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终于有一天,Jeavi出现了。他蓬头垢面,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像是刚被奸污了。当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被吓坏了,以为自己到了一个艺术家星球。我忙后退几步,他以为我这是恭敬地邀请他进入,毫不客气地迈着坚定的步伐,那真是“一步一个脚印”,我看了不禁可怜起我家的地板。当他好不客气地坐上我家的沙发的时候,我更加可怜地望着他,说:“你,怎么弄成这样?”他故作轻松:“没什么,只是喝了几天酒。”
我知道他没说谎,因为他说话时我可以感受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比江湖高手的剑气还强大。我用内力暗暗把那酒气顶了回去,说:“你喝那么多酒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对了,你和萧翎怎样了?”说这话时,我猜出了大概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被甩了。但如果是说这话之前猜出就好了,我害怕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到时他说个不停,哭个不停,那我就惨了。我刚想说“要不我们去外面逛逛?”,因为在外面一来不会弄脏我家里,二来外面那么多人,他也就不好意思哭了。他抢先一步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酒了,突然想像李白一样流浪,突然又想见你了。”我听了很受感动,大诗仙小李白几天几夜不洗澡,不睡觉,就是突然想见见我。幸亏我那特没义气的话没说出口,否则我跟共产党就成了一伙的了。
我发现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本来我的嘴巴不想再问,但它毕竟敌不过好奇心的威逼利诱,最终还是被撬开了,“萧翎呢,你怎么没跟她在一起?”“哦,她,她先走了。”“走了?”我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绝色女子竟然会走得这么早,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我听他说萧翎先走了,他不会想以身殉情吧。他继续说:“我只是想见见你,待会我也要走了。”我被他吓坏了,连本来要说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之类的话都忘记了,到嘴里竟成了“你现在才走,还追得上吗?”他说:“应该追不上,她早就走了。”我又问:“那你怎么还要走?”“我不走,去哪里吃饭,你请我?”我有点听不明白,问:“吃饭?”“对,你请我吗?”“这事以后有机会再说,萧翎走去哪里了?”“她先走回家啊,我还未吃饭呢,她先回家给我煮饭呢。”哦,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Jeavi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自杀。“怎么这么快就带她回去见父母了。”我说。“怎能让我老爸老妈知道呢,我们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做对幸福鸳鸯呢。”“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人家正在等着你吃鸳鸯饭呢。”我冲着那身酒气说。“没什么,就让她等一下,我们哥俩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聊了,来,言兄,坐下聊聊。”
他说这话的语气怎么好像这是他家。我又说:“还是不了,让人家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你就在这里海阔天空,我都不忍心,你还是回去和她一起煮鸳鸯餐吧。”“我和她每天都在一起,反而和你好久没有聚聚了,我有很多话要说呢,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些天都干什么了?”我很想说“不想”,他的窍怎么这么难开,难道恋爱真的会使人变蠢?不得已,我使出杀手锏,说:“待会我还要去逛街呢,想跟我聊天的话你就多点来找我,不要像前些日子那样跟我玩失踪。”我很害怕他只听我那句“想跟我聊天的话你就多点来找我”,这只不过是语文老师教的“过渡”罢了。
“逛街?”他说,“和谁,你又有女朋友了,我就说嘛,我教的战略怎么可能不管用呢,快说说,你是怎样泡到她的,她有没有萧翎那么漂亮。”我实在不耐烦了,说:“我没时间跟你说了,反正你的方法很厉害。”“当然了,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很多人试过,都失败了,我有时都会怀疑这个方法对不对,没想到你帮我验证了,这下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这个方法发扬光大了。”我吓了一跳,心想他竟然拿我做试验品,但我不可能跟他说“妈的你让我丢尽脸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方法的确管用,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它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萧翎现在可能在等你呢,你快走吧。”他看看表,说:“她差不多煮好了,我要回去吃了,你跟你女朋友去逛街吧,对了,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一时不知哪来的灵感,蹦出了一句“她叫肖娴”,“肖娴,也姓萧,名字还不错,但比起萧翎还差点。”“当然了,她怎么能跟嫂子比呢。”“这是事实,不是我故意偏袒她。”他说着,把刚刚挪起来的屁股又坐到沙发上,我把刚刚松的一口气又收了回来,他继续说:“你嫂子人真是不错,每天都陪我去喝酒,陪我逛街,陪我聊天。”我想这不整个一三陪吗?他似乎对这三陪很满意,不断地称赞她:“想当初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那可真是什么,闭花羞月,雁沉鱼落,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泡到她,恰好你要追腾冰,我于是……”“你说完了吗?”我忍不住了,说。显然他突然被我扫了兴很不高兴,说:“你,你想赶我走?”我心里说:答对了,加100分。但嘴皮却软了起来,说:“怎么会呢,我是怕嫂子在家等太久了,要跟你耍脾气呢。”“嗯,说得有道理,女人就这点最麻烦,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噘着嘴皮子,三两天都不跟你说话,那我回去了,你慢慢去逛。”
从他站起来到走出门口期间,我不敢说一句话,直到我目送他完全脱离了我家,我才松了一口气。当我刚走到门口去关门的时候,他却又像幽灵似的飘了回来,此时此刻我就恨自己不是高考的分数线,差0.5分都可以把他打进地狱。幸亏他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下次记得带肖娴来给我看看。”我嘴上说:“那你有空一定要来我家,我带她来见你。”但心里想:你千万不要再来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因为我未说完时,他就飘走了。我马上锁好门,关好所有的窗,拉上所有的窗帘布,这次不但口里松了一口气,连肛门都松了一肛屁。我马上深呼吸,企图在屁还未扩散之前尽量吸入更多空气,以补给后来的闭气。但我低估了这个屁的威力,可能它吸收了Jeavi的酒气,竟然变得比共产党的权利还要大,瞬间扩散到整间房子,我深呼吸的时候吸进了大量的硫化氢,觉得肺部大伤,差点被弹晕。心想Jeavi近来功力大增,竟然学会用气杀人。
当我苏醒过来后,发现屋里就我一个人。刚才Jeavi在这里,我嫌他臭,现在他走了,反而觉得这里很冷清,我怀疑赶他走是不是明智的选择,我会不会很没义气,连朋友都要赶。但由于受到阿Q精神的鼓舞,我很快想通了,谁叫他变成那样的,他已不是那个我曾经认识的Jeavi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成天顾着喝酒,总叫老婆煮饭的醉汉,我不知道他和萧翎发展成怎样了,法律上的老婆肯定不是,但事实上我就不知道了。看着他那幸福的模样,我又想起了小仙女,也想起了我给她取的名:肖娴。她会不会在某个特殊的地方,坐在特殊的位置上,托着特殊的下巴,用特殊的眼神凝望,用特殊的脑袋思念着不知远近的我。算了,我想,这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始终都要醒的,就好比尿每天都要撒的,也许根本没有这个人。我突然想起了Jeavi那句恐怖的话“下次记得带肖娴来给我看看”,要是他真的要我带给他看怎么办?实话跟他说“我是耍你呢”,那是不可能的,那就说“我把她甩了”,更不行,这么漂亮的女孩百年都遇不到呢,怎么舍得甩掉,最后,我决定说“她甩了我了”,这样我就不会当负心汉了,再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就算甩了我也不足为奇。
第二天,我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妈的,谁这么早打电话来。我操起手机,吼道:“喂,谁呀?”手机那边的声音竟然比帕瓦罗蒂的还要大:“我Jeavi。”我一听到那么大的嗓门,顿时自觉矮了三分,说:“哦,Jeavi,有什么事吗?”“我把萧翎甩了。”我想:他会不会戳穿我的谎言,故意这么说?然后就说:“就这事?拜托,你大清早就跟我说这个,人家还没睡醒呢,拜拜。”我刚要放下手机,又传来一声连帕瓦罗蒂都要自愧不如的声音:“言世,你还是不是人,人家都戴绿帽了。”我一听,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忙问:“怎么了?”“别问了,我烦着呢,一会儿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喝酒。”我刚想在说点什么,但他在已挂机了。
当我正在想着他怎么戴绿帽的时候,门“砰砰”地响着,我很担心我的门会被敲出个窟窿,忙说:“来了。”想他真是言而有信,说一会儿来真的只用一会。我怀疑他昨晚在我家旁边搭着帐篷过夜。我刚想把他迎进去,他却把我拉了出来,说:“走,喝酒。”为了我的生命着想,我不得不顺从他。我们来到了附近一家酒吧,他一坐下,就狂饮起来。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他不管我,继续喝酒,我想他现在应该是在酝酿着情绪。过了一会,他说:“我昨晚回到家,发现她正跟一个男的在床上做……做……”我怕又会误解他的意思,继续问:“做什么?”只见他青根突起,两只眼睛成了青蛙眼,喉咙核像刘德华的一样上下跳动,他再说下去喉咙会爆,忙说:“我知道了。”然后问:“那你看见了怎么办?”“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他们开始还没看见我,还在继续……”“那后来呢?”“我怔在那里,自我安慰地想:他们只不过是在积累经验罢了。后来那男的拿着衣服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我醒悟过来:萧翎,她背叛了我。”说到这,他哭了起来。我想距他打电话给我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他在干什么?再问:“那后来呢?”“别问了,我不想再提起她。”我忙说:“好,不问了。”然后叹了一口气,说:“美女大都这样。”但心里说:小仙女除外。Jeavi说:“你知不知道,连我都不舍得玷污她,但她竟然给别人先玷污了。”
我暗暗惊叹他“玷污”这个词用得太好了。我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萧翎一定要让我先玷污,然后别人怎样玷污都没所谓。我对他说:“算了吧,大不了再找一个,凭你Jeavi的魅力,还愁没美女?”“也对,我对她已经死心了,昨天晚上她连夜回了她家,我和她已经完全没了关系,我不能被她毁了我,我要从新开始。”想不到他这么会开解自己,倒省了我不少口水。我说:“那你应该做回你自己,你现在整天只会喝酒,不再是以前那个在球场上摔得无与伦比的Jeavi了。”“嗯,有道理,我要重新做回帅哥,重新泡妞,重新做一个‘热爱受伤的男人’。”“你会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对了,你的肖娴呢?”“哦,她,她,我把她甩了。”我这样说是怕他会对美女有偏见,以后专门报复美女就惨了。“好,甩得好!”他说,“言世,你为天下所有帅哥出了一口恶气。”“别喝了,我们踢球去。”“好,没问题。”
我们拿着足球,来到球场上,今天不知发什么神经,球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好像今天也不是世界杯开幕式。没办法,我们只好一个射门,一个守门。Jeavi很英勇,主动去守门,并且让我专门射十二码,我为了满足他受伤的渴望,脚脚到位,他很厉害,每次都可以抱着球在地上连滚几圈,而且为了满足观众需求,还有慢镜回放。我看他没跌一次,都要说:“好,跌得好。”他总是笑眯眯地说:“儿子辛苦了。”我不知是什么意思,继续喝彩:“跌得好。”后来我悟出来了,原来我一直在叫“爹爹好。”做了几分钟儿子后,我觉得越来越没趣,那些足球高手都死到哪去了?怎么都不来踢球?我对Jeavi说:
“不踢了,越踢越没劲。”
他说:“嗯,我也有同感,不如我们就玩踢盲球。”
“盲球?什么东西?”
“这是我发明的,就是专门用口讲战略。”
“哦,就像下盲棋那样,好像挺有趣,你什么时候发明这个玩意?”
“就是刚才。”
“哇,想不到你比老爱还厉害。”
“当然了,爱迪生哪能跟我比。”
说干就干,我们从发球开始,看在他失恋的份上,我让他先发球。他说了一句:
“向左传球。”
我说:“左路突击。”
“传中”。
“后卫压上”。
“传回左路”。
“左后卫抢球”。
“传中”,“后卫截住”。
“再传回左路”。
“喂,你传来传去不累吗,怎么不射门?”
他白了我一眼,“传中”。
我一听火了,说:“后卫全部撤退”。
他终于说:“射门。”
我说:“守门员接住。”
“你怎么知道守门员借住了?”
“我的守门员水平高,不行吗?”
“那我的前锋也很厉害。”
“再厉害也没我的守门员厉害。”
“我的前锋就在小禁区内射球,你的守门员顶得住吗?”
“那就好了,你那球是越位。”
这时,他说了一句特阳江的话:“‘巩够寸’”。
“我怎么‘寸’了?你不准我的后卫走了上去,你的前锋越位吗?”
“不玩了,没劲。”
谢天谢地,我就是在等他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就是怕伤了他的自尊。
“已经中午了。”我说,“去吃午饭吧。”
“嗯,去吃‘肥姨鸡饭’,我请。”
说实话,肥姨鸡饭很难吃,但有人请有不同。我们去到那厕所式建筑,要了两盘不知有没有禽流感的鸡饭,艰难地享受起来。吃完之后,我学着古代的大侠说:“来,为了我们能早日追到女孩,干。”我们拿着两碗很清单的汤碰了起来,那汤真的很清淡,就像刚从自来水龙头了放出来似的。我们这一干很豪放,自来水撒出了大半,我们都为浪费水资源感到难过。然后端起来狂饮,不,狂灌。干完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因为我家在东面,他家在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