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笑靥(1 / 1)
走进入口,方知脚下是道阶梯,也为石制,上还刻有古兽图样。
石阶一直往下延伸,也不知会通向哪里。尽管两壁间有明火照耀,前端还有一人领路,乔溪还是心生不安,生怕权仲会同伏仙一般突然自眼前消失。
其实这石阶并不长,很快便见底,之所以会有种似乎不到尽头的错觉,也只是因她对新环境的陌生之感所带出。
但很快,担忧便演变成害怕,甚至是恐惧。
前方的通道一片漆黑,当真是一点火光也未见着,就像再次回到玲心潭潭心的深渊般,有种可怕的魔力,会使人深陷其中,无法逃离。
突然降临的巨压,致使乔溪浑身发抖,只呆立在原地,连寸步都难移。可见着权仲愈渐远去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融进那可怕的暗色中,伸手想去抓住,却只能徒劳地扑到空气。
就在几近陷入绝望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接过她的右手,并紧紧握住。
温柔的声音就在身旁:“不必害怕。”
乔溪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权大……”发现错了词,可又不想改口,便问,“现在是什么身份?”
权仲不假思索道:“大哥。”
乔溪微笑,在这双有力的大手带领下,终于重拾信心,迈出一步:“那还用‘在下’与‘乔姑娘’这种生涩的称呼么?”
“在下必须公私分明。”
乔溪叹气:“刚刚还说是大哥身份。”
权仲不知如何作答:“这……”
乔溪借机:“不如以后我都叫你权大哥吧。”
“乔姑娘是贵客,在下不敢。”
乔溪打断他:“你让我想起一个人,”黑暗中,她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一个我很怀念的人。”
话刚出口,她便彻底傻眼。
最后次见到化作男娃模样的赤炎,之所以会突然转变想法,便是受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所扰,恍惚中以为那个人又回到身边,可却是忘了,世上谁又能与谁完全一样?不过终归是个假象。
犯过一次的错误竟还想犯第二遍,乔溪顿觉寒心:“刚才的事就当我没有说过。”
一旁沉默良久的权仲终于开了口:“既然说出,又怎会当作从未说过?”
乔溪无奈:“可是……”
“我并不觉得困扰。”权仲打断她,柔和地唤了声“小妹”。
心中怦然一动,乔溪忙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妹。”
轻柔的声音又传入耳中,真真切切的是那两个字,本已产生放弃的想法,可当听到这二字时,她还是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权仲略微犹豫,还是不禁问道:“这样叫,是不是太怪?”
乔溪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权仲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因小妹都未叫过一声大哥。”
乔溪呆愣片刻,终是笑了起来:“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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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快要走到尽头,随着权仲每迈一步,两侧石壁竟燃起火种,顿时有火光涌现,照亮前路。
乔溪看着那与权仲相握的手,剩余的路一直在笑,心想:如果能继续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可正所谓,幸福的时光往往都会逝去很快,事实又往往与希望背道而驰,所以当发现前方开始出现亮点时,乔溪竟开始抱怨起时间如流水,实在太快。
“这里就是璃渊殿。”一旁的权仲并未有察觉,只简单介绍着。
乔溪沉默,本还有些不乐,但待抬头,豁觉开朗。
曾设想过这殿堂的模样,或华丽,或气派,或古典,但未料到,竟是如此的素雅。整体皆由白石建成,顶面有四柱支撑,柱上皆都刻有白莲,与那殿堂中心水池内一朵盛开的清莲相映。视线再往前移,最顶端则为石座,座上盖着毛色上好的狐皮,而后方的墙体上,画有与石地上同样的图案——一只九尾巨兽。
伏仙应当是坐在那里发号施令,但想到他在玲珑仙幻只知睡觉的懒散模样,乔溪不禁笑出声来。
见她傻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权仲自是担忧:“小妹?”
感受到来自手上的力量,乔溪暗惊,这才发现竟与称为大哥的人执手相牵到现在,赶忙不好意思地抽离。
权仲心知其意,笑着轻抚她的头,温柔道:“小妹不必在乎这些,日后想牵大哥的手多久都可以。”
这……怎么听来像情话?乔溪更加不好意思,不知是该应还是不该。
而就在此时,竟有人道出她的心声:“木狗,你竟然也会说情话?”
乔溪吃惊,忙寻声望去。
原是自通道口传来,那儿竟不知何时起冒出个女娃,绿衣黄裙,手带金铃,眼睛就如人般生得一样水灵,只是这刻瞪得比鸡蛋还大,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感到极不可思议。
权仲见怪不怪,走过去,低声:“相思,这是乔姑娘,不可对她无理。”
“乔姑娘?哦哦,就是仙尊说的那位贵客吧。”名叫相思的女娃凑来,也许是因与赤炎身形相近的缘故,乔溪竟吓得不禁后退。
相思却并不在意,仍往她身旁一站,对着权仲嬉笑道:“那怎么又成了你的情妹妹?”
权仲顿时面生尴尬之色,生怕乔溪误会,忙冲她道:“这是相思,为仙魔的左护法,别看她这副模样,其实她已经有四……”
话还未说完,相思的一个飞踢就已过去:“死木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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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拳头不停,紧接着又是一顿脚踢,权仲也不还手,任她打骂。
乔溪见着这副情景,不由感慨:“真羡慕你们。”
“羡慕?”相思停下“残暴”攻击,疑惑地望她,“你没问题吧,这有什么好羡慕?”
“相思!”权仲急道,相思可以随意打他,但乔溪可是初来此地,怎能如此怠慢?
乔溪摇摇头,示意无碍:“你们感情很好。”
“我怎么可能和他感情好。”相思双手相叉,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这个木狗,呆头呆脑的,一点都不洒脱,看着就烦。”
即使被损,权仲也不辩解:“身为仙尊的右护法,必须严遵己守。”
“看见没。”相思重重地吐一口气,“这木狗浑身上下都是木头做的,就连心都是,跟他待久了,不疯也得被同化。”
还说感情不好,乔溪轻笑:“所以刚才才会那么惊讶?”
“不说我倒忘了。”相思忽然抓起权仲的手,“小妹不必在乎这些,日后想牵大哥的手多久都可以。”随即又用胳膊肘捅他,“好个情哥哥,还真没想到,原来你的心不是木头做的呀。”
权仲面色一沉:“相思,不可乱说!”
相思忙往旁跳开:“木狗居然会生气,果然是有什么吧。”
“相思!”
“木狗呀木狗,看来以后得改称为情哥哥喽。”
“相思,你真是无理取闹!”
……
难得看到如此温馨的场面,乔溪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
自从来到幽界,她没有一天能够安稳度过,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活着,甚至有多次从噩梦中惊醒,却发现并未结束这真实的噩梦。而在得到唯一的关怀后,她又饱尝到背叛的痛苦,友爱与信任,已变得虚无。
如今面前两人的小吵小闹,无疑是给予她最大的精神动力,乔溪突然怀念起人界的日子——无狂风席卷,偶尔有点小波澜的平淡生活。
“不好玩,木狗的反映就是木、木、木。”相思突然来拉乔溪的手。
权仲放心不下:“相思,你要带乔姑娘去哪?”
“呀,情哥哥吃醋啦?”在看到他变得更加凝重的面色后,相思更是得意,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不成不成,要叫‘情妹妹’,或者‘小妹’也行,怎能因我这外人在,又改叫成‘乔姑娘’呢?”
见玩笑开得似乎有点过火,她赶紧补充:“这里太闷,我带小乔去外面玩玩。”
权仲犹豫:“但是仙尊的命令……”
“木狗,你的脑袋不仅木,还很朽。”相思“嘁”一声,作鄙夷状,“那四块石头,仙尊要搬动他们,得好长一会,要是这么等下去,迟早得睡着。”
“所以呢,”突然转过身,拉着乔溪跑远,“木狗就好好待在这儿做石狗吧。”
“相思!”权仲无奈地站在通道口,望着两人的背影,伸手又放下,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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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个顽皮的小女娃,乔溪笑笑,却又想起什么:“你刚刚叫我小乔?”
“不喜欢?”相思嘟起小嘴。
乔溪摇头:“只是想到某些事情罢了。”
相思想到不远处有条洛水河,虽然比起什么溪水来得要大,但……
“那就叫‘小乔’,这可比叫什么‘小溪’好听多了。”
乔溪一愣,眼中的落寞转瞬即逝:“那就这样吧。”
火光渐灭,原本属于亮道的部分已渐渐远去,眼下虽已走入无光地段,但相思还是察觉出她的心思:“要是不喜欢就直说。”
乔溪沉默半晌,忽地握紧那只小手:“以前经常被人这么叫,一时有些怀念而已,所以并不是不喜欢,反而该说,我很开心。”
觉得她说这话实在太过勉强,相思更不乐意:“我觉得你笑得很难看。”
乔溪不答,但也不生气,因为她说得极对,自己的笑容确实很难看,尤其是因心里有苦,而变得更加难看。
“应该更开心点才是。”明明还很年轻,相思叹息,“所以,有不喜欢的地方就直说。”
乔溪怔住,心里却如吃了蜜糖般甜美:“现在是真的在笑。”这样的笑容,虽然她看不见,但是相信她能感受到,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