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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重回襄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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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棋下了良久,康熙突然问长安:“长安历经数朝,可为朕述说一二否?”

长安有些诧异:“陛下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

康熙微笑着说:“上次长安说的大唐,让朕想起你的经历来。朕素来敬佩唐太宗、玄宗,到是想听听身为大唐皇族的定国公主你的见识,毕竟他们离你并不远。”

大唐……

长安眼中一片模糊——她永远的故乡,永远都回不来的故乡。那长安城里的繁华,再也看不到了。而同样繁华的东京汴梁,她心中一痛,也是永远永远都看不到了。

长安的笑微微有点牵强:“长安晚生几年,未曾见到太宗皇帝,也见不到几个开国元勋了,宫中到是保留了太宗皇帝的故事,但是母亲不常说,长安所知也甚少,不敢妄自评说太宗皇帝的事情。而玄宗,隆基的事情长安略微经历过,倒可以说说,可惜长安深锁宫中,见识也是不多的。”

隆基,那个和旦一样喜欢诗赋的孩子,和她一样痴迷歌舞的孩子。她还记得那时她被软禁在大明宫里,眉清目秀的孩子躲开看守的宫女和内侍,悄悄地跑到她跟前,好奇地端详她,稚气地问她:“你是姑姑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

“也是,你和姑姑长得一样的。”他趴在她的身上,用手指描她的眉眼。

当然一样,太平和长安,本来就是一对双生姐妹,一样的容貌,但是不一样的命运,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悲惨。那时太平不论在宫在朝,势力都已经超过一个公主的极限,正是春风得意时,可是只有长安知道她的苦,那无法言说的苦楚。长安呢,红颜不改,还是那个和太平嬉闹时的孩子,但是她一直被关着,小时侯关在宫里,稍微大了一些又被关在道观里,即使回来了,还是被关在宫里,关着关着,一直被关着。

看着这个孩子,还是童言无忌时,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长大了,居然当了姑姑了。她抱着旦的孩子,和他尽情嬉闹。

如是几次,她都忘了自己是他的姑姑,觉得自己是他的姐姐,自己仍然是个孩子。他们偷偷地相会,偷偷地玩耍,他用他稚气的童声唱歌,她用她柔软的腰肢舞蹈,原来他们的兴趣如此之相似。她每天盼着他快点来,这寂寞的深宫,只有这个孩子来的时候才能有轻轻的笑声。然而到底被发现了,伺候她的人都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她被关得更严了。母亲那时对她说:“长安,你不要管外面的事情,母亲是为你好。”她含着泪想大声问为什么,但是母亲用无上的皇帝威严震慑住了她。母亲拂袖走后,她跪在紧闭的大门后放声大哭。她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父皇和母亲都宠爱的孩子,兄长们都疼惜的孩子,被欺负了有姐姐太平出头的孩子,在道观里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她一直都没有长大啊。渐渐她的眉眼黯淡下去,成了灰,在这宫里无声无息。

她只担心那个孩子。

太平再次用她可以媲美母亲的势力和手腕来到她的面前。长安被关闭得有些恐惧,看见姐姐的时候居然在颤抖。太平抱着妹妹,好象抱着从前的自己,温声安慰她说隆基没有事情,她会好好保护他的。

当她再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而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了。母亲去世,她获得了自由。她看着少年,热泪盈眶,但是少年看了她良久,才轻轻说了句:“姑姑。”一切都变了,那个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隆基逼死了太平,长安离开了大明宫。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长安的繁华让她惊讶,但是她不敢轻易进宫,害怕见到那个陌生的少年。她想着的还是那个偷偷跑来的孩子,稚气的孩子。当她忍不住进了宫,英气勃勃的少年已经是正值壮年的皇帝了。

离开了就意味着抹杀一切痕迹。她在这里,没有人能看见她,她像游魂一般在宫里飘荡。她只能看着梨园歌舞,长生立誓,看着这说不尽道不完的锦绣荣华。终于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朝天子,仓皇西顾,这黄金一般的朝代,再也挽留不住。而她只能旁观,纵使急坏了也无济于事。最后当她走进宫殿,曾经稚气的孩子,英气勃勃的少年,雄心壮志的皇帝,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太上皇。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泪痕,暗淡的眼里映出的是大明宫里花开不败的少女,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气息急促地呼唤着:“姑姑,姑姑……”

姑姑,太平,隆基说不出口的初恋啊。

长安抱着年老的侄儿,泣不成声。母亲,你当初连一个孩子也不敢放进来到我身边,一心要保护我,让我永远都不要沾染这世间的尘埃,不要惹上着皇室的恩怨;然而你的长安终究要长大,最后还是到了这个地步,你的羽翼再也不能庇护小女儿纯洁的心了。

隆基最后凝视着她:“你是太平,还是长安?”

太平,长安,大明宫里娇艳的大唐之花,一朵凋零,一朵被压在岁月的夹缝里失去了灵气。永远平安,父皇与母亲的心愿,到头来,一对姐妹谁也没有得到平安。

“我是长安,也是太平。”她如是说道。

“是,你是太平,也是长安。”他颤抖着用枯劳的手指描绘她的眉眼,一如初见。他悄悄地喜欢太平,但是他不敢接触她的容颜;但是长安可以,这个像姐姐一样的姑姑,在他歌声中曼妙起舞的姑姑,他用一生来追求这精灵一般的舞蹈灵魂。

长安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她存在过的亲人咽下最后一口气,门外的夕阳就像当初她被关在宫里母亲离开时见到的残像。

血一般淋淋地洒在地上。

她能对面前这个皇帝说些什么呢?他们知道的只是他一生中的片段,他们在意的只是他一生中的片段。她看着唐朝的玄宗皇帝从孩子长到少年,从少年长为皇帝,从皇帝变为太上皇,他的一生她能参与的并不多,但是她见到了他的喜怒哀乐。

她能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那时明月下天下最宏伟都城——长安,和她一样名字的帝都。还有那个最辉煌的时代,早已做古了的繁华。

繁华,那同样繁华得耀眼的汴梁。

若说长安是她出生的地方,那么汴梁就是她成长的地方。大唐的武功沉淀成了她的骨子,大宋的文治雕琢了她的皮相。

她从五代时候看着郭周的兴起,柴周的强大,最后赵宋取代了它,统一了中原。然后她就呆在宋太祖建起的汴梁城里,看大宋歌舞升平。

那个极致优雅的宋,优雅到极致的宋。

她坐在福宁殿上看包拯用唾沫为仁宗“洗脸”,看北宋皇帝们为招贤被拒伤透脑筋,“吃吃”地笑。唐朝虽然有诤臣敢驳回皇帝的命令,但是很少见到像宋朝皇帝这样被士人们压着头的。汴梁里有股浪漫而自由的空气,让她深深爱上这个京城。

可是神宗时新旧党争改变了大宋。熙宁变法最大的危害在于两派政治力量由道义与治国理念之争,蜕变成私利、意气与权力之争,开始时还能彬彬有礼地讨论治国之策,只不过是君子之争,但很快双方便扯破了脸皮,开始了意气行事,堕落为真正的小人之争,把国家拖入泥潭。最后双方大伤元气,居然让一批奸臣小人上了台。从此,在大宋的朝堂上,再也见不到之前那些信念坚定高远、人格高尚纯粹、学术博大精深的伟大人物了。最终随着苏东坡与司马光的黯然离去,大宋朝堂终于变成了市井之地,真正进入了一个政治伦理急剧沦丧,政治空气迅速恶化,是非善恶观念完全丧失的时代。整个帝国官场完全趋向厚颜无耻与卑贱猥琐,到处充斥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们兴高采烈地奔走于堂皇神圣的庙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着国家的权力与财富,直到将北宋帝国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终于到了徽宗朝,她的“劫”到了。然后她遇见了世叔,遇见了众多英豪,遇见了……她的公子。

她力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一切,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却为此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

历史就像一条长河,她只能走在这条河的面上,俯视人间喜乐,当她历劫的时候才能踏进这条河里。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这条长河的去势,她想要改变它的走向。然而她被狠狠地抛了出去,她的痕迹被冲得一干二净。等她能再次踏进这条河的时候,身体的周围都像被蒙了层膜似的,历史呼啸着从她的周围奔腾而过,可是她再也不能改变它,只能看着这河水绕过她,汇到她身后去。

真的是,只能“冷眼旁观”了。

“长安且为朕说说历朝弊政,如何?”康熙如此说道。

少女有些诧异:“陛下?”

康熙笑道:“朕知道你不想干预朝政,但是只为朕说说故事也好。长安你亲身经历,自有你自己的看法,朕只想了解历朝历代的故事。”

长安了然,浅笑道:“长安自小深养宫中,不曾干涉政事,所知并不多。但陛下有命,长安试为君言前朝事,如有不是,但请陛下见谅。”

皇帝看着她,微笑着点头。

“唐之弊,在于藩属、宦官与党争。自玄宗朝后,节度使势力日益高涨,气焰乖张。而后各节度使几乎成了割据一方的土皇帝,一度使天子之令,难出两京。玄宗当年立节度使,无非想要以藩篱护大唐,结果却是这些藩篱将唐灭亡了。”长安苦笑,当年看隆基如此做,她纵使再无本事,也看得出这祸根一旦埋下,大唐便万劫不复,可惜她却无法提醒他。“唐宦官专政之烈,不下汉末。高力士位高权重,但是忠心耿耿,可是从此唐皇宠信宦官之风,一发不可收拾。到唐末,这些宦官手执权柄,甚至手握重兵,呼风唤雨,不听皇帝调使。更有甚者,与神策将军等绞杀、毒鸠当朝天子,行废立之事,大唐宫闱,腥风血雨。朝堂之上,牛李党争,置国家存亡不顾,只为那些门第之见,耗尽大唐最后一点生气。至朱温弑哀帝,我煌煌大唐便烟消云灭。”朱全忠,长安嘴角泛出一点冷笑,好个“全忠”!

“而赵宋与唐完全相反。唐以军功为重,武人地位甚高,五代时更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一时无两。宋因此极力限制武人的力量,生怕他们也来学宋太祖黄袍加身,夺了赵宋天下。文官势大,排斥将官。可怜这些将军,因为皇帝和大臣的猜疑,立了大功反倒落不到好下场,狄武襄,岳武穆等莫不如此。虽说我唐府兵战力甚弱,但宋厢兵更无战力,尽是把呼啸山林的反叛之民收编,自以为可以无惧黄巾赤眉,却忘了将国家安危付给这些人更是可怕。国家积贫积弱,而外有异族林立,陈兵国境。北不能收幽云,西不能复灵武,我大唐打下的基业,终宋一朝,未能光复。至宋室南渡,宋帝懦弱,不敢相抗;朝廷短视,偏安一隅;临安城中,纸醉金迷。这样残喘百年,终于被蒙元攻破。最终行朝覆灭,日落崖山;士人投海,衣冠尽没。”长安一顿,脸色惨淡,她是从始至终地陪伴着这优雅的朝代,亲眼看到生她养她的唐宋两代灭亡,心中之苦,无法对外人说道。而宋的灭亡,更是惨烈。她至今仍常常想起那些拼命抗击元军的汉人,想起投海殉国的士子。还有一张总是嬉笑着的脸,在襄阳城中。

“元立之后,长安便不在宫廷之中,但知元君臣相对如敌雠,屡有大臣于朝堂之上拔剑相向。至于明,陛下知道的比长安更为详细。只是长安觉得明帝设立东西厂、锦衣卫,实是不该。‘君臣以义合,君待臣如犬马,臣待君如仇寇;君待臣如手足,臣待君如父母。范氏待我为常人,故以常人之行回报;智氏待我为国士,故以国士之节以报。’昔日豫让以身犯险,漆身为癞,吞炭毁声,一心要刺杀赵襄子,所为者莫不是‘士为知己者死’。明朝君臣,相疑至斯,让人心寒。对臣下固然要监督,但轻易杀伐,士人也不会报以国士之节。宋一朝虽然孱弱,但几乎未曾弑杀士大夫,故此能人甚多。我唐更是善待士人,宋人洪迈曾言:‘唐人歌诗其于先世及当时事直辞咏寄,略无避隐,至宫禁嬖昵,非外间所应知者,皆反复极言,而上之人亦不以为罪。’”

康熙听及此,意义深长地看着面前娓娓诉说前朝事的少女,明白她这是在借明厂卫之事暗刺前几日那方姓青年所说灭门之祸。而长安神色不改,她知道这个聪明的皇帝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故意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说了历代的弊政,而这些弊政在当今之世大都不存在或者已经解决,最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宛转地说出自己对那起“文字狱”的批评。当日那青年的痛苦神情,使她的心也为之震撼。她见过灭门惨祸不知凡几,但是听到当事人的诉说,仍然为他感到悲伤。至于对那些武林好汉要刺杀康熙的做法,她却是坚决不能同意的。她亲眼见过兵乱,灾荒,她知道刺杀皇帝会带来什么。饿殍千里,白骨相支,硝烟顿起,生灵涂炭。这些不是那些抱着“刺杀了鞑子皇帝就能夺回汉人江山”的武人们能够解决的。现在虽然不是人人都能过得很好,但是总比战乱强。不到万不得已,战争还是能避则避。当然,她自己对康熙本人也很有好感,见多了或昏庸或暴虐或怯弱的皇帝,面前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但愿这个自己认为还不错的皇帝能够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

长安轻叹。

虽然自己学的是道家,讲究的是顺其自然,但是自幼学习儒家,而后漫长的岁月里又不断地耳熏目染,哪里可以完全把自己置于众生之外?悲悯之下难免起了挽救之心,可惜自己不能干预人世,处在这般尴尬的境地,也只能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康熙看着有些神游的长安,轻轻咳了一声,将魂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少女唤了回来。他微笑说:“那么不知定国长安公主又是如何看我大清的?”

长安清婉地笑着,回道:“非长安避开这个话题,实在是长安甫至大清,便到紫禁城,深锁宫中,不知世事,故此不敢妄言。”

“长安莫不是在怪朕一直把你关在紫禁城中?”

“长安不敢,长安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顾忌。”长安笑得愈发恬美,“但是既然已经随陛下到了江南,长安也有一不情之请,恳请陛下答应。”

“原来你早有打算,朕倒是被你绕了进去。”康熙呵呵笑着。

“陛下这话可是折杀长安了。”长安笑意不改,心中却是起了一股悲凉之意——守仁,我很快就会去看你了。

“那好,你想要什么?” 康熙倒是很好奇这样清奇的女子会有什么要求。

“长安不求什么物事,”少女忽然整了整颜色,肃然道,“长安只请陛下许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扬州,苏州,还是杭州?”

“都不是,长安只请去襄阳。”

“襄阳?”康熙一愣。

“是,襄阳。”

那个抗击元军二十年的襄阳,那个保卫残宋朝廷二十年的襄阳,那个地方,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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