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13章（1 / 1）

转年的八月份，祥生跟银行签的协议到期了，祥生的公司已经不存在了，银行也就顺理成章把储蓄所收到银行的名下，不与我们联办，变成了自办储蓄所。因为当时我还是农村户口，无法转成银行的正式员工，我也就被银行辞退了。

我一下子没了工作，变成了无业游民，日子过得更加空洞、乏味了。没有了每月的收入，生活要用钱、女儿上学、学琴要用钱、祥生那边也不断的要用钱，积蓄眼看着逐渐减少。那时，在黑市换美元十比一的比例，一万人民币只能换一千美元，一百万人民币只换了十万美元。十万美元在国外能支撑多久，而且祥生花钱非常大，我在家里只有节俭再节俭。我知道穷家富路，所以我尽我所能让祥生在国外尽快地扎下根，好尽早的圆了团圆梦。

我和女儿省吃俭用。带女儿走着去少年宫学跳舞，沿着河提牵着她的小手，累了我就背她走一段路程，渴了连一根雪糕都舍不得买。女儿也很懂事，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再管我要雪糕吃了。每次买菜、水果挑最便宜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清贫。

但是，女儿的学费、琴费，从来都不曾迟交过，祥生的每次要求也尽量满足他。可是，祥生在国外，情况一直不见好转，我和女儿虽然早已拿到护照，也只是做白日梦。我每天数着时间过，好像时间停住了。每当看到晚霞的时候，我庆幸一天快要过去了。没有事情做，心情更加的低落，对祥生的思念更加的心切。后来，在一家蜡烛厂找到一份临时工，虽然赚得不多，而且，灌蜡的活很累，一站就是一天，站在蜡机前忙得大汗淋漓，回到家里腰酸背痛。但是，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烦恼，还能填补家用。

九五年的年末，祥生回来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回来过两次，把我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外汇转到他在国外的户头上，然后在家呆上一两个月。这次，有两年多没有回来，接到他要回来的消息，我又失眠了，想着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在那边过得怎样，还习惯家里的生活吗？真想马上就能见到他。又想象与他见面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我会不会哭；会不会扑到他怀里；他会不会笑我等等，一些有点傻气的问题。

第二天傍晚，我和女儿早早的来到机场，站在机场外傻傻的瞪着两只大眼睛，很怕他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而认不出来。

我们没有热烈地拥抱，甚至连牵牵手都没有，只是相互看了几眼，比想象的要冷漠的多，好似两个陌生人的初次见面。女儿看到他走出来，老远就喊：“爸爸，爸爸！”张开小手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别离两年多，乍见有些生疏，最初的几天，无论遇到什么事，互相都过于礼貌的谦让。慢慢才习惯了彼此。最初的三个月，他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和我们在一起，有时带女儿去公园玩，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但是三个月以后，他又开始找那些昔日的牌友、酒友和情人。每天睡到下午三四点钟，起来精心梳洗一番，下楼打的就走了，常常是天不亮不回家，有时两三天不回家，甚至一个星期找不到人影。没钱了就向我要，手里的积蓄已经不多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节制。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我给他想尽办法换的美元，准备在他走之前带到北京，汇到他的国外个人账户上。他却心血来潮带着别的女人去泰山玩了一圈，又在北京逗留几天，挥霍的差不多了才回来。

每每想到在没有他的日子。我和女儿过于苛刻自己，为了节省一点钱，而省吃俭用的清贫生活。就觉得心好痛，好痛！他的一晚消费是我和女儿几个月的生活支出啊！他为什么不想想这样花销还能维持多久？

祥生从泰山回来的第二个晚上，我们保持几个月的平静打破了，战争重新爆发。那晚，他像一个恶魔，凶神恶煞的拿着菜刀，冲进女儿的房间，嘴里喊着：“你他妈的想死了，是不是？今天我就整死你！”

他一边朝女儿冲去一边喊着：“你――等着，我先剁了你女儿，然后再来收拾你！”

眼看着他就要奔到女儿床前了，我吓得不知哪来的劲儿，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死死的抱住他，握住他拿刀的手狠命的往后拖。拼命的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女儿啊！”

“是我的错，不要伤害女儿，不要吓到她啊！”我看到女儿惊恐的在墙角缩作一团，睁着两只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爸爸，哭又不敢大声哭，像一个待宰的羔羊，即可怜又无助。

我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跪倒在祥生的面前，凄楚的恳求他：“祥生，对不起，我错了！求你不要啊！”我仰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看到从来都很倔犟的我跪在他的面前，苦苦的哀求他，他拿刀的手放了下来，眼里的凶光消失了。我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冲出房门，狠命的砸开邻居的房门，看着她安全了，我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