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复兴西路46号上的JZ酒吧,以爵士乐闻名沪上。进来之前,秋宇还不客气的说它的外面像块大红玻璃。别说秋宇了,作为上海本地人的小钟也是第一次到这来。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些洋人,他们端着酒杯随意交谈着,有的人躺在沙发上,有的人还赤着脚……空气里夹杂着各国语言的调笑。年轻的小钟从进来就不停的东张西望,还试着用瘪脚的英语和迎面而来的外国女郎打照乎,对这充满异国清调的地方他显然非常有兴趣。但秋宇却面色如水,她静静的坐那,淡淡的看人,和这儿的暧昧气氛显的有点格格不入。
“你真没见过世面——和他一样土!”林海得意地打趣着秋宇和小钟,她骨子里的抗拒他早就看出了,可他才不是安慰人的主呢,能打击到秋宇真是让他心情大好。
秋宇没有说话,她微微侧头细心聆听四周飘荡的音乐声,有多久了,她几乎忘了音乐的美好,四季的气息,悲喜的轮回,就那么丝丝缕缕的渗入人的呼吸。
“萨克斯管吹的真好。”秋宇低语,她的唇边浮起一丝微笑。对那些走来走去的高鼻子深眼睛她没有半点兴趣,但这悄然浮动的爵士乐却扣住了她的心,这个世界还有这些美妙的音乐,总算还不坏。
林海看到她完全不介怀自己的打击,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很快地,Waiter按他的吩咐端来了洋酒,黑色瓶身上的外文标签令小钟的欢呼了起来:“好象是法国酒啊!”林海瞅着那三个一同叫来的杯子,贼贼地冲着秋宇笑着。
“我不能喝,会出大洋相的……”秋宇看着酒杯里的酒直摇头。
“秋宇,嗯……还有这位林先生,我有件事正好想问你们,”小钟一边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上了半杯红酒,一边趁机打探下丁灏的事,“就是那个……昨天好象有不少人去宇天酒店,我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噢,不就是家属闹事嘛!”
林海轻松的答道,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个美艳的中国女朗正含笑望着他,林海得意的举起酒杯向那女郎致意,那女朗回送了他一个飞吻。秋宇不屑的别过脸。果然,这个小警察约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在于此。这时,她反而有点庆幸林海在场了。说实话,酒店也好,火灾也好,黑道也好,这些复杂事怎么和一个警察说她还真没底。
“那……你们能说详细点吗?好象还有人看到了流氓头子丁灏、林老大也进去了,这场火灾他们也牵扯在内吗?”钟政阳急迫的问。
“大家先喝一杯,慢慢再说。”林海喝酒的姿势倒是优雅得很,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钟政阳迫不及待地一口喝下了自己面前的酒,也顺便拿起了秋宇的那杯,为正对着酒发愁的秋宇解决了烦恼,“好,现在算我们俩都喝了,您能说了吧。”
林海动了下眉毛,不知怎的,面前这个一脸诚挚的大男孩为秋宇代酒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没什么,丁灏来,不过是讲了个故事,故事讲完了大家都散了,就这样。”
“什么故事啊啊,是说丁灏自己的事吗?和毒品有关吗?”钟政阳真恨自己忘了带个录音机。
林海悠悠的又为三人倒满酒:“毒品不毒品,他没提,我们也不能问吧。他自己也说了,只是一个故事,故事的真假更是只有天晓得了了。来,再喝一杯。”
小钟略有点失望地再一次喝光了面前的酒:“林先生,我知道你们酒店方面肯定对那些势力大的臭流氓有所顾忌。你放心,没有确却的把握前,我们不会拖你们下水的。你能多说点么?”
几杯下肚后的小钟,开始面红耳赤了起来。秋宇看着有些过意不去,想要劝两句,可看到他俩的兴致,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管他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倒是一连串的刚琴连奏又让她把目光投向酒吧的一角正在演出的乐队,乐手们在这里好象特别惬意,有的还在自己的琴凳旁放了一大扎啤酒,休息时便拿起来喝一大口,2楼的栏杆也围满了人,大家兴致高昂的看乐手的忘情演出,一曲奏罢,到处是口哨声和鼓掌声,秋宇也不自禁的跟着摇摆和拍手。
不过,这几杯酒小钟倒也没白喝,林海还是对他重复了丁灏当天那个精彩的“故事”。——可林海也不傻,对于丁宁对他的指责,可是半句没提。
这番离奇诡异的事,直把小钟听得傻了眼。他狠狠喝光了自己面前的酒,也顺手喝光了秋宇的,这才说出话来:“这么说,这一切,真的不是丁灏干的?是林老大串通警察一起陷害他?妈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小钟到底年轻,实在很难接受。
“小警察,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哈。哼哼,他说不是就不是了?虽然那一面之辞说得人挺动心的。可人死了,尸也烧了,台湾人也走了,什么证据都没了,丁灏说的是真是假没人能证明了,想查他啊?哈,还是下次赶早吧!”林海这话不知是劝慰还是讽刺,说得小钟更难受了,他又给自己倒了几杯一口气喝下。
“惨了,他好像要醉了。”秋宇皱着眉,那个小钟已经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谁让你把自己那份都给他干下肚去啊?呵呵……不过放心吧,这儿每天要醉很多人,老板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林海慢慢缀了一口,黑亮的眼神移到了秋宇的身上。这死丫头怎么能比他还亮眼呢,她知不知道这酒吧里已有不少双狼眼在盯着她呢。
“你才认识柳去迟没多久,对么?”林海看到倒了一个,又开始打起了秋宇的主意。他重新要了个杯子,不紧不慢地给秋宇又倒满。
“短又怎么样?只要我知道,他是好人,是很好的人,这就够了。”秋宇防备的望着他,她如何不看不出这个大光头对柳叔的敌意啊。
“老柳?他也许是好人。可是——他不是一个聪明人。更不配领导这座聚集了很多人心血的酒店!”林海说着说着连笑容都有些冰冷了,看得秋宇的心里越来越沉。
“我知道你是要来夺走酒店,你凭本事夺好了,不用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何况你对我说这些又不能带给你一分钱,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了。”她不屑地丢了句话给他。
“我的确是在和你浪费时间,可是,不知为什么,浪费的时间越多,我却越开心,好像赚到了一样,你说,这怪么?”林海微笑的紧紧盯着秋宇,像是看一道怎么也解不开的难题。这世上的男男女女很多,出色的他见过的也不少,只是像她那样又拽又可爱,又冷又会笑的女孩好像就只见到了这么一个。她有什么啊?皮肤白一点罢了,嘴也不是那么小;眼睛亮一点罢了,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甚至都说不上漂亮!可和她斗起嘴来,却总让自己心头又恨又痒的……唉!
“我先走了。”秋宇的脸在昏昏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晕,起身欲走。
“坐下!”林海低喝着,拉住她一屁股坐到了原位。
“干吗啊?我爱走就走,现在我可不想呆在这里,更不想听你……”两人对峙的几乎要撞出火来。
“不想看到我?那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跟你柳叔有关的也不听?”林海轻摇着手中的酒杯,忽然换了话题,“其实早看到你了,你和这小子冲进那家游戏室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我在猜你们的关系,猜你们会呆多久……哈,这么幼稚的想法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
“你是说,你刚才是停在那里是在等我们……”秋宇睁大了眼睛。
“也不是等,我觉的我应该路过的,可是——”林海的眼光似乎要醉人了,“可是,我还是想看到你们出来。不,也许只是想看到你出来。没想到,你自己就傻傻地走到我面前了,哈哈哈……”
“你用不着对我好奇的,我对柳叔、对酒店来说,都无足轻重。你要想从我这知道什么的话,那才是浪费力气!”秋宇故意打断他的笑,有些事,她根本不愿多想。
“死丫头,你以为你能告诉我什么?宇天的每一根寒毛我都知道在哪,老柳搞的事可以去拍电视了,你以为我还有兴趣知道么?”林海的无名火使他几乎要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了,“和我斗,注定是他出局!”
“为什么?”秋宇凝视着他,并没有太多愤怒。
“呵呵……”林海打了一个响指,他推了一杯酒到秋宇面前,“有奖问答开始,一杯酒一个问题,保证答案的真实性。”
“奸商!”秋宇不客气的评价,林海也不在乎地笑纳。
可随即,一杯酒被秋宇一饮而尽:“咳,咳,第一个问题,你用什么办法保证你自己一定能夺走宇天。”
“好浓缩的问题啊,这杯酒你赚大了。”林海乐哉地看着秋宇迅速泛红的小脸。
“我手里的股份使我立于不败,这是其一。”他陪着秋宇也喝了一杯。
“邓三腿在股权上不可能完全站在老柳那边的,不然,我送他一个领导不力,就能咔擦掉他的总经理之位,这对于一个毕生心血都泡在宇天的人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这是其二。”林海笑的越来越鬼。
“恶少的渎职是板上钉钉,往小了说是老柳任人唯亲,不善管理,大了说是他们父子合谋,贪污受贿,损坏股东利益,不管怎样,这身腥他是躲不掉,这是其三。”他把脸凑近秋宇——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没有我林海的支持,哪家银行还敢接着给宇天贷款来填补他们投资不利的黑洞啊?你说,我是不是稳赢啊?哈哈哈,丫头,你现在站在我这边,包你不吃亏的,你考虑一下吧!”
秋宇心里黯然,虽然林海的话她并不是很懂,但她听的出面前这家伙真的是胜券在握,怪不得这几天恶少阴郁至极,而柳叔却奇怪的平静,也许,也许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吧。可她想了想,自己倒了第2杯酒,捏着鼻子又一口干光。此时,她的眼里有了一种莫名的光:“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他,就为钱么?”
“钱,我林海会缺钱?哈哈……”林海狂笑,脸几乎快扭曲了,“他无德无能,凭什么坐享其成,凭什么高高在上?!”
“凭宇天本来就是柳叔一个人投资的,又花费那么心血才搞成今天这么大,什么叫坐享其成?他为什么不能高高在上?!”秋宇反唇相应。
“哼,你才吃了多少米,懂什么?”林海的口气充满了怨毒,“宇天从成立开始,被这个书呆子三番五次搞到差点玩完,要不是我妈,靠着我家在上海的门路给他杀开一条路,他还能有今天的风光?!”
“你以为我手上怎么会凭白有宇天那么多股?是那个笨蛋每次拿股份答谢我妈,一次次地堆起来的!”林海的眼神鄙夷得不得了,“宇天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这些年对品牌是怎么经营的,对成本怎么控制的,对那些投资是怎么审定的,他的保守和固执造成了宇天今天的外强中干!”
“够了,够了!”秋宇不想再听下去,她的头因为酒精开始发晕了,她站起身来想走。
“——可是,可是这个无能的笨蛋却很会伤女人的心!”林海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了,眼神变的象受伤的野兽,他几乎从没在别人面前提到这件让他一直愤恨不已的事,但今天,在秋宇责怪的目光下,他却忍不住通通倒出来。
秋宇怎么也走不掉了,她转头望着林海,说不出话。
“我妈,很年轻就被人欺负,偷偷生下了我,家里人很有门路送她出国留学,而我就以收养的名义在外公家长大。”林海的心闷的很,他又想倒酒,可酒瓶空了。
“她留学时碰到姓柳的,傻不啦叽地爱上了他,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所以从来都不说。她只是一次一次的帮那个笨蛋,她宁肯接受那些她跟本就不需要的破股份,就是不想让他为难。她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了一辈子……可那个混蛋,明明知道我妈的心,却装的像没事一样,还接受她的帮忙。我呸!他这算什么男人?!”林海的眼红通通的,只是下意识的在桌上转着空酒瓶。
一个暗自伤神了一生的母亲,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秋宇的心刺痛了起来,她迟疑的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海的肩,却不知说什么。
夜更深了,酒吧里的人却越来越多,似乎又有些爵士乐手赶过来了,大家嘻嘻哈哈的观赏着表演,还有些男男女女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喃喃低语,只有秋宇这一桌安静的出奇。
“算了,迟了。我送你回去吧。”林海很快恢复了他大男人的本色,“小警察呆会自己会醒的,不用你担心。”
“不,我自己回去。”秋宇说的也很平静,虽然她头越来越晕了。他们本来就是不相关的人,偶尔听一下对方的心事,以后还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不是么?
“现在你只能听我的。”林海绝然否定了秋宇的意见。
“是吗?那好吧,你等我一下。”秋宇忽然调皮一笑,朝旁边一桌的男男女女走过去,走得摇摇晃晃的,看的林海直皱眉。
只见她愁眉苦脸地对那些人比划着着林海和小钟,不停地叽叽喳喳着,那些人都不满地摇着脑袋。不过一会儿,她终于回头朝林海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好了,现在,我要走了。”然后独自晃悠悠的朝酒吧门口走去。
“站住,我说过你跟我一起走,”林海朝着秋宇大喊,他翻着身上的钱想尽快付帐。哪晓的旁边一桌的几个男人一听林海大喊,竟忽拉围了上来。
“先生,做人要有品啊,你这样太过份了……”
“别追人家了,就算有钱也得顾着脸面是吧……”
“滚开!”林海被他们说的莫名其妙,他自己一肚子火还想发呢。
“你灌醉了人家的男朋友,还想硬逼着人家跟你走。这算什么啊,别以为长个人样就算是人了,我告诉你……”
“妈的,是刚才那丫头说的么?你们这帮死X这么信她?”林海气的要炸了,他这才明白
“骂谁呢?你想不承认?人男朋友还在在呢?!”那几个男人也被林海的脏话惹的大火了,纷纷卷起了袖子,向林海靠近。
“想打架?好,老子今天不爽的很,真想干架呢”,林海横下心,一把脱下外套……
当林海鼻青脸肿的从酒吧出来时,真的是午夜了,雨仍在飘,上海的街道也有点模糊了。
“死丫头,下次有你好看的!”林海拿着外套边走边骂,可那丫头明明喝醉了,今天要真碰上坏人那才有趣,看她能怪谁。
林海气哼哼的朝着当初停摩托车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好像看见了自己那辆超大的摩托车在停在路旁,而车旁,竟然还有一个人在跳来跳去。
林海眯了下眼,嘴渐渐咧开了:“死丫头,你还敢在我面前玩——”
他慢慢走近,直到秋宇的面前,静静打量她。
细雨早把秋宇全身淋湿了,光滑的皮肤上沾满水珠她却半点也不在乎,只是她的眼神有点迷离,好像一点没瞧见林海的出现,她自个哼唱着某首歌,时不时耍几个洒脱的不得了舞蹈动作,说实在的,她唱的很含糊,那舞跳得也并不柔美,但就是能抓着林海的眼球,让他默默瞅着不作声。
“喔!你的甜蜜打动了我的心
虽然人家说甜蜜甜蜜
只是肤浅的东西
喔!你的眼睛是闪烁的星星
是那么样的 shining shining
吸引我所有的注意
不管是内在美可靠
外在美重要
我已经不想去思考
全部都忘掉
你对我实在太糟糕
我对你却太好
如今我只能自己后悔
只能自己苦恼
喔!你的甜蜜
已伤了我的心
到现在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sorry doesn't mean anything
……”
“原来你一喝醉就喜欢跳舞啊,跳的还真像个猴子!”林海大声的讥笑。
听到他的大笑,秋宇停住了,侧着脑袋慢慢转身,定定地看了林海半天,傻傻的笑了起来:“我等你好久了,你忘了么,你说要送我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