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我的白马王子(1 / 1)
医院的631号病房,女孩望着蓝宇晨替换后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正呆想着那一天发生的事。她记得他的承诺,他说他会回来找她的,就从那一刻开始,他的话像烙印般紧紧记在她心中,一直都不敢忘记。但是,她等了又等,原本鲜艳的玫瑰花也将要到枯萎的那一刻了,蓝宇晨依然没有随着她苦苦的等待而出现。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还不出现?他不会忘记当天的誓言吧?他会不会像她那样思念着对方?
隐隐作痛的她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出现,何时会出现,她只记得自己应该坚守信念,直到他的出现,因为,是她答应他会等他的。
寂静的病房里,突然传出开门声,女孩把纷乱的精神聚在一起,带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门口。这一刻,她屏住呼吸,心里充满了紧张,仿佛终于等到他了。
然而,女孩失望了,心情亦因此受到影响,变得更加失落了。
一身白色工作服的护士抱着病历表走了进来,走到女孩的病床前,对她进行了简单的身体检查,然后拿起笔在病历表上一边填写一边对着女孩例行公事般说道:“李一丽,女,二十三岁,精神尚好,四肢五官亦并无大碍,医生说再检查两天就可以放心让你出院。”
“出院?”李一丽仿佛只听到这两个字似的愣在那里,她问护士:“为什么要让我出院?我的病痊愈了吗?我还没有付医药费与住院费,怎么这么快就让我出院?”她定了一下,竟然问道:“我不出院,可不可以?我想留在这间病房里。”
护士情不自禁地笑着说道:“你把医院当成你家啦?这是病房,不是你的睡房,很多病人需要这些病房,凡是可以出院的,是绝对不能逗留,这是这所医院的规定,每一个人都得遵守。”
“可是……”可是李一丽没有等到蓝宇晨的出现,因此,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医院。即使她真的要出院,也不知道应该去那里。
她是孤儿,从小到大的孤儿。
“医药费与住院费你就大可放心,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有人替我付过了?”从孤儿院长大的她根本就没有养父母,替她支付费用的只可能是孤儿院的院长,她想确定一下,于是问道:“是谁替我支付了费用?”
“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男人替你支付的,他正在医院大厅替你办理后天的出院手续。”
李一丽沉默了起来,思索着护士口中二十五岁的青年男人,一个人的身影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是他!
她第一时间跃下病床,心里带着可以再见到他的兴奋,一鼓作气地朝向医院大厅跑去。
当她跑到医院大厅,眼看着刚办好出院手续的他背对着她离开时,来不及的她只能气喘地大喊一声:“是你吗?”
听到她在他背后喊他,他只是在原地呆了一下,并没有立即转过身子。
“是你吗?”注视着这个陌生背影的李一丽再次问道:“是你吗?为什么你要离开?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回来找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才肯出现?”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突然,有人在李一丽背后轻声说道:“小姐,你认错人了!”
李一丽应声转过身子,一个一米八五的青年男人如山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要她走一步,整个人就可以投进他的怀里。他面容饱满,留着短发,带住一副深紫色框的眼镜,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惊呆地注视了他一阵子。她幕然回过头去看刚才那一个将要离开的人。她发现那个人早已经消失身影了,于是,她只能茫然的转过头来再次面对他。
李一丽一脸疑惑地与他双目相交,良久,她才礼貌地向他问道:“对不起,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的?”
青年男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向上屈起右手,把带在脸上深紫色框的眼镜摘下来,抖叟一下精神,然后带着一抹微笑问她:“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李一丽再细想一下,面前的他就仿佛是第一次跟她碰面,没有丝毫印象的,于是她只能抱歉说道:“对不起,我仍然记不起你是谁。你是……”
“我是钧翔,戚钧翔!”
“你是戚钧翔?”李一丽似乎不相信站在她面前高大而充满帅气的青年男人,就是五年前曾经做过半年孤儿院义工的戚钧翔,于是她好奇问道:“你真的是那一个五年前有点发胖,而又不算高大的戚钧翔吗?我真不敢想象,你怎么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似的,连样子都愈长愈俊俏?”
“是真的吗?”戚钧翔没有太在意李一丽所说的话,只是把话题转移到李一丽身上:“你仍然是以前那一个模像,年龄似乎一点也没有在你脸上添加什么。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无论你走到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看你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地从人群中找出你。”
李一丽如沐春风地笑了笑,继而说道:“我们还是言归正转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戚钧翔回答说道:“嗯,其实我是来探望我妹妹的。她前几天因发生意外,被送进了这所医院。我前来是要替她办出院手续的。”
“发生意外了?”李一丽一脸紧张地问道:“她的伤势严重吗?需不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到轻微的撞击和擦伤,因为身子较虚弱,医生才会让她多住院几天。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平安出院了。”
听到他这样说,李一丽已紧崩的心情才得以平息,”她没事,那就太好了。”
李一丽垂下头,想起了护士的话,因此想起了刚才背对着她的身影。他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不转身过来,让她看一眼,他不知道她能看他一眼便心满意足了吗?他为什么要狠心走掉?
李一丽把头转过去,环顾了整个医院大厅,似乎想要找出他的身影。
戚钧翔在问她:“你在找人吗?”
李一丽停下来,向面前的戚钧翔点头说了声抱歉,然后后退两步,转身冲出了医院大厅的门口。不知所措的戚钧翔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冲出门口时的背影。
心情焦急的李一丽一口气奔出了医院,在医院外的四周左右张望,仿佛迷失自我般疯狂地寻找着他的身影。她愈找不到他,心便愈急,心愈急,整个人便方乱尽失,一不小心,步出了公路,一辆大型货框车随即气势汹汹地迎面而至,情况紧急得连货车司机也没法按下警鸣喇叭。
一阵划过天际的刹车声后,世界突然失去声音,李一丽仍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从身后一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冲,压在了拉她的人身上。
刚死里逃生的李一丽惊魂未定,呼吸一缓一急,她低头看着自己仍被人紧紧抓住的左手,然后慢慢抬头,去看清楚拉她的人。她看到了他,于是白了他一眼,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孩子气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埋头哭了起来。
蓝宇晨懊恼地愣在那里,看着蹲在地上淘哭的李一丽,心里突然有一种仿佛做错的内疚感。他不想看着她哭,也不想她为他而哭,但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哭,所以只能让她哭。
就这样,蓝宇晨默默地看着李一丽,一直让她哭。
许久,李一丽才缓缓仰起头,双目带着泪痕地倔视着站在面前的蓝宇晨。她并没有说出任何指责的话,只是一脸不满地一直紧盯。蓝宇晨亦仿佛被她倔强的目光所折服,因此,他毅然背对着她蹲了下来,心怀歉疚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然后,他把双手展开,温柔地说道:“来,我背你回去,好吗?”
李一丽注意着他的背影,没有一丝的犹豫,就理所当然地扑了上去。
一路上,贴在蓝宇晨背上的李一丽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我刚才喊你的时候你不回头?
你听不见是我在喊你吗?”
蓝宇晨思索了片刻,失忆般问道:“什么时候?”
李一丽听到他如此问道,心中烧出一惧无名火。她动气说道:“就是在医院大厅里,你刚办妥出院手续那时,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难道你不想跟我再次踫面了吗?”
“那一个人不是我。我想你是认错人吧?”
“我没有。我认得你那天离开时的背影,所以,是你在耍赖,那个人分明就是你。”
“你知道吗?背影是可以骗人的。我没有耍赖!”
“你有!!”
“我们现在不是再次踫面了吗?你又何必执我刚才是否曾到过医院的大厅呢?”
“那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李一丽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是我一直以来寻找着的人,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就是因为整天活在无止境的恐惧当中,所以我才会渴望再一次见到你。好不容易让我在医院大厅再次碰见你,你竟然连头也不回的不辞而别了。”
蓝宇晨微笑着问道:“你怎会那么肯定,我就是你一直要寻找的人?”
李一丽想了一会,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她只知道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驱使她确定他就是一直寻找的那个白马王子。而事实上,也只有找到他,她才会不独自承受忧伤。
李一丽说道:“是因为直觉。直觉在不断地告诉我,告诉我你就是我生命那一个注定要和我分享喜怒哀乐的人。”
蓝宇晨牵牵嘴角说道:“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我愿意永远都留在你身旁,分享你所有的情感。”
李一丽满意地点点头,把脸紧紧埋进蓝宇晨的后背,就像孩子在妈妈背上得到温暖那般喃喃说道:“谢谢你。”
蓝宇晨真的是李一丽命中注定要出现的白马王子吗?这也许连她本身也不能知道,所以,她只好一步步地接近,用感觉来证实他就是心仪已久的真命天子。
但是,事实到底是如何的,这会不会只是李一丽的一时错觉?这个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可以证明的依据,那只是存活在李一丽心里的一种感觉,一种可以转瞬即逝的感觉。或者她的白马王子是另有其人,而不单单是只碰面两次的蓝宇晨。
由于蓝宇晨身体健硕,刚病好的李一丽身体亦未来得及恢复状态,所以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她从医院外背回到她的病房。
蓝宇晨把李一丽轻轻地放下,让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像无微不至的妈妈那样替她盖上了棉被。李一丽亦充满幸福笑容地接受了他的爱护。
事实上,李一丽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她既不懂得照顾别人,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从小到大,她总会痴痴地希望将来身边会有一个男孩能身兼母职般给她充满母性的爱护。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渴望拥有母爱。在以前,她看到童年时同龄的孩子都有妈妈无微不致的呵护,而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她的心就会自然地揪成一块,就会不断傻乎乎的问自己,她的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真的很想见妈妈一面。
到了李一丽六岁的那一年,一个女人如天使般的出现,使她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母爱,也使她第一次学会了真诚的笑。她感激女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就像亲生妈妈般,因此,过去仍沥沥在目,现在的她还记得女人的模样,还记得她为她所做过的一点一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才会有所期待,期待着她的白马王子如女人那样,像天使般再次降临。
也许,蓝宇晨就是那一个要在李一丽生命中再次出现的天使,来延续女人曾经对她的爱。这是李一丽一直觉得,但蓝宇晨又不曾知道的感觉。
在安顿好一切之后,蓝宇晨转身离开,李一丽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他。她的心里又溢出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顿时漫延全身,他仿佛在下一秒就像魔法那样在空气中永久消失似的。她紧紧地挽留他,依依不舍地说道:“答应我!我出院的那一天,你到医院来好吗?我想再见到你。”
蓝宇晨对她肯定般点头,并用一言为定的语气说道:“你就安心在这里等我吧,我会如期而至地把你带走。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请你想信我!”
看到他那么坚决会再次出现的表情,李一丽的心亦随即开怀起来。她刹时像一个小女孩那样天真地问道:“就像威严的王子带走美丽的公主那样带走我吗?”
蓝宇晨不禁溢出一丝笑意,但是却不懂温柔地说道:“那是只有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不是王子,即使我不是王子,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李一丽问道:“你会跟我一起建立属于我们的童话吗?”
蓝宇晨认真考虑一番,终于如她所愿地回答她:“我会!”
两人相视后会心地笑了起来。他们仿佛不需多说,单凭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内心世界,这也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心灵相通吧。
最后,蓝宇晨离开了医院,李一丽也从刚刚的离别后,又开始期待与她的白马王子再次碰面了。其实,在李一丽深藏的心里,并不喜欢重复的相遇然后离别,因为,她已过了半辈子孤儿的人生,再也熬不过那一种患得患失的希望了。
得知蓝宇晨已经出院的戚冰兰焦急如焚,从发生车祸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满满地被蓝宇晨占据了,亦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有多么需要他。她不断地懊恼自己,责怪自己当初不能接受他,还要无理的强行把他在留在身边。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心情一直反反复复,她要立即跟蓝宇晨解释清楚,于是,她苦苦哀求着她的哥哥:“我现在就出院,你去跟主治医生商量一下,好吗?”
戚钧翔轻声骂她:“不要这样。你的身子仍然很虚弱,仍未适合去院。你就好好地在这里休养,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会来医院接你回去。”
戚冰兰心知不可马上出院,所以只能无奈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戚钧翔交待好一切,步出了戚冰兰的病房。作为哥哥的他,看着妹妹饱受情绪低落的影响,心里不禁滑过一阵阵酸楚。倘若他知道为什么,他一定会不惜代价的想方设法来解决它,因为,她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妹妹。
戚钧翔信步走到医院大楼的阳台,在摆放一角的自动售买机上投下了三个硬币,心情忧然地买了一瓶苹果汁。
他把苹果汁的瓶盖扭开,后背依着墙壁后喝了一口。他的眼神充满了忧郁,喝下去的苹果汁味道也顿时变得失真,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自己的思绪已被一个女孩无意地夺走了。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系着红绳的椭圆形碧玉,把目光聚焦在碧玉上。从碧玉的成色看上去,这是一块已经被琢磨了数十年的碧玉,那也就是说,这一块翠绿的碧玉很可能是经历了几代人的传家之宝。
于是,他想起她,想起了她奔向医院大厅门外时的背影,也想起了她因不小心遗留下来这块意义重大的碧玉。他应该把它物归原主,但是却迟迟未去落实。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或者,他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呢?
躺在病床上的李一丽伸手去触摸那一块每当她思考问题时都会本能去触摸的碧玉,结果,她意外地抓空,亦因为如此,她才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都从不离身的碧玉已经遗失踪影了。
一脸紧张的她第一时间跃下病床,一边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在病房的四周仔细搜索。她几乎用心的翻遍了整个房间,但是碧玉仍然不知所踪。
她紧张的心情有增无感,而且愈变愈不安分,原本井然有序的脑袋也顿时乱得一塔胡涂。
那虽然只是一块普通的碧玉,但是在李一丽孤独已久的心中,它就像一位贴心朋友那样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它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块碧玉,还是她跟今生都不会踫面的父母,最后的,也是唯一一丝的牵连。
一想到最后的一丝牵连也要断绝,李一丽便咀丧起来。
她稍稍镇定一下,微微地缓和着心情,努力地把凌乱的思绪慢慢重组。她细想着曾到过的每一处地方,然后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心中焦虑地逐个地方搜寻。
她不知道碧玉已被戚钧翔所拾获,所以只能四处盲目地寻找。几经搜寻无果后,她只好身心疲累地步回病房。
李一丽呼吸变得愈来愈紧,心中一直纠缠的郁结似乎使她喘不过气,她跌跌撞撞地走近病床,双脚软弱地无力一屈,整个人就自然而然的趴在病床边。她把脸贴着白色的床铺,双目一热,最终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哭了起来。
她一直哭,一直不停地哭。她仿佛已经两个世纪都没有哭过,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完全崩溃了。
戚钧翔伫立在病房门外,透过挟窄的门缝,正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哭相十分凄凉的李一丽。他紧握着手中刚拾到的碧玉,迟疑了一会,终于都下定决心,握紧手中的碧玉一走了之。原本,他只要一推开病房门,就可以把它亲手归还了,可是,他却偏偏不合情理地毅然离开了。
这一块碧玉,到底只是一块普通的碧玉,还是一块温藏了天大秘密的碧玉?李一丽的身世又会和这一块碧玉扯上什么关系?它到底是不是她父母的遗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组成了一个浑和在一起的迷团,也仿佛只有靠他们自己,才能一一剖出有关于他们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