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初露锋芒(一)(1 / 1)
走了很远上官雁翎仍然觉得背后好象还有一道眼光盯着似的。她有些怕那个大爷,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避开他才好。转念间他们已穿堂过室来到了一个院落前面。只见这院子,白墙黑瓦,朱红的圆门,门上题匾“问竹院”。她有些疑惑,怎么又是竹?难道这国公府里到处是竹子不成?正想着呢,已有婆子开了门,棋童便领着她进去了。只见这里面假山石环抱间竟有个不大的小湖,湖上有曲折小桥通向对面的正房。那湖里种着荷花,此时深秋时节,花早已凋敝,就连叶也有了残势。她不禁想起了李义山的句子“留得残荷听雨声”。想来李义山也住在这样的河塘边吧。只是眼前这样热闹的富贵人家恐怕品不出那种凄苦吧。
“二爷,尚先生来了。”小厮立在门帘外边向里面回话。
“知道了,进来吧。”是甄昭毓的声音。于是小厮为她挑开门帘,她迈步进去了。立刻一股淡淡的她从未闻过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抬头四顾,只见这屋子分为三间。她知道一般这样的屋子西边一间都是丫鬟值夜的地方,东边一间才是主子住的。中间是个厅堂,一般主人会客之所,和东边屋由红木雕花多宝阁相隔。那阁上有一些琉璃玉石之类雕刻的玩意和一些瓷碗瓷瓶。中间还放着一座镏金珐琅的西洋钟。外间正面挂着一幅山水花鸟并一副对联,画前靠墙是一张长几,几上放着花瓶香炉之类的摆设,那香炉里正焚着香。长几前有一方桌,两张圈椅。于是她在外间站定,并不进去里间。
“你们都出去吧,吩咐下去,我不叫谁也不许进来。”甄昭毓在里面说话。“是”屋里端茶送水,打扫除尘的丫头媳妇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悄悄的退出去了。
“你进来吧”甄昭毓让她进去。她犹豫了一下,只得进去。
一进门就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副“洛神赋”的字画。旁边一个大书架,累着满满的书。架前一张书桌。屋子北面墙下一张睡床,挂着淡色的帐子。南面是一面窗户,窗下一张睡塌,塌中间放着一个矮几,两旁放着半旧缎子的椅垫和靠枕。
此时甄昭毓正穿着家常衣服坐在塌上看着她,那眼神竟不似平时的亲切,却透着探究。因他并不说话,她也不知说些什么,于是也不开口。一时屋里很是寂静。半晌只听他微微一叹:“唉,你要何时才肯告诉我呢?”她一楞,没想到他竟是这么问她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不是有意隐瞒”
“那你究竟是谁?”
他昨晚应该就知道她以前说的都是假的了,却还是让他大哥帮她见了父兄,想来,他应该是个可靠之人。而且事到如今要瞒也是瞒不过去的了。于是,她鼓起勇气,合盘拖出。
听她说完,他惊的目瞪口呆,她竟是钦犯之女!半晌又生出十分的敬佩,她一个女子,遇难并不独自逃生,还拼了性命要救父兄,正是多少须眉也难及啊。忽而,又为她担心了起来,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能为父兄翻案呢?她见他半晌无言,以为他有惧意,于是跪下说道:“雁翎戴罪之身,实不该混入府中,为府中添祸!二爷不要担心,雁翎马上离开!”甄昭毓慌忙伸手来扶,“你说的哪里话来!你我相交数日,雁翎你若不知我之为人,那就是我们白相交一场了!”他的手碰到上官雁翎才猛然想起男女授受不清,忙的缩了回来。“你一个孤身女子,离了这里要去哪儿呢?况且,你还要为父兄洗刷冤屈。呆在我们府里究竟方便些。”
她深深的看他一眼,被他的话所打动。他却是个实心的人!她不竟眼眶发热,流下泪来。他见她这样忙掏了帕子给她。她见了帕子,倒破涕为笑了。伸手从怀中也掏出了方帕子,笑说:“上次的帕子,雁翎尚未及归还,二爷倒又送帕子来了。”说着将帕子递给甄昭毓。他看了一看并没有去接,却说:“你。。。你留着吧。”
她不解的抬头看他,却见他正呆呆的看着她。她的脸倏地一下红了!手一时竟不知是伸好还是缩好,楞在那里。
正这时,外面有人声喧哗。听棋童急急的轻喊:“小爷,小爷,您不能进去,二爷说了。。。”“走开!”另一个声音粗暴的打断了他。正是那个时常住在宫里陪大皇子读书的三爷昭宁。说话间就进了门,甄昭毓慌忙站了起来。见上官雁翎慌忙收了帕子,不禁喜上眉梢,心情大好。“三弟!你今儿怎么回来啦?”他挥手让棋童退下。
只见一个少年大步走了进来,大声说:“二哥,你在搞什么鬼!出了大事了!”说着快速的扫了一眼屋里。眼光只在上官雁翎身上停了一停,就马上转头对甄昭毓说:“伯父,父亲和大哥都被招进宫去了,亏你还在屋里呆的住!”
“出了什么事啦?”他淡淡的问,他本也不怎么关心朝廷那些事,所以也不甚在意。
“大瓦把落雁关占了,前月刚派去的守将孔建成已被俘了!听说皇上要出兵了!”甄三爷急急的说。
“什么!!”他转过脸看着上官雁翎,后者也吃惊不小。
“走,去伯母那里,伯父和大哥一会儿回来,我们也去听听。”甄三爷说着就拉他往外走。上官雁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楞在了那里。他忙转过头来,对她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找你。”话刚说完就被那个风风火火的三爷拉走了。
上官雁翎只得先回“听风”。只是记挂着落雁关的事,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熬了半日,终于有小厮来传话,说大爷让她过去。她虽诧异,却也不敢耽搁,马上跟着去了。
等到了早上那个书房一看,原来二爷三爷也在那里,却是二爷让她去的。
“皇上已经下旨下月初出兵征讨大瓦,让父亲挂了帅印,大哥也要随征呢!”甄昭毓对她说,“你是落雁关人士,大哥想听听你的想法。”
她抬眼看了一下四周,那甄大爷正坐在书桌后面,仍旧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一跳,忙转开眼,又见那甄三爷坐在一边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她又转头看向甄昭毓,后者对她一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心里一暖。思索了一下方才开口:“敢问大爷,今日朝中对于出兵可有何反应?”
不等大爷开口,那急性儿的三爷先说了:“自是一半反对,一半赞成!”
“那又敢问,反对之人因何反对呢?”
“他们说落雁关地势易守难攻,胜算甚微,莫不如议和。这些个饭桶!!”那三爷说着竟骂了起来十分气愤,“我说你哪里来的,问你就说,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甄昭毓刚要说话,就见甄昭远略一挥手:“老三!”
那三爷竟乖乖的坐了回去,不再出声。
“那敢问镇国公和大爷又是何主张呢?”她只是见那大爷气定神闲的,于是有心和他较下劲儿。这边甄昭毓却有些急了,忙回答:“父亲和大哥主张。。。。”
甄昭远一挥手阻止他说下去,转头对上官雁翎说道:“你到是猜猜看,我们是何主张啊?”
上官雁翎虽心里有点惧怕他那犀利的眼神,也有点讨厌他那气定神闲的劲儿。但终不能不答。于是说:“我看国公与大爷将门之后,岂容敌国染指我们的国土?且不会惧怕艰难,所以,你们必主战!而且,雁龄还猜,今日朝堂之上主和之人定是那些平时所谓‘老成持重’又位高权重之人。”
“你怎么知道的?”是那三爷,虽没有肯定她的说法,但从他的表情上她已经知道她猜对了。
“回三爷,我猜测而已。”
“那你对此战有何看法?”甄昭毓眼里有着赞许之色。
“我乃落雁关人士,自然不希望它从此落入外邦之手。但我也深知落雁关地势奇险,易守难攻。”她停了一下,自她知道落雁关失守之后,已在脑中把以前看的那些兵法典籍都回顾了一遍,心里已有了些主张,“但是,大瓦既能办到,就证明要取落雁关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她的话说的二爷,三爷频频点头,只大爷不语。片刻大爷说:“那你可有什么办法?”
她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只好转身看着窗外:“大瓦是先取了铜关,从落雁关的后面将它攻破的,我们自是也可以效法”
“只是大瓦之所以能取了铜关,实在是出了内奸啊。我们如何效法的了,眼下你又上哪里去找个内应?”三爷不解的问。
她自是不愿听别人说她父兄是内奸,可也没法,只得不语。倒是甄昭毓知她难堪,忙插话道:“三弟,不可妄语!如今连皇上都没有定上官将军的罪,可见他也未必就是内奸。”
“经过此事,大瓦必有防备,你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恐不可行!”说话的是甄昭远。
她微微一笑,并不辩驳,只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