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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蒿里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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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回宫后,再也不主动出门。若是皇帝或者皇后有请,也是一脸倦色,丝毫不顾及两位陛下的面子,再无从前浅笑颐言的姿态,渐渐地两位陛下也少请她前去。原本她不在的时候,皇帝还会时常来看看,而现在她回来了,他反而越来越少过来。至于其他几位王爷贝勒,瞧了几次后见她这样倦怠的模样,也知趣地不再来打搅了。长安不需人伺候,将皇后送来的太监和宫女都谢辞回去,只余荣华一个陪着她。

于是,英华殿愈发冷清。

那女子整日倚坐在抄手回廊上,笼在迷离斑驳的阳光中倦倦地闭着眼。她的睫长而浓密,仿佛栖息了一对细小的蝶,随着她浅浅的呼吸轻轻地颤动,筛落了光线,化了一片淡淡的影子,投在泛着冰雪寒色的脸上。偶尔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拂,错落在她的脸上,形成黑白明晰的对比。她就那么坐着,柔若无骨,虚握在手中的团扇似乎随时都会落到地上。她身体的一半露在阳光下,一半却掩在阴影中。

就像镜花水月,不属于人间,终会化成虚幻。

荣华每次见到她这样,总会心惊胆战,她仿佛随时会消失,而后连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在这里。

荣华时常想起从前,公主身着唐装,迤逦走过紫禁城,后面跟着穿着旗装的她和其他的宫女,两个时空奇异地交错在一起。她当年还不知道她们这样慢慢走过,给人怎样的诧异和失落。如今年岁渐长,见识多了,也明白过来。公主永远都是过去的人,那极尽辉煌的往昔,与现下是不同的,她与她们之间隔着无形的屏障。荣华最近隐隐感到,公主要消失了。

一日清晨,荣华早起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长安提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静默地站在院中,不知立了多久。不多时,一点莹绿的光缓缓自外面飘来,绕着宫灯游了一圈,然后渗入其中。荣华吓得几乎惊叫起来,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长安仿佛不知道有人在偷看她,垂着眼帘,抿着唇,看着手中的八角琉璃宫灯。一只小小的鸟雀随着那点莹光而来,落在她的手指上,低着头盯着那盏宫灯。荣华错觉,那只鸟雀似乎垂了泪,无声地哭泣。

这一日,是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七日,后来荣华才知道,前九贝勒,现在被皇上赐名“赛思黑”的允禟,在被羁押的直隶巡抚衙门之前的小房里,在不省人事之中,悄然咽下最后一口气。

方过了一个月,荣华又一次见到长安提了那盏琉璃宫灯,沉静地立在院中。再一次,一点莹绿的光浮萍一般飘来,这次却没有围绕着宫灯,而是义无反顾地投了进去。

这一日,是雍正四年九月初八日,前廉亲王,现在被皇上赐名“阿其那”的允禩由于身患呕吐之症,不进饮食,痛苦挣扎了几日,终于薨毙于狱中。九月二十九日,诸王大臣议奏应戮尸示众。雍正帝谕“既伏冥诛,其戮尸之罪著宽免”。曾经风光无限,士人仰慕的贤王,悄无声息地被人掩埋。

面对外面次第传来的噩耗,长安一直沉默着,面容上无悲无喜,消瘦的身体空落落地陷在寂寥的天地间。

此后,她更加冷漠,再不用面具掩饰自己。清洌的眸子讥诮地看待这一切,任宫里宫外风起云涌。

雍正八年,淳亲王病体支离,终于受不住劳累,卸下所有差事,卧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七福晋进宫来,和皇后一起到英华殿找长安。她泪流满面,差点跪下,声声哀求长安再次出宫救王爷一次。长安静静地立着,默不作声地看着,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七阿哥命数已到,我已无力回天。”便转身离开。

不几日,淳亲王在床榻上挣扎着死去,病痛将他折腾得几成蒙皮骨架。他薨逝后阖府举丧哀嚎,雍正帝亲自前去悼唁。最后,淳亲王允祐谥“度”。刻碑记功,诏褒其“敬谨小心,安分守己”之秉性。

荣华还记得那年公主生辰,七阿哥青衫葛巾,清雅美好,春光明媚中,与公主相视而笑。于是她守在公主屋外,生怕公主有什么不好。长安的窗户未关,荣华清晰地看见她跪在地上,捧出当年七阿哥穿过的衣裳,轻薄的衣料贴在清寒的脸上,薄泪氤氲在眼中。她的脚边放着那盏宫灯,莹光点点,流转生辉。

同年五月,怡亲王多次吐血,晕倒在帝阙前。皇帝大惊失色,急请长安前去诊视。长安号脉了片刻,对着着急的雍正摇头。雍正惊慌之下竟抓住了她的肩膀,几乎把她抓得悬空,厉声道:“你看错了!你一定可以救他的!”

长安依旧默不作声,垂着眼睑,不做反抗。

皇帝哑声道:“长安,你在和朕开玩笑么?”

长安摇头。

左右见皇帝怒极,哪里敢上来相劝。张廷玉倚仗自己是先帝时的重臣,也受当今的爱重,便颤巍巍走过来劝道:“皇上,十三爷还在昏迷,您看……”

雍正硬忍下怒火,放下弱不胜衣的女子,轻声道:“长安,我们出去说。”

长安沉默地跟着他到了外殿。

雍正强压下焦急,柔声问道:“长安,你上次不是将十三弟救过来了吗?这次再救他一次好吗?”他习惯命令别人,现在为了十三弟,他竟用了商量的口气。

长安抬眸凝视他,用清泠的声音告诉他:“这次与上次不同,他命数已定,寿数便是今日。”

雍正怒气勃发,喝道:“朕不管什么命数寿数!朕要他活过来!朕是皇帝,朕命令你让他活过来!”

长安冷笑道:“即使你是皇帝又如何?不过只是人皇。命数一旦定下,连天帝亦不敢轻改。”

雍正一手高高举起,要一掌朝她脸上甩去。

长安倔强地昂着头,寒凌的目光直直投入他的眼中。

皇帝被那冰雪似的寒意惊醒,手举了半天,才不甘心地放下。他咽下几要喷薄而出的怒意,温声道:“长安,你和十三不是一直很亲厚么?这次,这次再帮他一次,最后一次,可好?”

长安再次摇头:“这不是我能力所能及的。”

雍正不知何时竟含了泪,哀求道:“长安,我只有一个十三弟,你帮我……”

长安只觉一股酸意涌上眼角,哑着声音道:“皇帝,我真的没有办法。十三郎已经不行了,我能做也只是让他撑到今日罢了。四阿哥,放手吧。”

雍正突又暴怒道:“不放!你去救他!”

长安仰着面,泪水纵横在白皙精致的脸上,道:“四阿哥,放手吧,让十三郎去吧。”

雍正咬牙,恶狠狠地盯着她。

长安忽然轻叹,掩面低泣了一阵,呜咽着道:“我本不该这么早告诉你的。可是……”她放下手,示意他附耳上来。

皇帝迟疑了片刻,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初时还惊疑不定,到最后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的是真的么?”

长安叹道:“长安答应先帝陛下的事,哪敢戏言?”

雍正看看她,又看看怡亲王所在的偏殿,双拳紧握,考虑良久。

长安静默地等待他的决定——其实,不管他如何决定,事态都不受他的影响了。

雍正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冷声道:“不是朕不相信你,朕要看着你如何做。”

长安点头,答应了。

雍正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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