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花时间重写了(1 / 1)
往事如过眼云烟,不堪回首。
我在寂寞的红砖墙外静静默立了一会,遥看那墙里的一院子灯火,明亮喜气,人声鼎沸,杯盏交错,合家团圆,不知道住的还是不是那热心肠的阿婆一家。
我摸了摸墙面,凸凸的粗糙的表面,磨砺着手心。这寂静和热闹交错的年夜,这阔别多年的故居,这个带着妈妈和阳光味道的温暖的地方,无一不让人脆弱感伤。
一阵寒风袭来,枝叶落尽的梧桐树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显萧条苍茫,枝叶细碎繁茂的樟树却在夜风下婆娑起舞,象少女一样尽显妍丽姿态。
望着小街的对面由柳树街改造的自来水厂的那宽阔的白墙和影影绰绰的灯火,白墙在月光下闪烁着朦胧圣洁的光辉,一派安宁和谐气息无处不在。根本看不出半点当年柳树街当年那污秽不堪的垃圾场味道。
熄掉我的眼睛,我能看见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能听见你,
没有脚我能走向你,
没有嘴我还能对你起誓。
折断我的手臂,我抓住你
用我的心如一只手。
捂住我的心,我的脑子会跳动,
你往我的脑子里扔进一把火,
于是我在我的血液里背着你。
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突然跳出以前读过的一首诗。
无论回忆是如此不堪,无论我多么不愿意承认,笑寒始终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烙在我心里的痕迹太重,刻骨铭心,以致于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无法住进别的男人。
有人说,人生没有如果,但是有很多但是,人生不能没有后悔,但是可以拐弯。
如果一切回到从前,我是否还是那样一击而溃,没问任何理由就选择决绝离开。
,今夜,月光下,我来和我的青春彻底告别,
一切都将成为过去,我会在心灵深处挖个坑,将往昔的种种眷恋,愤懑,不舍,悲伤,通通彻底埋葬。
人生里有些失望是难免的,因为我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份量,再厚再重的份量终究敌不过他心里的那个家。
若干年前的雪地里,叶妈妈跪倒在我面前,老泪纵横,“你放了他吧,也放了你自己,你们再不分手他在里面要被人打死了!你还年轻,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我沉默半天,嘴唇颤抖,“如果要分,也要他亲口对我说。”
往事如滔滔河水,奔流不息可好似不会再回头。明天,新的一年,我一定将翻开新的一页,重新启程。
我裹紧衣服,手插在兜里,顺着清水小街缓缓地往前走着,鞋跟在干硬的水泥路上朶朶地响着,再前面,就是清水湖的护堤,我想再去看看那些老柳树,那月光下摇碎一湖银光的湖水。
刚走到墙角的一根灯柱下,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首欢快的曲子,听了自己的心情也好很多。
我打开摁了接听,电话那边传来父亲苍老疲倦的声音,“淼淼?你在哪?”
“我在老房子这,回来看看,嗯,变化挺大,周围都快被铲平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终于父亲长叹了口气,“淼淼,刚才叶岑枫打电话给我拜年,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就是当年那孩子的哥哥?”
我静默了一会,以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调笑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他干嘛?”
父亲长久地沉默,再开口,语气少有地卑微,“淼淼,当年就算我做错了事情,你要是还喜欢那孩子,我也同意了,我老了,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好,你长大了,自己有了社会经验,也有一定的判断力,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沉吟半天,换了个耳朵,围墙两边开始三三两两有孩子随大人出来放烟花了,噼噼啪啪有些吵。
“哦,我们的事和您没有关系,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父亲的声音有些迟疑紧张,“当年林富贵提出两个条件,一个是经济条件,我利用职权把他的贷款当作不良资产剥离了处理,一分不还,另外赔偿他20万元。我答应了,还有个条件,那也是我希望的,他提出让叶笑寒答应娶林小云,否则他还是要找你们麻烦,我去找那孩子谈时,让他以他妈妈的生死发了誓,那孩子。。。。哭了,也答应了永远不去再找你。”
我的脑子象是被人点燃了千吨炸药,所有的思维瞬间被炸得粉碎,我心脏砰砰直跳,晕眩不已,我颤抖着扶住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父亲的声音黯然苍老,刺得人心头滴血,“听小叶说,他弟弟现在也是一个人,他们母亲年前去世了,那孩子也回小城了,小叶说希望我不为难你们,希望你们能和好,如果。。。。。你还是喜欢,爸爸也不参合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总希望你能过得好,记一下吧,他的电话是13XXXXXX.”
我无比震惊,无比震撼,无比茫然。
小路弯道的尽头,靠近湖堤的路边,我家卧室的靠西边的窗口,模模糊糊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有个穿着黑色小羊皮夹克的男人站在树下吸烟,如果不是烟火的光亮在他指缝间明明灭灭,简直和夜色的黑暗要溶为一体了。
我恍恍惚惚走过去,腿上象灌满了铅似的沉重,那男人一回眸,瘦削,黝黑,宽肩窄腰,清俊又忧郁的气质。
我如石雕愣在那里,我茫然地望着那个人,脚步凝滞,难过里又带着淡淡喜悦。
男人扔掉手里的烟蒂,走过来,浓眉,薄唇,漆黑的眸光特别亮,温柔湿润的眼神,声音低沉“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陪我走一段吗?”
我畏惧退缩地望着他,象烈阳下一片可怜的植物,低弱而颤抖的声音,“笑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何人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都是脆弱感伤的吧,何况我这颗千疮百孔普通人的心。
“淼淼,我回来了!我想你!。。。。。。我在这里站了半天,看着你家的窗户。。。。。。越想越难过,要怪就怪自己当年太懦弱,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可是,没有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低声落寞地说着,伸手把我搂到他怀里,他稍稍俯下身,脸颊冰冷紧贴着我的脸颊,“我不知道,现在你还要不要我?还要不要我?”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看,竭力沉住气,好象生怕说话重了把我吓跑了似的。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泪水长流,
我伸手抹抹眼睛,可怎么也抑制不住,眼泪象小溪一样,似乎流的更凶了。
他弯下身子,亲吻了下我的眼睛,“好了,好了,我就在这里,”他轻声说着,同时轻拍着我的背,好象我是个婴儿,“嗯?怎么样?你还喜欢我要我吗?”
我嘴唇颤抖,克制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我恍惚着挣开想跑掉,可是刚走了两步,他从背后捉住了我,把我转过来,又拉到他怀里,“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他盯着我的脸,眼睛发红,声音嘶哑,
他静静地望着我等在那里,神情既殷切,又紧张
我卷缩着身子,心口砰砰直跳,我再倔强,终究没倔过自己的心,我含着满眶眼泪轻轻地点头,很自然,浑身不再颤抖,放松下来,象是在向冥冥中的命运点头,又象是在向那些逝去的人点头。
笑寒伸过手紧紧地搂住我,我们一动不动在树下依偎了一会,他的怀抱仍然熟悉亲切温暖。
良久,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车门搓搓手,“快进来,外面冷,我把暖气开大点。”
坐进去我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三十晚上,你怎么还跑出来?”
他淡然笑笑,眼神炙热明亮,缠绵中又有些哀伤味道。
“在亲戚家听说柳树街拆掉了,过来看看,老远看着就有点象你?你呢,你怎么出来了?本来想明天再联系你”
“我?和你一样啊。吃饱了出来消消食,随便看看。”停顿了一会,“我迟疑道,”阿姨的事情。。。?“
他面色黯淡了几分,指了指脑子,“脑溢血,很快,没什么痛苦。对她来说是解放了,她总算可以去找我爸了。”
我哦了一声,久久没有做声,电话又想了,悠扬而欢快的曲调,我接了过来,杨聪糍性好听的声音,“姐,你在哪啊?”
“我,遇到一个朋友,有点事情晚点回来。”
哦,杨聪拖长声调复杂失望的声音。
我合上盖子,笑寒望着我笑了,眉毛是舒展的,表情是轻松愉悦的,他拿过我的手机瞧了瞧,又摁了一遍,低声温柔道,“这铃声,是笛子独奏,喜相逢,我会吹,吹得还不错,吹给你听,好吗?”,
我浅笑着点头,无意间瞄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人两眼红肿,可是特别亮,两颊红坨坨的,象喝醉了酒,
笑寒在车后拿出一管竹笛,窗外大家更热烈地放起烟花,漫天的璀璨烟花里,那笛声热烈又缠绵,悠长又轻柔,象行云,又象流水,象鸟鸣,又象莺啼,绵绵洒洒,极有穿透力,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