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1 / 1）
夕阳的残照映红了整个城池。季月茹立在城墙之上，喘着粗气，一挥手，厉声喝道：“所有还能动的人都给我上城墙。一定要给我死守住！”
她的盔甲早已布满斑斑血迹，一行血汗顺着额前的头发流下，她将目光投往东方，坚定的说道：“少主一定会赶回来！”
今天是敌军来袭的第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前，敌军杀气腾腾而来，驻扎在城下，每日日出攻城，日落收兵。
从第七日开始，敌军开始不分日夜的进攻。双安城上，也五百人一班，轮流换防。
第十九日清晨，敌军疯狂的猛扑了上来，攻城的兵力一日之间增加了数倍。
双安城上，箭矢早已耗光，便是沸油金水，滚石檑木之类，所用也是数不胜数。城墙内外，遍地可见的是凝固的鲜血和堆积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清理。
又打退了一波进攻，适才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攻上城墙了。双安城上还能作战的士兵不足三千人，且都已连续作战数日，疲累不堪，可敌人此刻却显得更加疯狂。
少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季月茹看着东方昏暗的天空，如果四天前的清晨，敌军突然增加攻城兵力是因为后方城池的失陷，少主今天就一定能赶回来。
她看着眼前又一批悍不畏死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刀一挥，率先冲上前去。
。。。
季月茹已经杀红了眼，她大刀一挥，又掀翻两个刚刚攀上城墙的士兵，一股火热的鲜血喷在她的脸上和盔甲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随手抹了一把，再次举起手中的刀，砍了下去。
“将军！敌人退了，敌人退了！”耳边传来一人的呼喊声，她却置若罔闻，冲上前去，推倒了一个搭在城墙之上的云梯。
“将军！将军！”
她终于抬起头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
季月茹心中一松，凝神往东方看了过去。黑暗之中，隐隐有震天的厮杀呐喊声传来，城下的敌人更是迅疾往后退去。她高呼：“少主回来了！是少主回来了！”城墙上一片欢呼。。。
。。。
“将军，有些不对劲！”一个校尉来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季月茹皱眉思索，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厮杀呐喊之声还在远方，甚至还有减弱之势。是敌军势弱，往外突围？还是少主久战之后，兵力损耗过多？还是。。。？
突然又是一片震天呐喊声响起，她一惊，城下的军队竟然去而复返。
“将军！敌人又冲上来了！”耳边传来士兵的惊呼声，她心里突然一痛，两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季月茹嘶声呐喊，领着城墙上这不足千人的士兵迎了上去。。。
。。。
季月茹从噩梦中惊醒，左臂传来一阵剧痛。她想翻身坐起，身子却不自主地往床外倒去，旁边一双手伸出，稳稳将她扶住。
季月茹皱紧眉头：“怎么是你？”
程华将她扶正，淡淡回道：“这府中人人都有事要忙，只有我是无用之人。”
季月茹满面嘲讽之色：“你若是无用之人，那我又算什么？”
程华注视着眼前之人：“百无一用是书生。程某活了近三十年，从未似今日般后悔过。我若是习过武，我若是有用，定当助姑娘一臂之力！”
季月茹胸脯一阵起伏，嘶声喊道：“谁要你助我？谁要你助我？你们都是混蛋！混蛋！一群混蛋！你给我滚！”
她抬起头来，倔强的眼神射向程华：“我季月茹不需要人可怜！更不需要人相助！”
听见屋外的低声抽泣，她冷笑：“我都没有哭，她在外面哭给谁听？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你带着她，现在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程华走出房外，掩上门。他蹲下身，轻轻拍着珍儿的背部。
少女抬头，双眼已经红肿：“华哥哥，珍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月姐姐为什么要生珍儿的气？”
程华轻声说道：“珍儿，她不是生你的气。你现在先回房，不要在这里打扰季姑娘休息。”
珍儿满面惶恐：“可是，我，。。。，我担心月姐姐，我想留在这里陪她。”
程华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你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听话，赶紧回去。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她。”
珍儿抓住他的衣袖，哀声求道：“那珍儿不哭，珍儿静静待在这里，一点都不出声，好不好？月姐姐她不会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生我的气。”
程华叹了口气：“珍儿，季姑娘现在这样，我不能分心来照顾你。”
珍儿呆呆看了他半响，起身离开。。。
城主府中人声鼎沸，时不时一列士兵从珍儿身边经过。珍儿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这二十多天来，她一直被程华贴身跟随，困在这府中。可今日一早睁开眼，什么都已不同。先是季月茹被人送了回来，浑身浴血，昏迷不醒，再接着是雷延吉的尸身被抬了回来，安置于大厅之中。
。。。
珍儿远远看着几个士兵整理雷延吉的尸身，从他紧攥的手中拿出一物。那似乎是块布，却已经被血浸湿，看不出本来面目。可是珍儿知道，那是块白色的手绢，手绢的边缘绣了一个小小的“月”字。
雷大哥？她想，雷大哥真的死了么？他还要带我去骑马，他还要为我打身盔甲，他还要教我骑射箭术，他还要陪我围炉夜话。他有这么多的事情答应了我，却没有做到，怎么就可以偷偷离开？雷大哥，珍儿看错你了，你原来一点都不重信义，一点都不讲承诺。。。
珍儿趴在季月茹房间的窗前，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左边的衣袖空空如是。看着那紧皱的眉头，她多想伸出手去为之抚平。
“姓雷的，你这个混蛋！”她听见季月茹昏迷中的话语，频频点头，泪水已经糊住了眼。雷大哥，他真的是一个混蛋，难怪会惹月姐姐生气，难怪会被月姐姐讨厌。你这样，让珍儿怎么帮你？珍儿缩在门口，低声抽泣，等着季月茹醒来。
。。。
珍儿游荡在城主府中，不知不觉来到最安静的所在。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院子，犹豫了一下，冲了进去。
云榛坐在书房之中，听着身前士兵的回报，穆非、雷威、董乾化各领一路大军，追击残余敌军而去。
“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胜负已定，前方城池都被我军占领，剩下的只是扫尾而已。他想到拂晓时分赶回双安之时的情景，微微出神。
房门被人推开，他抬起头来，谁人这么大胆？
珍儿满面泪痕，冲入了云榛的书房。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到这里来么？”云榛冷声质问道。
珍儿声音哽咽：“雷大哥死了，月姐姐她，。。。，她也。。。”
云榛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又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珍儿摇头：“月姐姐她，。。。，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不行！”云榛断然拒绝。
珍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大声问道：“月姐姐她现在这样，都是为了你。她就算昏迷的时候，都叫着你的名字，你就不能去看看她么？”
云榛冷笑：“她是我的属下，为我效命理所当然。当日穆非受伤我不会理，为何今日季月茹受伤，我就要去看她？”
“你，。。。，你这个冷。。。”珍儿气得发抖，却忍住冲口而出的话语，急喘了几声，又低声下气说道：“那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你求我？”云榛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你凭什么来求我？又凭什么让我答应你？”
珍儿背上一凉，只觉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再想起季月茹此刻情状，顿时又开始痛哭起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就去看看月姐姐吧。。。”
云榛面色不耐，厉声说道：“不许哭！再哭我就杀了你！”
珍儿抹抹眼泪，摇摇头：“你去看看月姐姐，我就不哭，我就再也不会来吵你。”
“跟我讲条件么？”云榛看着她，森然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还不够资格！你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就因为你是穆非的人？我告诉你，不说是你，就是穆非，我让他死，他也不得不死。你现在再多哭一声，下一刻，我就可以让你见到穆非的尸首。”
珍儿闻言一惊，手已经紧紧捂住了口鼻，硬生生憋住了喉中的声音。
云榛一言不发，伸手指向门外，珍儿连忙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