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放手之人(1 / 1)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莫良,我被他又带到了那个破旧的院落。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抬眼与他对视,虽然对他不能忘却,但是也绝不能在他面前显得弱势。
他看着我,眼中尽是悔恨与怜惜,“你哭过?”他问的声音极其温柔,我仿佛以为又回到了洛湖畔,闭上眼再睁开看向眼前的他,一身湖色绣纹锦袍,银边玉带,俨然一副王孙公子的霸气,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我心中苦涩难当。“额头怎么了?”他伸手探向我,我猛退一步,仍旧用手挡着额头,励声道:“别碰我!”他显然一怔,手僵在空中,蹙眉隐忍。
见他如此,我不禁轻笑道:“莫大公子,我即将为晋王妃,请自重。”他满眼痛苦,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哑声问:“你喜欢晋王?”他问出此话,我顿觉好笑,想他刚才定是看到了晋王对我的态度,他是在妒忌?而我又该为此高兴还是悲哀呢?他看我不说话,接着说:“你虽不肯听我解释,但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事情的原委,我亦不能逼你,只要你能清楚的记得一点,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你的小良,不会变。”
这是承诺,却又似是一番喻义辩解,“你不觉有些迟了吗?”手好酸,我换另一支手挡着前额,“我想这辈子也决忘不了你喂蛊毒的那一刻。”他张嘴又想解释,我拿话拦住:“如今我被迫受你们所摆布,你若还念着十几年来的情份,请你让我留下最后一点尊严。”我侧走到一旁回避他灼人的目光,缓缓又道:“我的爹娘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娘生性傲气,对我爹却是柔情体贴,可就在爹纳侧氏之日便注定了他们的决裂,娘心中郁结终是一病不起,临终前仍不肯见爹一面,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常常欺负那个侧氏,如今想来方觉她和我娘一样都是可怜女子,只是可恨那无形中主宰了她们命运的男子。”我转头看他,他似已明白我讲的寓意,眸光暗幽且深不见底:“你我相处也有十余年,无论我于苇姐姐之前亦或之后,现下都不再重要。以你对我的了解也该清楚此时我心中除了怨便只有痛,请你让我做这先放手之人可好?”这最后一句我语气中满是乞求。
他看着我,抿着的嘴唇微抖了下,双手早已紧握成拳,骨节处隐隐泛白,终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终有一日……”没说完便提袍跨出了院门。
空空的院落我独自立在那里,满目的飘零尘埃,忽想起他刚才说‘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事情的原委’,是啊,我早猜到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就是不想理解、不能原谅,这也许就是我自私的一面,厌恶纠缠不清的关系,只愿能让自己早日解脱,我不是娘,也不是那个侧氏,我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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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暴雨终是降临,我立在窗前看着如柱的雨水重重落下,那些花草树叶都被打垂了头,风混着湿湿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抚过面颊只感觉微凉。
莫炎不知从哪里知晓我额头受了伤,便匆忙赶来,我情急之下把他关在了门外,随便想想也知他若是看到我的模样会笑成什么样。他见我坚决不开门,便请苇姐姐来看我,说苇姐姐精通医理可以帮我看看,他知我不会放他进来便也知趣回了。
师傅也曾教我一些普通的医理,这额上的伤本也无碍,只是苇姐姐亲自来我也不好拒绝。她看我的伤,也道没事,只命仆人们按方子去抓药。我看她的眼中满是愧疚疼惜之意,大概是有些误会我受伤的缘由,我也不便多说,此时刚好晋王派人来送药,她看了看精致小盒里的药膏和药丸,笑着对我道:“看来这晋王还真是疼惜你,连这御用的药都寻来了。”御用之药只有皇帝皇子可用,药存极少,药效却极佳,只是小伤他便如此对我费心不知欲意何为?忽想到他今日马车上的亲密之举,心中顿时如擂鼓般慌乱,希望他只是利用我而已,毕竟这帝王家的情爱是我不能也不愿涉及的。
“想什么呢?”苇姐姐正清洗上药,我闭眼道:“没什么,只是听到外面雨声渐小了。”苇姐姐手上十分轻柔:“这夏时的雨本就来得快去得也快。”我顺口便喃喃道:“是啊,做人要是能如此干净利落可不最好?”忽觉她手上一滞,我知我说错了话,便岔道:“今早二公子可有在桂花林里练剑?我觉得那桂花香真是好闻。”不敢睁眼看她此时的表情,只怕更显尴尬。
就在我以为她不再答话的时候,她突然用极轻柔的声音缓缓道:“我的姑母是父亲大人的侧氏,莫炎是姑母的独子,夫君则是父亲大人原配所出,我们三人一齐打小玩闹长大,夫君六岁那年便赴洛城拜师学艺,十年后才回了相府,我们是从小指腹为婚,两年前便成了亲,他也鲜少在相府终日于父亲办事,他虽对我以礼相待,我却深知他对你……”我猛的睁开眼打断喊道:“苇姐姐。”心底的平静早被她字字打乱,激起阵阵涟漪。
药已上好,她只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身收拾药盒。她纤纤背影立于我眼前,无论相貌品性,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能不疼惜,若是自小的姻缘又启容得我去纠缠,况我更无这番想法,她如此娓娓道来又是何意?试探?故作自怜?亦或小姐妹间的真心相待?
“我看得出他很痛苦,我亦不知如何帮他,若是……你若能等,我定能成全。”她仍未转身,我却明白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讲是要怎样的勇气才能说出口,虽是指腹为婚,她对他却是真情实意。拉她手臂转过身正对于我,笑道:“我与他断无可能,苇姐姐大可放心,要知道有妻如此他之幸矣。”
她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许是看到我再是诚恳不过的表情,最后终是漾起丝丝笑意。我如此干脆利落,真能如这即时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吗?心中那点点酸楚为何总也挥之不去,其味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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