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可央说好可惜,如果可以在春天订婚就好了,因为春天的新娘最美丽。四天后我捧着花球握着她的手说:“那就等着春天结婚吧!”
今天是她和瞬缤订婚的日子。虽然她的父母坚持要请来模特界的各位前辈,通知双方的家长。但在地点选择上学姐听取了我的建议。
宁静的外滩草坪,影都门口的巨大喷泉,隔着东门口闹市的繁华,又不失外滩古典建筑的幽雅宁静。还能接受路上来来往往行人的祝福,感觉江边徐徐的清风。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可央穿着学姐亲自设计的白色小礼服,一贯的直发被卷成妩媚的角度。她坐在不远处的礼车上,握着我的手小声说:“轻然,怎么办,我有些紧张。”
我把藏在身后的桔梗花交到她手心。我说:“因为你缺了这个。”
“桔梗?”她迷惑不解。
“对啊,因为它象征永恒不变的祝福。所以,宋可央,我大声告诉你哦,你被上帝派来的天使盯住了,快快投降接受他的祝福吧。我保证你是最美丽最美丽的准新娘。”
她看着我,突然抱着我哭了。
“轻然我好喜欢你,可又好嫉妒你。不过喜欢似乎比嫉妒多一点。”
我笑她傻。她问瞬缤呢?我指向远处,今天缤也穿了深色礼服手上拿着酒杯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可央说她的妆花了,我让学姐陪她去洗手间。自己准备手上的典礼花杖。
瞬缤走过来故意从背后拍了我一下。被他一惊,整个花束都散了。我瞪着他,他却皮皮地笑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今天是我订婚诶!”
他问:“大洪他们呢?”
我不想告诉他由于可央父亲的原因,大洪不想丢瞬缤的面子,帮我送亮亮上学去了。故意扯开话题说:“晴晴和筠昊他们嚷着要给你个特别惊喜。”
他没有注意,笑道:“得了吧,就晴晴那张嘴,一会她见我,别和我吵起来,我就背香炉去招宝山谢菩萨了。”
“诶,你手上忙什么呢?怎么和个大妈似的。你的礼服呢?”
“在车上吧,不知道。安啦,你们的订婚典礼只要你们两个漂漂亮亮出席不就好了。我把这个花杖做好,一会你们开香宾的时候要用的。你别闹,一边凉快去!”
“那怎么行!”瞬缤大叫,把我从椅子上拉下来。他说,“一会人多了,又是模特又是名人的,个个打扮华丽。你走在里面,我将你当清洁工了怎么办。快,我陪你换去。”
我让他站着不要动,自己去就可以,免得可央见不到他更紧张。他却死活不答应。“你又不是企鹅,换个衣服能用多少时间。而且…”突然他脸红了不再说话。
我贼贼地笑道:“神奇啊!原来你李瞬缤同学也会紧张啊!”
“什么同学是先生!再说我又没订过婚当然会紧张啊。”他尴尬地笑笑脸更加红。
“安啦,你到底换不换!快点进去,不然一分钟后我带色狼杀进来!”
我被他推得没办法,只好勉强翻到母亲准备的礼服盒子。我的身材不高,因此她特别为我挑选了套及膝的紫色小洋裙,出来的时候瞬缤看我左手拉拉裙摆右手又提肩带的狼狈相,噗地笑出来。
我问他,“要不,我还是换回来吧。这样穿很怪!”
他继续笑,我瞪了他一眼刚要转身,他倒扳过我肩,止住笑。“好啦,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人可以把洋裙穿得那么奇怪。不过比起你刚才更奇怪的背带裤,我的眼睛勉强忍受下好了。”
他把我肩膀上的碎花丝带扯掉,拉开一根细细的缠在左脚上。看着我说:“恩,这样好多了。不然看着头重脚轻。怎么样,不错吧,专业眼光哦。”
我笑他臭屁,心里却替他开心。毕竟他和可央走得那么辛苦才走到今天。我问他:“缤,你现在开心吗?”
他皱皱眉。“如果不用签那份卖身契,我会更开心。”他看我傻呵呵对着他笑,给我吃了个板栗。“中邪啦!花痴兮兮的。”
“晴晴他们怎么还没到。我快紧张死了,你打个电话催催那!”
我拨通电话。晴晴的叫声差点震破耳膜。“轻然啊!我现在在去你们那的路上哦,筠昊去买礼物了~告诉那个猪头,等我到了收拾他,别太得意!”
我把手机交给瞬缤,他听着听着笑了。他问我:“丫头,你现在有空么?”
我抬头望他,问他干么。
“走,陪我去个地方。”
“不行,你是准新郎不能离开!”
“又不会死,很快就好。”
瞬缤带我一路小跑,来到外滩会馆背后的小径上。路上有几个行人都过以为我们是情侣暧昧地笑着。我问他带我来这做什么。他伸出右手。
“干嘛?”
“快拉,你左手啦!”他不耐烦道,我只好伸出左手,想不到下一秒被他很快握住。我吃了一惊,就见他开始背台词似地念个不停。“宋可央小姐,我李瞬缤正式邀请….诶…邀请…”
“轻然你说是邀请还是申请好呢?”我瞪着他没料到他居然会紧张到拉我来演习。
那好既然这样就干脆真实点吧。我将他的脸正对着我,他一怔。我故意不理他的错愕,将他的手压在我的掌下平放。说道:“李瞬缤先生,我宋可央正式希望你成为我的未来夫婿。在等待春天来临的时候真诚接受众人的祝福,与你携手,并保证好好爱你,绝不束缚你,你想吃牛肉的时候不给你吃猪肉,你对美女放电的时候不拿叉子叉你...”
他听着哈哈大笑。“轻然你这都哪学来的,前面那段还溜,什么等待春天什么与你携手,肉麻兮兮真和神父一样。后面的,哈哈,比较有创意…完了世界上第一个被笑死的准新郎就是我了!”
我看他笑得岔气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其实前面那段完全是八点档肥皂剧看多的效果,至于后面的则是气他居然一点认真都没有,在那没节制地笑个不停。
不过好在他的紧张全没了。瞬缤吸了口气点我的头说:“白痴!”我回点他:“笨蛋!”其实仔细想来能做出演习这种低智商行为的人都算不得高明。
但此时此刻我却无比渴望缤可以带着傻瓜似的笑容笑着结束这场订婚典礼。
可央见到我们的时候,瞬缤正搭着我的肩一路笑呵呵地走回来。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我用手肘给缤暗示。他也注意到可央的变化,很快放下手来。
可央问他刚才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吗?”
缤的笑容没了。可央问我:“那我现在可以借走缤了吗?”
她用了借字,我头疼她又误会了。不过解释似乎更加容易造成歧异,正愁着说点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刻跳了起来。
“喂?”我问道,看着可央挽着瞬缤的胳膊别扭地向人群聚集的露天舞台走去。电话里一阵骚动,接着晴晴的哭声跑了出来。
“轻然~快!快——快来救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晴晴你在哪,出了什么事?要救谁?”
她似乎慌了神,说话边哭边顿,颠三倒四。“是大洪…不,是亮亮…不,是那群人把大洪按在地上…亮亮被抓了,怎么办!怎么办!轻然,你快过来,叫上缤吧!筠昊不在我好怕。”
晴晴的声音到后面全成了哭腔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隐约中我听到学校附近四个字,那应该就在离这里两站路左右的童安小学旁。我来不及考虑太多。舞台上瞬缤拉过可央的手,她的父亲将那份合约交给他。
我看到缤他也看到我,一脸笑容。就在这个瞬间我转过身决定自己解决。
脱掉碍手碍脚的细高跟,我套上凉鞋跑起来。我听见背后一阵骚动,接着感觉有人追出来。当手被拉住的时候,我看见瞬缤的脸,异常严肃。
“为什么不叫我?”他举着手机问我,身后可央和学姐同样追了过来。舞台上嘉宾乱成一团。可央的父母一脸怒色。
“你快回去!”我将他推开,他力气一使反而拽住我的胳膊。
我吼他:“快回去啦!大洪的事我自己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一个女人和一群人打。”他看着我忽然正色道:“我陪你去。”
“不可以!”我和可央同时出口。瞬缤转过身对可央说:“你在这等我,给我十分钟,我立刻就回来。”
可央哭了抓着他的手不放。“不行,你一分钟都不许离开。”
“可央!”瞬缤急了,我要走他又拽住。
“缤,今天是我和你的订婚仪式,我们等了两个月才等到的结果。如果你抛下我你要我怎么和我的父母解释,怎么和到场的叔叔前辈解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你的前途,今天到场的模特里许多以后可能成为你的助力啊!”
“可是轻然只有一个人。亮亮和大洪在他们手上!”瞬缤同样愤怒。
“那我呢?”可央怔怔地笑了,楚楚可怜。“我也是一个人啊缤。如果你抛弃了我,这条路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可央你听话。我保证我回来。”
“你坚持要和她走?”
瞬缤点头。下一秒可央奔到江边的扶栏上跨出一只脚。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可央哭地梨花带泪那条白色的纱巾吹进江边,飘然而去。
“缤,今天你在我和轻然之间只可以选一个!”可央哭道,她的声音声嘶力竭。忽然我觉得她好可怜,她用全部的生命爱瞬缤却不敢肯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看着瞬缤。他说:“轻然不是一个人,她的后面还有三条人的性命!”
“我不管!你在我生命里是唯一最重要的人。为了你我甚至反抗我的父亲母亲。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妥协吗?”
“我已经妥协了…”瞬缤走向可央,第一次我看到他的心剧烈疼痛着。而我只能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路上我想打电话找警察帮助,可是手指冰凉居然不听使唤。当筠昊晴晴扶着满脸是伤的大洪向我走来,我的心几乎停住不跳。我有种预感,当我们再回去,瞬缤的订婚仪式已经消失。
大洪看着我虚弱地笑了:“对不起害你和缤担心了。是上次学校里被我揍的小子不服气找了群人伏击我。他们逮住亮亮逼我求饶。好在晴晴病急乱投医,筠昊接到电话带着小三他们赶到。亮亮受了不少惊吓,我让小三先送回你家了。”
“瞬缤呢?订婚仪式热闹不?”
大洪看着我,晴晴和筠昊同样看着我。我无话可说。也许这就是天意…
我和筠昊去外滩找瞬缤。果然草坪上礼花散了,只有空气几只粉色的气球歪歪地飞着见证刚才曾有的热闹喜气。我们询问了扫地的一位工作人员。
她看着我又看看筠昊,摇摇头说:“那新娘哭惨了!她爹娘死活不肯让那新郎碰她。她一激动就举起开香槟的钎子在手上划了一道,留了好多血啊!地上都红了!”
筠昊问:“那订婚仪式呢?”
那人冷笑道:“人都快死了还订什么婚!”
又是一个死字。晴晴抱着筠昊浑身颤抖,她说早知道就不该打电话通知缤。“可央要是死了,我就杀人凶手。”
我喝她没事什么死不死。她第一次见我失控,委屈地拉我手说:“轻然,你别担心。我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上前让她靠在我肩上,拍拍她的背让她和筠昊先回去。
“那你别想不开。”
我苦笑。我能想不开什么,再软弱也不至于举起刀子了结自己。我不是可央,在她的生命里瞬缤是唯一。而在我的生命里还有父亲母亲亮亮,大洪和晴晴。
我一个人坐在江边等瞬缤,外滩的灯熄了,广场外留了两闪远射的角灯来回摇摆着。天很黑,对岸的灯火异常漂亮。我怔怔地突着眼睛看着随时可能从乱石堆,老树林,细沙滩上冒出的黑影,期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是缤,又害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是缤。
忽然想起了北京体育场的那个值班的胖老头。他现在若喊上句:“小姑娘三更半夜留这危险。”若我身边还有条饺子似的胖狗,来上两只热腾腾的包子。此时此景还真像自己被赶出来的那夜。同样希望缤来找我。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他在哪,也没有北京医院里四角平房可以去。
母亲来电话问我几时回去。我和她说我在等瞬缤。她问我等着了预备怎么办。我知道她指得是回我家还是去他家。可心里却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是啊,陶轻然等着了你预备怎么办?”
把他宰了显然不舍得。打他一顿骂他一顿?我怕一见他就哇哇大哭了。那么干脆留着当老公?得了吧,我笑自己,一套洋装就被你装得唧唧歪歪,搀着他的手岂不更怪。
想到最后又是没有结果。我和母亲说:“妈,我不预备把他怎么招,我就等他回来。”她一怔问我怎么了。我说:“没,就这样吧,您先睡。”
风吹了三四遍,当它们裹着沙砾用砸的时候,瞬缤终于出现了。他的漂亮西服没了,单身穿着件衬衫,上面大片红血不仔细看容易当成酱油。
他躺在我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把头侧倒睡在我腿上。我也什么都没问任他躺着,直到脚酸了腿麻了想起来换个姿势。他突然开口说:“别动。”
接着我的脚不再感觉疼痛,因为它们开始潮湿开始冰凉开始有嚎啕似的声音。
我想推开他站起身就走,用跑的用飞的,只要不让我看见四年前他的表情。可双手却快脚一步把他搂在怀里,嘴上哼着小曲。
记得以前晴晴和筠昊吵架打电话上我家哭的时候我就给她播蔡依林的《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没有蔡依林的好声音,只能破着嗓门用吼得,吼着吼着自己居然也哭了起来。
缤停了,静静地平躺在我脚上看我哭。
我们就这样哭了一夜。黎明的时候城管举着手电把我们揪了出来,他看瞬缤浑身是血,看我一身狼狈,以为是缤糟蹋了我。抡上拳头要去擒他。瞬缤把他推在地上一顿乱打,而我也很不道义地踢了他几脚。
结果我们两个都被请到派出所。出来后,天亮了。阳光照着瞬缤的半张脸,泪迹早干了。我问他:“好了没?”
他说:“我和可央分手了。我提的。”
我说:“猜到了。”我问他有什么感觉。
他摇头说:“不知道,被人抛弃似的。”
我笑他:“缤,你以后失恋可不可以换种好点的方式。四年前我陪你罚站。四年后我陪你进派出所。再过四年你能不能搬个光荣烈士奖给我。”
他看着我,也笑:“是啊,你怎么还在?我们俩怎么总在啊?”
我们看着彼此哈哈大笑。
那晚我没问瞬缤为什么,他也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回他家一起感冒,一起被李阿姨训了一顿。洗澡前他隔着门板问我:“丫头,以后我们会怎样?”
我笑了。“也许老样子吧。”
瞬缤说他想回去打球顺便帮大洪打理面店。我说好啊,“那我就在面店的门口开个画室,肚子饿了往你们那一躲。”
“然后赢了球三人分了。”
“不,是四人,还有亮亮!”
“对加上那小鬼一份!”
我问他不当模特了?他说没劲。
他问我不当记者了?我说没戏。
说着说着我们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