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1 / 1）
一辆马车经过城门，程华掀开车帘，拱手说道：“这位军爷，有劳了。”
“怎么又是你们？”一个士兵大声喝问。
程华叹了口气：“小妹受惊过度，一直嚷嚷着要回家。在下也怕家父家母担心责怪，就只有赶紧把她给带回去了。”
那士兵伸头往车里看了一眼，一个女子侧身躺在软榻之上，不时发出几声梦呓。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程华含笑答谢。
马车出了城，却并不往北方而去，反直直儿的往南奔去。程华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少女狼吞虎咽吃着东西，递过一杯水去：“慢慢吃，不要噎着。”
这丫头，真不愧为闯祸精，路上随便招惹两个人也能惹上一身祸，他想，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唉，自己的运气一向不差，希望这次也能逢凶化吉。
未时一刻，马车终于到了雁涧谷，程华先行跳下车，伸手扶了珍儿下来。
昨日午间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可此刻这四周，除了地上隐隐有些血迹，根本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程华暗道，这里既然早已经被打扫过，就更不会留下活口。他偷瞄了一眼珍儿，这丫头，还抱着一丝希望么？
珍儿呆呆的走了过去，昨天的事仿佛在眼前重历。随着那一声哨响，第一个倒下的是那马上的人，喉咙上插着一支羽箭；小六子哥哥就是站在这里扔出了刀，然后也倒了下去；而自己，自己当时就在这里，从那人手中拿起了那把刀。那把刀被扔了出去，已经被人捡走了么？为什么，小六子哥哥，穆大哥拚了性命抢来的刀，却是假的？
珍儿看向了林子，穆大哥会在这林子里么？她走了进去，啾啾学起鸟叫。穆大哥，你在么？
程华跟着珍儿在林间行走：“珍儿，我们已经找遍了，这里没有人。”是的，没有人，连个尸首都看不见。
珍儿转过头，泪眼汪汪：“华哥哥，我还漏了哪里么？你再帮我仔细看看好不好？”
程华叹了口气：“就算他还活着，也许已经离开了呢？他又不会待在这里，等着人来找。”
珍儿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穆大哥也许自个儿离开了。可他受了伤，一定走不远。我们去附近的村子里找找看，好不好？”
程华待要拒绝，看她一脸期待，终于还是点头应承。
珍儿行至马车前，却并不上去，犹豫了片刻，跑到一处跪下。程华愣了一愣，连忙跟了过去，只听她口中喃喃说道：“小六子哥哥，两个小六子哥哥，珍儿本来想，找到那刀的话，就把那刀埋起来给你们。可是，珍儿，。。。，找不到那刀。。。”她说着，眼中已流下泪水：“小六子哥哥，珍儿今后每年都一定给你们烧香，珍儿会记住你们的。你们，。。。，你们也要保佑穆大哥。穆大哥是好人，请你们一定要保佑他活下去。。。”
程华无言，伸手搀了她起来，却听她说道：“华哥哥，对不起，珍儿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你和阿福累了，就上车休息休息吧。可珍儿还要再找一找，万一穆大哥在这里，受了伤动不了，珍儿却没有找到他，那样会害死他的。”
程华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你一起找。阿福，你也过来，再找一遍。”
珍儿又在林中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她蹲在林子边缘，看着下面的深潭发呆，穆大哥，你会不会掉在水里了呢？
“珍儿。”程华走了过来：“如果昨日真像你说的那样，那穆非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就算你不愿相信，这也是事实。现在日头已经偏西，我们再不走，就只能在这山间过夜了。”
珍儿嗯了一声，却并不挪动身子。她指着水中漂浮一物，问道：“华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程华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个哨子。”
珍儿身子一震，翻身就往水里跳去，被程华一把抱住，摔在地上：“珍儿，你疯了么？你不要命了？”
珍儿喘着气：“那个哨子，。。。，那是穆大哥的哨子，穆大哥，说不定就在水里。”
程华叹了口气：“他若在水里，只怕早就死了。不过，。。。你不要动，让我前去察看。”
他放开手，拍拍珍儿的头：“听话，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去冒险。”
珍儿趴在潭边，看着程华游到湖中，伸手握住水中之物，对她点了点头。真的是穆大哥的哨子么？她心中有一丝欢喜，又有一丝惶恐。
程华爬上了岸，沿着潭边仔细查看。行了大约二十余步，潭边一块巨石上赫然有一块褐色血印。他循着泥土中若隐若现的点点血迹寻去，在一片灌木丛下见到一人。
这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纵横交错几道伤口，已经有些结疤。程华将他翻转身来，伸手到鼻尖一探，微微皱眉。竟然还有呼吸么？他想到珍儿那幅失魂落魄模样，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这人，也得带回去让珍儿瞧瞧。。。
。。。
夜幕之下，双雁峰半山腰间一处寺院门前，传来阵阵拍门声。
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跑来，将大门打开一条缝，警惕的看着门外这个浑身湿漉漉的人。
程华笑了一笑，说道：“小师傅，在下姓程名华，可否请小师傅转告住持大师，就说故人来访。”
小沙弥犹豫道：“住持怕是已经睡了。”
程华点了点头：“深夜前来，在下也知冒昧之处。可我等一行几人，有要事请住持大师相助。”
小沙弥向他身后一看，一仆从打扮的男子背着一人也站在门前，旁边更有一人坐在地上。虽然黑暗，看不清那人模样，那穿着打扮却明明是个女子。小沙弥连忙说道：“请施主稍等，我这就去请住持大师前来。”
。。。
“大师”程华出声问道：“这人身上伤势如何？”
住持大师掩上榻上之人的外衣，说道：“这位施主，身受多处刀伤，又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老衲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醒来，就要看这位施主是否福泽深厚了。”
程华闻言，揖了一揖，说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我佛慈悲，老衲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住持大师端详他片刻，叹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老衲也不会过问这位施主的身份。程施主不必担心。”
程华面上红了一红，他适才跟这住持大师言道，自己主仆三人路经此处，却看见水中漂浮着一人，就将他打捞上来，就近送到这寺院之中。如今谎言被人戳穿，他尴尬说道：“这人跟我那远房表妹有些渊源。程某却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对他的身份也确实一无所知。”
住持大师点了点头，说道：“凡事自有缘由。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程华肃然，又揖了一揖：“程某也要多谢大师当年救命之恩。”
住持大师说道：“当年事程施主不必再提。不过，程施主你身具慧根，却奈何一直耽于红尘俗事。”
他摇了摇头，起步往房外走去：“程施主，老衲已经吩咐弟子准备好厢房，以供诸位休息。不过那位女施主，还请程施主叮嘱一下，最好不要四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