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说到学术交流会议,其实也就是选个环境好的地方,变相让大家交流休息一下,同行里的精英分子互相见见面,吃吃喝喝,结束时再发些纪念品,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会议进行的第四天,我已经被这次会议搞得筋疲力尽,每天的内容差不多,都是报告聚餐,人声鼎沸的,不过偶尔沙砾里也能淘到金子,有些人的实力还是很有水平的。同行里几乎都是高一辈的,同性里不是奶奶级别的就是婶婶级别的,我是人堆了唯一的年轻女医生,不过我几乎每天都昏昏欲睡,同房的一个大婶喜欢逛街回来动静又特别大,再加上她睡觉又喜欢打呼噜,严重影响了我的休息,搞得我严重神经衰弱,几乎就要崩溃,不过我每天不得不笑脸相迎,还不得不经常应付一下尊敬的顾苇教授的不定时的间歇性拜访。
大概在第四天的晚上,我正在宾馆前面一个菜场的水果摊贩上挑选新鲜的桂圆,连日来,我几乎天天都来买些水果,自小我就喜欢吃水果,习惯至今难改。
摊主已经和我很熟了,有时候我也顺口问一下她的生意情况,记得那天周围人来人往的,买水果的却很少,摊贩对着我殷勤地笑着,笑得脸上几乎开了一朵花,她顺手拆开刚穿起来的很饱满的一挂要散着称给我,我一再感谢,她却感慨地笑着摇头,“今年国际金融危机啊,我们生意也一落千丈,贵的水果很少有人买,你天天光顾我自然要优惠些。”“会慢慢好起来的。便宜的跑起量来利润应该也还可以吧!”我笑着正要再安慰她几句。
手机上张国荣沙哑的嗓音超越了生死时空突然响了起来,我接到了叶岑枫的电话,“您好!我是叶岑枫,麦医生明天有时间吗?可以见个面吗?”
他声音礼貌而客气,彬彬有礼,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退得很远,让他的声音更显得冷静突出。
但是我压根听不出来他话里的任何情绪,我心跳如鼓,顿时很慌乱,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其它的原因再次联络我?抑或他认出了我或者记起了我?毕竟我在很小的时候也只匆匆见过他一面,但是他应该是知道我的名字的,叶家的人不可能不告诉他,因为疑虑所以我迟疑了几秒钟,“我在上海开会,过几天才能回去。”
他在那头轻轻笑了起来,丝毫没有给我推脱的机会,他淡淡地说道,“好巧,我也正在上海出差,明天如果你有时间,大家见个面吧!”
可能是出于一种极奇怪的自私心理,我多年来一直压制的感情一下子超越了理智,我突然很渴望知道那个人的消息,所以我甚至忘记了女孩子应该的矜持和稳重,立刻答应了他。
第二天在所住酒店楼下大堂的商务区,我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下午一时间冲动,我剪了一个清汤挂面式的波波头,好象又回到了若干年前燥热的青春年代。
旁边高大翠绿的植物掩映下,有漂亮端庄的女生带着神秘的陶醉神情,弹奏着巴赫的作品,
“如果你把心献给我,先悄悄地相传,我俩心灵相通,勿为别人所知。”琴声汀汀淙淙,象流水一样静静地流淌出来。
我喝道第三杯咖啡的时候,叶岑枫终于出现了,璀璨的灯光下,他穿着做工精良的高档西服,后片下摆开了两道叉,浅褐色的薄毛料,流水一样的光华,他的举手投足间从容得体,雍容沉静,岁月的流逝早已经冲淡了他的贫寒出身。可能笑寒现在也是这样了吧,我惘惘地想着,不知不觉带着一种莫名的幻想情绪情不自禁地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会,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人,那一瞬间,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我失落地对着他笑了笑。
他楞了楞,眼睛微微眯了眯,有一恍间的失神,他看着我,眸光清亮温和,“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想他肯定是误会我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他来迟了,“没关系,我也刚来一会。”我红着脸将错就错回归了原位,正想着给他也叫一杯咖啡,他却低低地跟侍应说了一句,“请送一杯茶吧!普洱茶” 普洱茶是养生的红茶,汤色浓厚,滋味甘醇。
我有时在家里也备一些十年以上的普洱,父亲偶尔也会上门讨杯喝喝。
我知道他喝茶是假,来看看我的生活是真,当年的伤害实在太大,我们父女俩性格又都太耿,针尖对麦芒,我又极其讨厌琴姨,所以我很少回那个家,说到底他终究对我还是不放心的。
我今天因为心情紧张所以刻意地穿着很休闲,希望自己能放松一些,旅游鞋,深蓝色的牛仔裤,军绿色的休闲外套。整个人很低调安静。
果然,叶岑枫落座后望着我微笑了一下,他柔和的目光在我脸上淡淡地掠了过去,“这么多年,你好象一点没变!只是眼睛下的小痣没有了,怎么也改名字了?”
他说得这么坦白直接,我立刻明白过来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默默地喝了口咖啡,感觉到口里满是苦味,“当年的那个人。。。。。就当作死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叶岑枫的眼神黯了黯,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说什么,侍应 已经很恰当地把茶送过来了,于是他顿了顿,等侍应走远了,他才端望着我的眼睛接着往下说道,“我们后来找过你,但没想到你改了名字,又被你父亲保护得很好,所有你在家乡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总算老天有眼,居然让我又遇到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在你父亲的眼皮底下。”
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震惊,不敢置信,“你们找过我?”
“是的,大概四,五年前吧,笑寒发疯一样地找你,但是他也没有你父亲的资料,只是隐约猜到你大概在H市,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又慢慢放弃了,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母亲说她很对不起你,也希望找到你有所弥补。不过再遇到你,直到今天我还没告诉家里人,我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意思,你。。。。。。还想见到他吗?”
淙淙的钢琴声里,他的声音宽厚而遥远,平静里透着几分长兄的睿智。
我的眼睛慢慢地垂了下来,越垂越低,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手心上的几根命运线错综复杂,没有条理,所以我的命一直很乱。
我扯了扯嘴角,浅笑了笑,沉吟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大家。。。。。。都还好吗?”
叶岑枫淡淡看我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大家都还好,笑寒现在是律师,事业不错,已经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我妈和笑寒住一起。。。。。。他们就在上海,你要见见吗?”
我再次扯了扯嘴角,这么多年来沉掂掂的心终于轻松了些,原来他最终没当成法官,而是当了律师,这也算是实现了他在政法界的理想了吧,可见我当年的牺牲也没有白费。
我沉默了一会,又一次当起了鸵鸟,我努力地笑了笑,口是心非地轻声说道,“知道你们好就行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现在也很好,应该算是大家都圆满了吧!”
说完我鼓足勇气望向他,那极其相似的的叶家特有的明亮幽深的狭长眼睛,我曾经怎么也看不够。
叶岑枫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明明暗暗,晦深莫测,没有移开过,良久,他叹了口气“我母亲得了重病,一直希望能再见到你,你肯。。。。。。给个面子吗?”
我惊讶地望过去,他面色平静,苦笑着指了指头部的地方,”人老了,脑溢血一次,就有些轻微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