兴奋的叫道:“王爷,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允安却不满的嘟囔,声音有些沙沙地,“该死的歌灵……什么烂蛊?让人这般难受。”
马夫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心想,那个昏迷的主人终于醒了?收回思绪,不再管这些杂七杂八的,只是一心赶车,若是早早的到了潘役州说不准又能多得一些赏钱呢!如此想着,马夫高喝一声“驾!”,手中的鞭子使劲儿又挥了一下。
————————————————————————————————————
桌上放着一个锦盒,这是岚伯从圭莲山上传来的。允安盯着盒子出了会儿神,最终还是伸手将它开启……蓝色的汗巾,金色的丝线勾画几片怪异的叶子,这是“金叶九翼”,是一条未完成的“金叶九翼”,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物。
允安眼中渐渐变得柔和,思绪也开始飘移起来,“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允安顿时又恢复过来,只闻外面侍卫禀报众位将军、大人正在外等候召见。
允安面上倏然一变,又成了平日的邪气模样。此时,几位将军、大人已被一起召了进来,这段日子以来,像这样的议事每日都会有,现下的局势容不得允安有半分轻率,莫相是只老狐狸,还有那个莫良更是不可小觎,太子仍是身处险境,潘役州虽多年暗中积垫势力,却依旧不可放松警惕。几位将军、大人都是允安的心腹,他们深知这位二皇子的能力,虽然面上总是邪邪的微笑,看似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其实不然,他的深藏不露又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可知。
议事的时辰很长,众位将军、大人纷纷领命告退,屋内最终又只剩下允安一人,他稍稍仰头靠向身的后椅背,闭眼抬手捏了捏鼻梁。
顾彤在屋外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半晌没有动静,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伺侯,便轻手轻脚的凑到矮窗边向屋内看去,他看到王爷此时正靠在椅背上,头稍稍向后倾仰,一条金丝绣纹的蓝色汗巾正静静地覆在他的双眼上。
顾彤闭眼又睁开,再次仔细打量王爷,他仍是静静的靠在那里,挺直的鼻下,嘴角正微微扬着弧度。是什么让他这般自然的微笑?那条似曾相识的蓝色汗巾又与何人有关?顾彤心里其实早已猜到答案,这个世上相信只有一个人才会令王爷如此模样,可是这个人如今又在何处?看到王爷此时的微笑,顾彤只觉心中酸涩无比。
————————————————————————————————————
她的右脸因久枕于小臂上而留下大片红印,除去这点以外,样貌勉强算得上秀丽,一双清澈的眼眸黑亮中透着慧意,淡淡地柳眉拧紧,正气呼呼地捂着头四处张望……
她手握竹箭抬眼轻扫过我身边的一群侍妾,最后将眸光恨恨地落在我脸上,这样的反应早在我意料之中,不待她开口兴师问罪,我便先发制人,沉声道:“这位小姐,甚是抱歉,只怪我技拙,原想捕只鸟儿,谁知误伤了小姐,望请小姐原谅我的一时卤莽。”说完还故意向她一鞠致歉,女人的心思我一般都能拿捏八九分,可是当她对我笑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她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就凭这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灿烂微笑,她便注定是我生命中特别的唯一。
我竟然没有一眼认出她来,本以为相见遥遥无期,可是命运却似乎没有放弃我们,仍然让她慢慢向我走进,十年的光阴回流,那绵绵细雨中为我踮脚撑起竹伞,悲伤寂寞时向我投以温暖微笑之人,早已由当年那个胖嘟可爱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眼前的纤纤少女,为何只是浅浅地一面之缘,她便悄悄走进我心里,那刻骨铭心的微笑更是时时现于眼前,还有她的名字,她说我可以叫她——“裕儿。”
深夜的冷风吹过,允安倏然收会思绪,若是缘份,他便不会相信他俩只存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浅缘。立在高处城墙之上,眺望潘役州城外远远漆黑一片……裕儿,你是否就在来此的路上?
顾彤立在允安身后一步之处,犹豫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上前劝道:“王爷,再过些时辰天便亮了,大人们白日还要来与您议事,请王爷保重身体,还是先回驿馆休息一下。”他很担心王爷的身体,自从玉都传来王妃自焚身亡的消息,王爷表面上并无任何变化,也从未向谁提及过此事,可是越是如此平静,便越让顾彤觉得异常。
王爷对王妃的感情,顾彤当然知晓。王爷曾有过很多女人,虽然都待她们不错,却没有一个是让他真正上心的。王妃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受到王爷的百般宠爱,如今听到这样的噩耗,就算像他这样的下人也不禁感到伤心难受,更何况是王爷,他一定比自己悲痛百倍、千倍。
顾彤仍没有等到允安的回应,他知道这一夜又将在此耗过。
允安面上平静无波,幽深地目光投向那未知的远方,漆黑一片中有着他无限的期望。他不信,他不能相信,更不愿相信,他的裕儿一定就在来此的路上,终有一日她会再回到自己的的臂弯中,到那时他一定紧紧钳住她,再不会放手……
————————————————————
番外结束。
下部地址,谢谢各位看官的支持^_^
http://read./info/167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