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小修（1 / 1）

我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站在那里足足听父亲说了快一个小时，

他也太能说了，表情从气愤渐转为悲愤，又从悲愤渐转为语重心长难过的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父模样，

他从太阳偏西就直说到月上柳梢，华灯初上。

我左腿累了换右腿站立，然后又换左腿，然后又换右腿，最后两条腿都快站不住了，象是踩在棉花堆里，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我悲哀地想着他今天可能是要和我来个疲劳战术，我不答应估计他一时不会放我走。

想想这些年可能他自己心里也很郁闷，对妈妈的仓促离世，对我一直冷淡疏离的态度多少有些情绪，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遇到一个点位，自然爆发出来，有苦水倒到，估计这些话平时他也只有闷在心里，否则人会闷得生病。他是我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我自然不能还嘴，让他闷上加闷，所以我只能自己忍着。

而且想想妈妈最后，他出钱出力，里外奔波照顾，后来听杨阿姨说早期时省里的专家父亲都辗转托了关系请了好几个过来，当时杨阿姨跟我说这些可能更多的是为我们父女关系和睦相处着想，可是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明白的，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还是有的，只是可能一时性格软弱被徐灵芝钻了空子，一个死命地往外推，一个乘机往怀里拉，结局自然是分手收场，只是便宜了那个狐狸精啊，

但是终归还是恨啊，就算一时糊涂犯了错误，就算妈妈一气之下决绝而走，可是知错不改，将错就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悔过的真心。

不过因为杨阿姨说到最后父亲的表现我也有点感触，他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外人，一个外人默默为妈妈做了些事，我自然处处对他客气些，各种场合给点面子，要不我早甩袖而去了，所以我忍着平时急躁的性格和强烈不满的情绪，索性让他发泄个够。

那天很闷热，化纤衬衫粘答答地贴在后背上，汗流浃背，非常不舒服。小城的民风很淳朴，楼里的邻居平时对我都很照顾。婆婆见我被陌生人拦在外面教训，不放心地叫她牛高马大强壮的儿子出来看了好几次，直到知道是我父亲，大家警觉狐疑的目光才散了去。

父亲说到后来，眼睛是红的，里面忍着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是个理智自持，情绪稳定的人，只有妈妈去世那天，他有过相同的表情。

”淼淼，我是犯了错，可你妈固执的像个山核桃，没给我丁点机会，她不给我机会，我也就没有借口再坚持，所以后来你徐阿姨才走进来，如果因为这个，你怨恨我一辈子，我没话说，可是如果你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处处想躲着我，，那么我不答应，我答应过你妈妈照顾好你，

希望你妈妈能放心，你明白吗？”

在他的炮火加温情的攻击下，我甚至渐渐有了个错觉，我，如果坚持上那所学校，坚持再和笑寒来往，就是对他和妈妈的大不孝，大不敬，我妈妈在九泉之下也要伤心地哭醒。

于是最后我终于妥协了，我答应了两个要求里面的一个，我答应会去上另一所他所在城市的重点医学院，他妥定地说他会去找招生办的人，等通知一到，我只要顺从服从就没事了。

我松了口后，父亲长长嘘了口气，一直紧皱的眉头也展开了，然后他提议去吃饭，我因为不愿意一直在旁边溜达的徐灵芝去家里，家里是一块净土，我希望能保持住妈妈最后的心意，永远不让徐灵芝进去，所以很顺从地答应了。

我记得我们当时去的是当地最好的一家酒店。一楼是大厅，包厢都在二楼，

那天就是那么巧，我们刚进去的时候父亲就遇到一位当地业内的小头目，那人三十几岁的年纪，瘦得象个猴精，五官模糊猥獕，头发油光粉亮，一双单挑的桃花眼，荡漾着迷蒙的色光，俗不可耐。

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时眼神竟有些呆滞，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笑，对着父亲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一再盛情邀请我们，父亲大概看出他想歪了，淡淡指了指徐灵芝和我笑道，“我们和女儿还有些事情谈，崔行长就不要 太客气了吧！下次吧！”

我们要的最西边的一间包厢，落座后，我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在东头，途中正好经过刚才那位崔行长进去的包厢，事情偏偏那么凑巧，我路过时刚好服务员送菜进去，门开了一角，我无意间撇了一眼，大惊，

崔行长一手紧楼着穿得花枝招展愁眉苦脸的小云，另一手端着酒杯和旁边的人频频干杯，旁边那人很眼熟，再仔细看原来是林富贵，他点头哈腰，一脸的横肉和谄媚的笑，，脑筋转转，再仔细想想，我明白了，惊的一颗心如坠深渊，这是怎样的一个疯狂的世界？这是怎样的一个疯狂的家庭？一刹那，我象是掉进了万年冰窟，寒冷异常。

我生怕小云发现我，我悄悄地，悄悄地走过去了。

回到包厢，我面色慌张苍白，心不在焉，以致父亲和我说了些什么我也没仔细听。屋子里的冷气开德很足，可是我满头大汗。

我低着头拼命喝冰镇的可乐，只希望把心里那团怒火消下去。。

迷糊之间我看到父亲和徐灵芝都对着我慈眉善目地笑，“就这么说定了，你收拾收拾，过几天我再来接你。”

“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在说话，我随便地应了一声。

“什么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去家里住几天，住到开学，你刚才也答应了啊，不会又反悔了吧？”父亲皱着眉看我，面上微微有些不悦。

“啊？”我张目结舌，含在嘴里的一口可乐咕咚一声吞下去，呛得我连声咳嗽。

“这几年我一直放任你，现在是时候收收心了，淼淼，该回家了！”

徐灵芝妆容精致的狐狸眼妩媚地飞了父亲一眼，然后她满脸笑容地看着我，灵巧地打了个圆场，“美蓝一直盼着见妹妹呢，知道你来，不知道多高兴啊！房间我都准备好几年了，每年都翻翻晒晒，细心打扫。“

她的目光真挚，充满慈爱，而且语气卑微，在父亲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外人看来，象个充满爱心的后母，只是和她刚才那妩媚的一眼，简直不象是同一个人的表情。

我慢慢明白妈妈为什么不是她对手了，妈妈那种人，聪明灵智，感情上有洁癖，也不是不知道徐灵芝的这些手段的，只是不屑为之罢了。

于是我慢慢总结

这个世界，小人，厚脸皮的，心黑的人得志的多，因为她们能踩着别人昧着良心往上爬。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父亲迫不及待地带我回那个陌生的家，是为了阻隔住我和叶家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