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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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情女子
作者：井艾
一七雅楼
上了茶楼第二层，款款落座。
这里的客人依然不多，还是和半年前一样的格调，文人墨客的儒雅风流千年不变。
很久不来，的确想念这个精巧雅致的地方。
能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墨上风流的老手，虽不说出口成章，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即兴挥毫洒墨一二首诗词都是小菜一碟。若是逢遇长安才子名流相聚一堂的盛事更是锦绣如画，千种情思，万种风流，都是纸上江山易绘，笔下意境难求。
此茶楼，名为七雅楼，乃是包括风流雅士的“琴棋书画诗酒茶”七件雅事。
曾经，她是这里的常客。
大红袍是七雅楼里煮的最好的茶叶，直到今日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要了她喜欢的大红袍，带怜烟捡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等，只是不知道半年时间久违，七雅楼里的大红袍是不是还泡的和当时一样好？毕竟春已逝，秋又来，当时开的姹紫焉红都变成了泥土凋零失去了芳踪。
但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怜烟无声的默默站在虞暧暧身后，安静的不说一句多余的话，然而这样的安静却不是因为十分的玲珑心思，而是出于畏惧，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而招来厉骂狠打。
当然这样的畏惧不是出于虞暧暧的威严，而是出自数年有功人的严厉□。
怜烟，是笑红楼里的红妈妈分给她的一个丫头，与虞暧暧相处才不到四天的时间，因为虞暧暧到今天为止才到笑红楼四天。
虽说不是一个很聪敏的丫头，但用着也顺手，不是什么争强好胜刁钻的性子。
笑红楼，是长安四大青楼之一，在四大青楼里排名第三，不算很长脸的名次，四天前她卖身立命的地方。
虞暧暧还没有正式挂牌接客。
居高临下的看着窗外几株葱郁的美人蕉，不由想起了那些锦绣一般喧哗的年华往事，曾经她在这里一呼百应，如众星捧月，只是那些锦绣年华如今都已如灰溃散，只是恍如隔世。
此刻，七雅楼上只有两桌客人。
仅有的另外一桌客人，是三个年轻男子在谈论茶楼上挂的几画水墨画。
两个蓝衣儒生姿态卑微的谄媚着中间居坐的那个年龄相差无几的重紫衣衫男子。
“你说是桃花好还是梨花好？”其中一个蓝衣男子指着墙上的一副水墨桃花和一副水墨梨花问。
“桃花有桃花的可爱娇媚，梨花有梨花的欺霜冷艳，这还真是难以决择。”另一个蓝衣男子作苦思状。
“这还用作难苦想么？两个一起要不就行了？都是花香袭人嘛。”中间居坐的那个重紫衣衫男子手中拿着把钢骨折扇浅摇慢晃，神情言语间皆是轻佻的玩世不恭之色。
“还是李兄高见。”那两个蓝衣儒生会心一笑，哄然夸赞。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喝完一瓢再取一瓢……”只听着那个重紫衣衫男子纵声朗笑道。
耳中虽然听着那三名男子谈笑风生，虞暧暧的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出来的时候红妈妈再三交待她速去速回，不准横生枝节。
今天能出来这一趟还是她磨了红妈妈很久成果，借着去释迦寺上香礼佛的缘由，顺便替红妈妈拿回一串被释迦寺众僧祈福了七七四十九的佛珠。
在笑红楼实在是无事可干，她已经有半年时间未见过这尘世间的花红酒绿了。
“小姐再看那花可就要自惭而谢了。”不经注意，那个重紫衣衫男子却走到了虞暧暧身边。
“公子这话可怎么说？”虞暧暧没有看那个重紫衣衫的男子，语间却是浅浅盈笑。
虽然被封闭训练了半年时间，虞暧暧的习性却依然未改，他们要的不就是她的这种滥情习性么？
见这个重紫衣衫男子搭讪而来，虞暧暧心里脸上都没有恼色，若是在以前她也会这样做的。
因为，这个重紫衣衫男子长的的确不错，为人轻佻却还不至于浅陋。
“小姐这么美的人儿，就是花见了也会自惭形秽的呀。”说着，那重紫衣衫男子竟用折扇轻挑了虞暧暧尖尖的下颌道，“不知可否请小姐移步同桌共饮？”
站在旁边的怜烟刚想上前阻拦，却被虞暧暧藏在裙中的脚不着痕迹的轻轻踩住一会儿才松开，不重。
怜烟疑惑的望着虞暧暧，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虞暧暧却连看她一眼也不曾，对那个轻佻的重紫男子倒是专注的很。
“可是我只钟情于公子一人，为何要与另外不相干的人也同桌呢？”虞暧暧用手轻轻推开了那个重紫衣衫男子挑起她下颌的折扇却不退反进，倾身上前更贴近了重紫衣衫男子些许。
“小姐执意不去，我那两位朋友可是会伤心的。”重紫衣衫男子惋惜道。
“公子不愿朋友伤心，难道就愿我伤心？”虞暧暧黯然道，眸中却是波光潋滟，自有风情万种相送。
“美人儿如此青睐在下又怎会不解风情？”重紫衣衫男子干脆的在虞暧暧身边坐下。
另一桌的两个朋友对那重紫衣衫男子挤眉弄眼大羡其艳福，无论怎么看，虞暧暧都是个美丽的女子。
店里的小二送了刚沏好的大红袍上来。
但看茶汤清澈艳丽，软亮的茶叶在白色的茶杯里浮浅着独有的风趣。
第二次冲泡的茶叶，浓郁的香气氤氲着浅淡的雾气，直入心扉而来。错茶盖浅浅的品了一口，难得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在物是人非之后。
“你非江湖儿女，为何抛头露面单骑招摇过市？”重紫衣衫的男子调笑道。
从虞暧暧上楼起，他就注意到她了，这年头骑马外出的女子还真是少得可怜，何况这女子还这么漂亮，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你本风流狂徒，为何不去欺行霸市调戏良家妇女？”虞暧暧软软的笑着，与那重紫衣衫的男子礼尚往来。
以前听多了大胆狂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以至于让她很久很久以前误以为良家妇女的职业是——被调戏。
“难道你不是良家妇女？”重紫衣衫男子怔了一怔，言行举止间更是轻佻了。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跟他说这样的话，非恼非怒倒更像是打情骂俏——但也许并非如此，虞暧暧说这句话时态度实在值得令人玩味。
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威怒自在其后？
“小女子尚未嫁人，堪为谁家妇？”虞暧暧端了刚上的茶在手，漫不经心的错着自己手中的茶盖，一不小心没端好整杯热茶全部便宜了那重紫衣衫男子的衣衫。
“公子不会这么狠心责怪我吧？都怨公子靠太近才惹得小女子心慌意乱，一杯好好的茶还没喝就都没了，公子可要赔我！”茶泼了别人一身，虞暧暧也不着急却是慢条斯理的埋怨别人。
风华慢理。
“小姐都说是在下的错了，在下又怎么能强词夺理反而怪罪小姐的不是呢？”顾盼生辉之间，自会有人意乱情迷。
幸而那茶虽是新上的，却也不是太热，没烫到所以那重紫衣衫男子倒也不见一丝怒色露面。
“那我的茶可怎么办？你赔我么？”虞暧暧却是含娇带媚的得寸进尺。
另一桌的那两个蓝衣儒生见那重紫衣衫男子神色如常，又和虞暧暧眉目传情起来了，便不以为意的又安心坐在原地，不去打扰那重紫衣衫男子的“好事”。
“你说要我怎么赔？”那重紫衣衫男子却笑的别有深意。
想来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不会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了，若是哪有未出阁的正经女子敢和男子这般说话。
“自然是要赔我一杯新茶了。”虞暧暧说的理所当然，那重紫衣衫男子不由再此有些愕然。
他认识的那些烟花女子这时可都是趁机狮子大开口，彼此心照不宣的。
“难道公子还有新的赔法？”虞暧暧见那重紫衣衫男子怔了怔便又开口道，却是一副纯然的无知模样。
“小姐我们该走了，回去晚了妈妈会生气的。”安静到都快让人遗忘的怜烟突然插口道，不知她是真的怕红妈妈生气，还是有别的想法？
“公子告辞。”虞暧暧刚想起身告辞就被那重紫衣衫男子按住了手腕。
“在下的茶还没有赔，小姐怎可以就这样离开？这样不懂礼数的行为在下可是做不出来的。”重紫衣衫男子满脸带笑的说。
“茶下次再赔也来的及。”虞暧暧缓笑道。
“茶虽然可以下次再赔，但在下这衣服却是要立刻就换的。”重紫衣衫男子却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果然非良家女子，听得那个丫环说妈妈李远砧就知道她必定是青楼女子无疑了。
那么她还是真的要走么？如果说这是欲擒故纵，这个女子是他见过的所有风月女子之中玩的最好的。
“公子为何还不快去换衣服？”虞暧暧一点也不明白的问。
“小姐的茶在下已经答应要赔了，虽说小姐是不小心这衣服是不用小姐赔了，但小姐总该为我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吧？”重紫衣衫男子笑的暧昧意味浓重。
“公子可真会斤斤计较的！”虞暧暧埋怨一句，却转头对怜烟道，“怜烟，去看看楼下的马儿喂好了没有？”
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