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的命运（1 / 1）
从医院门外上车后就没说过半句话的李一丽坐在车厢后座，与戚冰兰并肩而坐。戚冰兰把目光移向正驾驶着车辆的哥哥，只见他专心致致地盯着前方，然后，她又侧目看了一眼坐在身旁一脸思考的李一丽。感受到车厢的气氛弥漫着古怪的戚冰兰决定打破沉默，于是，她扮作好奇地问道：“一丽姐，你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是在想一些新奇有趣的事吗？”
李一丽对她嫣然一笑，伺机把早已散成一片的精神凝聚起来。她回答戚冰兰说道：“刚刚出院，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太习惯外面的世界。”
戚冰兰也笑了笑，附和着她说道：“的确如此，外面色彩斑斓的世界跟清静舒逸的医院相比，对于一个刚出院的人来说，外面的世界确实比医院多了一份让人困扰的喧哗吵闹声。”她顿了顿，然后伸手挽着李一丽的手，用知己般的语气说道：“不过不要紧，有我们兄妹在此，你很快就可以再次适应这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了。”
听过戚冰兰这一番话后，李一丽原本空洞的心情突然变得充足富裕，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她真诚地笑笑，然后腼腆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们。”
戚冰兰突然说道：“我刚想到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但是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口……”
正在开车的戚钧翔听到妹妹如此问道，仿佛是有意护着李一丽地突然出声打断她说道：“既然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那就不要问出口好了。一丽才刚刚出院，她的心情一定很累，你就让她多作休息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迟下再说。”
正如戚钧翔所说的，戚冰兰心中也顾忌着问题不应该在此时问出口，所以，她踌躇了一会，只好硬生生地把刚要问出口的问题咽下去。她对着李一丽抱歉说道：“对不起，这个问题还是等待下一次问你好了。不过，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哦。”
李一丽微笑着说道：“没问题。”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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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突然像一刹那被吞噬般，车辆刚好驶进一条攸长的地底隧道。隧道里微弱的灯光在眼前一晃一晃地闪动着，使人有点晕眩不清的错觉，仿佛就像人的一生，一闪一闪的，到头来始终也分不清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梦。
戚冰兰的心沉了下来，在迷幻的灯光之中浮想起了醉生梦死的那一幕。蓝宇晨紧紧拥抱着她，以及他在她耳边许下的承诺，这一切，她都一一如获珍宝地藏在心上。
车辆继续在隧道里行走，大约过了五分钟，一束强烈耀眼的阳光”刹”的一下重新夺走了所有的昏暗，车辆终于驶出了漫长的隧道。刚适应隧道灯光迷离的李一丽与戚冰兰，由于突然遭到强烈阳光的袭击，所以在一时之间也不能接受，于是，她们本能地眯着双眼。过了一会，当她们渐渐恢复适应，慢慢地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充满了蓝色魅力的大海。
她们不约而同地被这个一望无际的大海所吸引，因而把双眼瞪得很大。从兴奋的眼神中就能清楚看出，她们对面前这一个无尽的大海，情不自禁地从心里涌出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她们至所以对大海如此着迷，也许是因为这是她们这一辈子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那也许是一种一见钟情的悸动吧！。
兴奋不已的戚冰兰转过头，向身旁的李一丽打了一个要到海边的眼色，在得到她点头一致同意后便探头上去，朝着戚钧翔的萧条背影问道：“哥哥，可以在这里把车停下吗？我们要下车。”
“要在这里下车？”感到奇怪的戚钧翔环顾了四周后想了一下，知道妹妹的真正意图后，便有意地打趣说道：“你当哥哥是出租车司机呀？喜欢在那里停车就可以在那里停车吗？”
“那你想怎么样？”戚冰兰似乎一早就对哥哥这种“故意刁难”的一惯作风习以为常，于是，她装腔作势地接着说道：“难道妹妹要哥哥办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你也要不识相地断然拒绝吗？这里又不是停车禁区，倘若你再不把车停下，我可要火山暴发啦！”
听到妹妹要“火山暴发”的戚钧翔仍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在我答应你停车之前，请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把车停下？”
戚冰兰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子。她为了避免哥哥再“恶意”纠缠下去，决定把心一横，于是说道：“倘若你不把车停下，那我们唯有吃亏一点了。”
“怎样？”戚钧翔像奸计得逞的笑笑。
戚冰兰拍了拍身旁的李一丽，然后把头探上去，狠狠的说道：“倘若你再不把车停下的话，我们唯有跳车好了。”说罢，她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吓得一脸额汗的戚钧翔不得不乖乖就范，于是，他慌忙婉转地骂道：“你疯了吗？快把车门关上，我停车，我马上停车。”
仿佛打胜仗的戚冰兰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她把车门安全关上之后，和在身旁一直观看着他们对战的李一丽对视了一眼，俩人像充满了默契般，忍不住一同大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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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刚停靠好，戚冰兰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她弯下身子，姿态轻盈地把鞋脱下，然后像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嗖”的一个身影便从车道上走到海边的沙滩去。
缓缓下车后的李一丽脱下鞋，挽起裤脚，停在原地注视这个一望无际的大海。戚钧翔步到她的身旁，看见她表现出一脸的新鲜感觉，于是好奇的问道：“看见你愉快而且带点好奇的目光，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海吧？”
李一丽深怀感慨的说道：“嗯，这的确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美丽的大海。”
“你很喜欢大海吗？就像你眼前的这一个大海。”
“喜欢，自小就很喜欢。”
李一丽突然闭上双眼。海风正抵挡不住地迎面而来，划过脸蛋的温柔就像亲生母亲在用手抚摸着。虽然海风夹集着了点点熏腥，但仍使李一丽感受到全所未有的平静，她的心灵，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不安。
戚钧翔偷偷地看着李一丽，眼神中有说不出的爱意，而这种爱意仿佛经历了很久，就好像是在五年前开始的，一直的，他爱着她，不为人知地爱着她。
“好吧，我们到海边去吧！”李一丽睁开双眼，没有等戚钧翔的回应便首先移动脚步，心情愉悦地向海边走去。
戚钧翔并没有跟上，只是一动不动地留在车旁，怔望着李一丽行走时的纤纤身影。良久，戚钧翔低下头，再次从裤袋里掏出那一块翠绿的碧玉，内心又再不由自止地动荡起来，仿佛就是因为这一块碧玉，每当面对着李一丽的时候，戚钧翔的心里总会产生一丝难以言语的内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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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过有一点能使身体陷入感觉的沙滩，李一丽攸然地来到海边。
此时，眼前一伏又一伏的海浪，耳边一下接一下地拍打，景象与声音同步，还有那充满腥臭的海风，已经是撅制不住那样把李一丽的心灵重重包围住了。
李一丽的眼睛象着了魔似的，身体亦像磁石被吸引般向前迈了几步，海浪正一涌而上，冰冷地湿润了她的脚。她感受到一种凉快，由赤裸的脚漫延到全身，冰冷得犹如至身于大海之中。
片刻之后，海水赶着撤退般地离开了。就在海浪退回之后，李一丽定睛地朝着被海浪润湿过的沙地望去，一个由海浪冲上岸边的物体使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虽然心有所动，但身体却迟迟没有行动，几经按捺不住，她才驱使双脚向前，再屈下身子，把那一个被海浪冲上岸边的玻璃瓶捡了起来。
她用右手轻易把玻璃瓶举起，强烈的太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瓶身，迷离地折射到她的脸庞。她看到瓶中黑色的一块，于是，她好奇的把玻璃瓶放回手中，然后用力将塞住瓶口的瓶盖打开，按部就班地把里面一直默默收藏着，折迭起来的纸条取了出来。
李一丽突然期待的打开纸条，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封写满字符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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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觉得孤独的时候，总会来到这里。原来，嗅嗅海风的阵阵腥味，会使人的嗅觉失灵；原来，听听海浪的断续声音，会使人的听觉失真；原来，看看海水的一片深蓝，会使人的视觉净化。原来，只要我这样，就可以完全溶入大自然，再也记不起自己是谁，再也不用想起我原来只是一个人，就像死了一样。因此，烦恼与不开心也跟着被渐渐遗忘了。
如果你也是像我这样觉得孤独寂寞的人，那就请你把这一封信留下，当作是这个世界上两个最孤独的人相感知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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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丽一字一字地用心看，看到最后，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著名：蓝宇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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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琢磨着这三个字，脑里渐渐出现一段模糊的幻想。这一个只有孤单身影的人，正默默的坐在沙滩上，内心寂寞地看着面前的大海。她看到了他身影的憔悴，也感受到他内心的忧伤，就仿佛深同感受般，她唯一看不到的，就是他那一副她认为从来没有见过的脸容。
李一丽有点沮丧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思绪稳定后，才把信按照原来折迭的痕迹再一次折起来。她将折好的纸条塞进原来的玻璃瓶里面，再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木塞塞上。
她紧握着瓶身向前走了几步，趁着海浪紧急退潮之际，将玻璃瓶犹如把搁浅的鱼放生般放回大海去。她一放手，就毫不由豫地转身，阔然地离开了沙滩。
放开手的忧伤，就让它随波逐流吧。也许，在蓝宇晨与李一丽的内心深处，都栽满了这一辈子都不愿接触的孤独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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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心情受措的蓝宇晨刚回到家，就一心一意朝着自己的房间步去。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使他倍觉疲累，心灵也仿佛因此历尽了沧桑。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你过来！”一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待蓝宇晨的蓝振兴对着空气大喝一声，空荡的大屋跟着制造回音。
因此，蓝宇晨缓缓地停下来，神情散烂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顿了半晌，然后转过头，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蓝宇晨的爸爸怒火攻心，索性站了起来，走到蓝宇晨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面面相觑的他看到了蓝宇晨的一脸醺红，也嗅到了从他身上发出的阵阵酒香，因此，他心中的怒火便愈烧愈旺，不禁挥手骂道：“你是什么态度啊？你这一个不肖子，是不是要气死你爸爸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在公司安排一个职位给你，是希望你脚踏实地的工作，将来就可以凭你的实力来接管公司，你竟然像流氓那样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公司的上上下下，你叫我以后有何颜面再站在众员工面前！你看看，你看看，一股酒气臭翻天，人模狗样，简直就连一堆烂泥也不如！”
面对着爸爸的脱口大骂，三分清醒的蓝宇晨沉着气，把疲惫不堪的眼皮盖上，凭空对他爸爸低着声音说道：“请—让—开。”
就当蓝宇晨说出这三个字后，一个突如其来搁打耳光的声音响遍了全屋，就连默默站在二楼低头注视着他们俩的胜，心灵也你被突袭般的颤动了一下。胜怔怔地看着他们，眼神充满了震撼。他毕竟是这一辈子第一次忍不住要动手打他的。
蓝宇晨忍着痛，狠狠地把眼睛睁开，原来宿酒未清的他，也在受那一巴耳光之后变得清醒过来。他面对着眼前的爸爸，心中一直以来深受压抑的怒火终于被诱发出来，于是，他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地与他的爸爸怒视相向，仿佛就在下一秒，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站在二楼的胜不想事情进一步恶化，所以，他只能出面调停了。但是，就当他决定移动脚步的那一刻，楼下却传来了两下干涩的笑声。
蓝宇晨把紧握的拳头徐徐松开，原本紧绷的脸刹时骤变，眼神也随即冷清起来。他继续干涩的笑了二声，笑得像毫无意识般，然后软弱地拖着沉重的步伐，侧着身子，与他爸爸擦身而过了。
看着蓝宇晨不禁受伤的脆弱模样，他爸爸没再说什么，也没再阻止他的执意离开。他侧目注视着蓝宇晨离开时萧条失落的背影，心头不禁划过一阵酸楚，原本充满了怒火的眼神，也只剩下一点点可怜的哀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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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丽扭了一下门把，然后将门轻轻推开，空荡的屋子寂静得连推开门所发出”嘶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她离开了孤儿院后住了数年的单身公寓。她步进屋里，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浊的空气，这使她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几下。她停住脚步，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充满神秘的屋子，她感叹，于是细想着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回来。直到她也记不起到底有多久了，她才温柔地把客厅的灯光打开。
灯光一亮，原本漆黑而寂寞的屋子仿佛得到了重生。李一丽把门关上后，步到屋子的中央，她深怀感触地环顾四周，发觉这里的一切都原封不动，跟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唯一有所改变的，是每一件物品都被盖上一层因岁月而留下的灰尘。
她再步进久遗的房间，突然觉得惆怅的她把自己锁了起来，双目无神的依偎着床边蹲了下来。她没有勇气去打开摆在床头的灯，只是紧紧的缩成一团，任凭孤独与黑暗慢慢的侵蚀自己。她不想被任何一个人看到，就像刺猬一样受伤了，永远只会躲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就在一刹那，她在黑暗中，心灵相通的想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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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宇晨四肢软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半睡不醒地盯着灰白的天花板。他感到有点晕眩，也感到始终无发看清楚面前的一切，仿佛世界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他心中像回转木马那样不停终点地旋转着。
他模糊的脑海里，突然揣过她的身影，非常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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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这一刻，因为彼此的孤独，时空交错地走进了同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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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也许不是人，而是人的心。那到底又是谁让他们的心变得孤独与落寞？是人？还是命运？他们又应该如何去摆脱一一纠缠在各自身上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