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应该相遇(1 / 1)
“我可以不爱你吗?”
这是一直以来,蓝宇晨都在问戚冰兰的话。
“为什么?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戚冰兰嘟着厚厚的嘴唇,一惯生气地说道:“如果不是,请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如果你离开了,就不会再有人在我身边了,到时我会很孤独的。”
“可是,可是……”蓝宇晨正在颤抖着,说不出应该说出的话。
“可是什么?只要你知道自己仍然爱着我,那就已经足够了。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的才算是爱,不是吗?”戚冰兰的自私使她苦苦地哀求着面前将要舍她而去的蓝宇晨。
她知道她在蓝宇晨的心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他为她默默而做的事,她一直都记在心上,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忘掉那一个曾经伤她很深的人,所以,她一直不能舒心地接受蓝宇晨,但又不忍心看着他离自己而去。
他也知道那样做,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纠缠在一起,仿佛谁也离不开谁了。
蓝宇晨这次心意己决,他要亲手摧毁这一段不会开花结果的单恋。可是,当他一看到她俏丽的脸,泪水正不做声响地流出她的眼框,一点点地滴在地上,渐渐印成了一朵伤心的泪花,他就如泄了气的气球,原本坚决的心意,也突然失去了力量的依靠,整个心因此像被搁置了半空。
“难道你忘记了吗?你曾经答应过我,只有我首先离开你,你才会有离开我的资格。现在我没说要离开你,所以,你也要继续一直、一直地留在我身边。”
戚冰兰肆意地发泄心中抑制已久的感情。她至所这样做,是希望借此机会挽留一个她不可以接受,但又不可以缺少,只能暂时把他当作知己的人。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蓝宇晨猛然地抱着她,紧紧的,使她跳动的心藏突然像断电地停跳了一下,眼睛也直勾勾地定神着。
蓝宇晨把嘴贴近戚冰兰的耳朵,眼神深郁地说:“我答应你,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不会再离开你。即使那个人的身影,还残留在你的记忆中挥之不去,我也要永远、永远做你身边那一个最爱你的人。”
戚冰兰的心被蓝宇晨的承诺温暖起来,因此哭得更淋漓尽致,原本无声的哭已演变成放声大哭。虽然她哭泣着,但是最终都带着一脸满意的笑容。她静静地展开纤幼洁白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蓝宇晨。
时间仿佛停了下来,所有画面都顿时定格,连周围吵嘶的声音都没有了。这一个世界,这一刻,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两个的。
“请让开!!”一个由远至近的叫声不识相地划破了他们世界的防线。
一辆黑色平治房车越过公路,正朝着蓝宇晨和戚冰兰的方向失控驶来。他们望着突如其来失控的车辆,惊慌得面面相觑,身体也僵硬得像石人一般。就在车辆撞向他们的最后一个瞬间,蓝宇晨使尽力气地推开怀中的戚冰兰。
天旋地转之间,蓝宇晨被失控的车辆强撞,身体在地上辗转了几圈,最后倒在一片血液之中。他眼前白光一闪,便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知觉。被摧开的戚冰兰,亦因头部受创,深深地陷入昏迷当中。
一刹那之间,这两个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人,仿佛是从同一个世界的人正式蜕变回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被撞前的那一幕,也许只能作为故事最后悲剧式的结束。
然而,故事就这样让他们各自留下遗憾地匆匆结束了吗?
翌日,太阳的温暖使人感到舒适,还有那清爽的风,迎面而来的时候,夹带着一点点大自然的熏香,能使人产生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觉。
发生车祸后的蓝宇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静静的,仿佛睡得很香,就好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过了一会儿,他苏醒了。他慢慢张开朦胧的眼睛,窗外映照入来温荀的阳光使他感到格外刺眼,他仿佛是一只久经黑夜,从来都没真正接触过阳光的蝙蝠,于是,他本能地从被窝里伸出左手来挡住刺眼的阳光。
蓝宇晨看见自己左手被白纸般的绷带裹成一团,整个身体突然感觉到一阵全所未有的酸楚,他用左手拍打着亦被绷带裹着的脑袋,正试图回想起昨晚失控车辆撞击他们的那一刻悲惨景象,可是,他的头痛疼得只能令他发出支支的惨叫声。他想不起昨天发生的任何人或事,他失忆了,他也最终放弃了追寻过去的记忆。
他用双手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了起来,静静注视着窗外,让阳光肆意侵袭自己空洞而又充满黑暗的心灵。
躺在另一间病房的戚冰兰,也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仰身而坐,心平气和地吁了一口气,昨天发生的惊险情景突然不请自来,使她犹如再次亲临其境。她痛苦地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们之前的拥抱被一辆失控的车辆破坏,想起了蓝宇晨被车辆撞倒的那一刻,也想起了自己迷迷糊糊地陷入昏迷。
一想到这里,戚冰兰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便毫不犹豫地一跃下床,不顾一切地走出病房,疯狂地在医院大楼里漫无目的地奔跑。
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想立即见到蓝宇晨。也仿佛到了这一刻,她才清楚知道,她整颗心已经完完全全被蓝宇晨占据了。
凝视着窗外的蓝宇晨,他俊俏的脸庞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射着。他的脸很好看,淡淡清秀的眉毛,一双忧郁而深情的眼睛,嘴唇厚实,笑容灿烂的时候就像正向人施展魔法一样,能使人紧紧记住。
突然之间,他轻轻合上眼睛,让阳光彻底地照耀着,仿佛是用脸蛋来感受太阳光的温暖就能够使整个人动荡的心灵平静下来。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正闭目养神中的蓝宇晨突如其来的隐约听到一种有节奏的叮铃响声,所以,他睁开了双眼后认真细听。
他打量了整个病房,只见病房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听到的是幻觉,于是,他又一次悠然地合上眼睛。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刚闭上眼睛不久,这一种有节奏的叮铃响声又在蓝宇晨的心灵中泛泛响起,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即把眼睛张开,只是更加努力地把心静空。然而,尽管他如何尽力,始终都无法把缠绕在心中的响声赶走,他又再一次缓缓的张开眼睛。眼前仍旧是空荡荡的病房。
此时,蓝宇晨不想再合上眼睛了,因为他想利用清醒的世界来阻止幻觉的再次呈现,所以,他只能用心感受病房赋予的宁静,从而使心情平静。俨然,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幻觉又再次抑制不止地响起,”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蓝宇晨的思绪惨糟扰乱,因此再也无法专心把心静空了。这是一种没有名字的隐性病毒,仿佛只有寻找到病毒根源,才能对症下药进行彻底根治。
蓝宇晨缓缓下床,脚步闲跚地步出病房,在医院的大楼内凭着他对声音的感觉去找出幻觉声音的来源。
他在寻找的过程中,心中不安份地萌生了一种奇妙的期待,这种期待就好像怀胎十月的孩子,在妈妈肚子里就对整个世界有一种热切的期盼。
随着声音不断地逼近,蓝宇晨变得愈来愈紧张,连呼吸也随着心情而缓缓加速起来,直到他走到一间房门号码是631的病房前,引领他的幻觉声音才达至最清晰。仿佛声音它就是从631号病房里传出来的。
蓝宇晨面对着紧闭的病房房门,心里不安地踌躇了一番,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打开面前的房门。其实,他是在担心他的冒昧打扰,会替病房里的病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幻觉声音就这样一直心死不息地缠绕下去,思索难捺的蓝宇晨最终无法再忍受,于是,他用右手抓起房门的门把,一然而就地扭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门推开。
就在推开门的刹那,不断缠绕着蓝宇晨的叮铃响声突然像掉电的收音机,所有声音都嘎然静止,原本凌乱翻腾的内心亦犹如得到解脱。这使他更好奇,更想弄清幻觉声音的来源。
蓝宇晨推开了门,伫立在门外向病房内仔细打量,他发现里面除了一张颇为破旧的桌子,以及桌子上插满了几乎要凋谢的红玫瑰的花瓶之外,再也找不到可装饰的物品了。
在病房内,有一个女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这个女孩睡了很久,从合上眼睛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沉睡不醒,仿佛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睡了一个世纪。她得的重病,连医院至今亦仍未找到根治的方法。
蓝宇晨缓缓地把脚步移近这个女孩,想要看清她的脸蛋,他的心情亦随着接近女孩而感到愈来愈平静,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只感到一股强烈的招唤感,逼使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蓝宇晨站在病床边仔细地上下打量这个闭着眼睛的女孩。他愕然地发现这个女孩的右手上竟然带着一串由十个叮铃圈成的手链,幻觉声音的来源就仿佛从这一串手链中嘶发出来的,他稍稍把精神集中起来,再凝视着她憔悴的脸,然后情不自禁地坐在床边上,伸出那一只裹着绷带只露出五个手指头的右手,温柔地抚摸了她的脸额和头发。他愣了一愣,然后再探头奏近她没有血色的脸庞,把他厚实的嘴唇轻轻按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蓝宇晨吻了她。她和他素未谋面,即使是在蓝宇晨未失忆之前,他们也只能是这个世界上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他竟然在她沉睡的时候偷偷的吻了她。
这使蓝宇晨感到错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他亏疚自己不应该做出这样过分的行为,于是,他立即心怀谦意地面对紧闭眼睛的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一转身,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她的病房。
蓝宇晨心情茫然地步回他的病房,从他吻下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思一直逗留在那个女孩身上,他渐渐猜想着她的过去,猜想她的名字,猜想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他甚至有一种想知道关于她一切的情绪,但是,现在的他只能简单地凭空猜想。
其实,在蓝宇晨看她的第一眼时,就已经深深地爱上她,这是连他本身都是不知不觉的事情。
在医院大楼的通道上拼命奔跑的戚冰兰,在护士热心的帮助下,得知刚和她一起被送进这所医院的蓝宇晨正在大楼的601号病房进行休养。
戚冰兰从医院大楼的二楼一鼓作气地奔跑到六楼。她一步又一步的,踏着一级又一级,铁硬的水泥楼梯,从医院大楼二楼开始,一层再一层的,连续不断地不顾自身身体条件地奔跑而上。当她如心里所愿地跑到601病房面前,大汗淋漓的她气喘得弯下身子,当准备伸出右手打开病房房门之际,她却不争气地在病房房门外晕倒了。
戚冰兰毫无意识地倒在地上,手脚以及惨白的脸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强烈跳动的心藏亦随着失去知觉而慢慢感速,她原本一心一意想见的人,也因为在体力不支之的情况下,只可遗憾地等待下一次了。她的脚掌正冒着一丝橘红的血迹,像是擦伤所至,原来,从她跳跃下床后,便一直光着双腿在坚硬如铁的水泥地上奔跑,由于蓝宇晨的伤势已经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即使脚掌因磨擦而出血了,她也茫然不知,仍然一心一意坚持跑到蓝宇晨的病房。
就这样,医院的一扇木门,把蓝宇晨跟戚冰兰再一次分隔两地了。
医生的办公室里,一位年过五十的男人正与蓝宇晨的主治医生交谈。媚宇之间,这一个男人的谈话相当风趣,而且言语分寸到位,连说话时候的语调也中气十足,年龄似乎一点都没有掩盖着他摄人的风采。
男人腼腆地跟主治医生说了声感谢,然后脚步不缓不急地步出了医生室。刚走出去,他便向着站在医生室门外等候着他的个人司机兼仆人吩咐说道:“跟我来,去把宇晨接回家。”
“是,董事长!”这个年纪与蓝宇晨相约的男人点点头,像接受命地回应说道。虽然他只是一个卑微的仆人,只会懂得接受指示而进行工作,但是在他烔烔有神的眼里却找不到一丝不愉快的自卑感,也许在他的心目中,“仆人”只是世人给他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代名词。
蓝宇晨背靠枕头坐在病床上,正神情迷惘地想着那个躺在病床上,身体几乎冷得像没有温度的她。蓝宇晨对她的思念,就好像恋人之间的思念,是会因为思念而感到孤独与寂寞,而他不仅只是感觉到这些,另外还感觉到了一种奇怪而又强烈的不安,对蓝宇晨来说,那是一种恐怕会失去她的不安。
蓝宇晨病房门外,仆人上前为主人打开了正关闭着的病房房门后,主人向内步进,慢慢把脚步移近蓝宇晨,仆人亦紧随其后,不出声响地站在了主人背后。
蓝宇晨侧过头,用疲惫的双眼注视了这一位站在面前的五十岁男人。虽然蓝宇晨记得他是谁,但是他却很想能装作不认识他,程度深得希望能够彻底地忘记他。
两人相视之后,气氛似乎仍要僵持下去,男人首先字正腔圆地指责说道:“你的主治医生说你只是失忆了一小份部,仍未严重到连亲生父亲的记忆都失去的程度。”
蓝宇晨垂下头,眼神流露出一抹的不愿意,但面对亲生父亲的他只能道歉说道:“对不起,爸爸。”
蓝宇晨的屈服使他的爸爸感到无所适从。其实,他的爸爸只想蓝宇晨能舒心地接受他,做一个他心里的好儿子,而不是像现在的他那样言听计从,但心里却极不情愿的强行接受。
蓝宇晨之所以无法如儿子对待父亲地对待他面前的爸爸,是因为他爸爸十年前在他仍然年幼的心灵里所刻下的伤痕。这个刻骨铭心的伤痕,仿佛渐渐发展成了蓝宇晨对他亲生父亲的怨恨。
那一年的夏天,年仅十一岁的蓝宇晨亲眼看着他的母亲离世,这使他年幼的童真心灵也就从始断送了。
蓝宇晨的爸爸刚转过身子,仆人立即就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黑色纸袋交给了蓝宇晨的爸爸。蓝宇晨的爸爸在拿起纸袋之后,便把它轻轻地放在蓝宇晨的病床上,再理所当然地说道:“快把它替换上,然后跟我回家。你别要忘了,今天是你妈妈的生忌,我们回去的时候还要去探望她,你到时也不想让你妈妈看见你现在这副衣冠不整,像个流氓打驾后被送进医院的样子吧?”
蓝宇晨的心像被锋利的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原来,他在他爸爸的心目一直只是一个像流氓那样的儿子。
“快点把它替换上,我们在医院大门外等你。”蓝宇晨的爸爸把话说完后,就与仆人先行离开。在他们离开之后,片刻宁静的房间又再次使蓝宇晨的心里溢出了孤独感,因此,他用替换衫裤的这段短暂时刻,满怀痛惜地怀念了他已故多年的妈妈。
每当蓝宇晨觉得孤独,就会情不自禁地怀想起他的妈妈,亦因为如此,他对他爸爸的怨恨,也随着不断的怀念而变得愈来愈严重,仿佛要到了不能喘息的地步了。
“先生,因为这个病房的病人对花粉过敏,所以,你不能把手上的玫瑰花带进来。”一位全身白色衣服的护士阻止了一位携带着一束鲜红玫瑰的男子走进病房。因此,这名欲进病房探病的男子犹豫了半晌,只好垂头丧气的把那一束仿佛从玫瑰花园里取摘下来的红玫瑰,一个劲地丢在病房门外的长铁凳上,然后随着护士的充许走进了病房。
一束鲜红的玫瑰,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躺在了长铁凳的上面。
替换完衣服的蓝宇晨在准备离开医院时,巧合地碰见了这一幕,他低着头定神地盯着被遗弃的红玫瑰,心里又再想起了一个人。他弯下身子,把红玫瑰取了起来,满怀心事地紧握着它离开了。
蓝宇晨的脚步仿佛不受使用,在日溢增长的思念支配下,使他呆若木鸡地走到了那个他曾经吻过她的病房前。他想在离开医院之前再看她一眼。他拿着手上的红玫瑰,又一次不合情理地推开她的病房房门。
当蓝宇晨步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已被折迭整齐的棉被,他的心情才不由自主地失落起来,他是多么的想看她,那怕只需要再看一眼便心满意足,可是,她竟然没说一声就静悄悄地离开了。
“她离开了吗?她已经病好出院了吗?她到底去了那里?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吗?”仿佛从始失去了她的蓝宇晨一边自问这些毫无边际的话,一边死心不息地打量了整个房间。他竟然傻得认为她是在玩儿时的抓迷藏,正匿藏在病房的某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他亦似乎傻得想要去把她找出来。
他无奈地冷笑一下,神情深沉地拿起手中的红玫瑰,替换掉原本在她病房中已经枯枝残叶的红玫瑰。他拿着已枯萎得花香不再的红玫瑰,带着失去灵魂的躯壳转身离开。
突然之间,蓝宇晨的心藏像停止了跳动,手脚无力地伫立在那里,连手中原本要拿出掉丢的玫瑰亦缓缓掉落在地上。他屏住呼吸,双眼的瞳孔正在扩大,心里一下子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
他见到她了。他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时候见到她,亦是在第一次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遇到她,所以,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一身病人衣着的女孩站在病房的门口,正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房里的蓝宇晨。她刚好看到了蓝宇晨背着她换掉玫瑰的然后转身离开的那一个瞬间,因此,她感到很好奇,亦感到对这个站在面前的陌生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蓝宇晨铁灰的心流淌过阵阵的暖流,他失去的世界如神迹般再一次来临,欣喜若狂的他移动身子,走到了女孩的跟前,犹如丧失理智地把她圈在怀里。
很奇怪的,女孩并没有半点推开他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感觉。她被他的感情溶化了。她像喉咙吐不出声音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你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吗?”
女孩没等蓝宇晨的回应,就趟开了封闭已久的心肺,像找对了人那般展开了双手,热情地与他相拥着。就在她挥手的瞬间,她右手上带着的叮铃被挥舞得响了起来,声音就一直绕着病房持续地响下去。他们的世界因此充满了铃声,再也没有其它多余的杂质了。
蓝宇晨把头贴近女孩,温柔地问道:“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我会回来的。”
女孩愣了一阵子,然后满足地点点头.蓝宇晨轻轻推开她,用双手按着她的胳膊,仿佛许下承诺般说道:“记得要等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一定会!”
语毕,蓝宇晨放开她,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病房,带着一个一定会回来的信念匆忙的离开了医院。
女孩在他走后不断神情呆滞地问自己:他就是我一直期待着的那一个人吗?他就是那一个用吻来唤醒我的白马王子吗?
他已经答应她会回来,她亦答应他会等他,也许,当他们再次踫面的时候,就应该是她的故事正式开场的时候。
在路上奔施的,是一辆银色高级房车。车厢内,蓝宇晨与他爸爸一同坐在了车厢的后座。他们正前往他妈妈的墓地。从上车之后,蓝宇晨就一直沉默不言,只是把淡漠无神的眼睛移向车窗外。他仿佛就像一只被关进竹笼里的鹦鹉,虽然人被困在车厢里,但心却一直在外面自由奔放。
坐在他身边的爸爸也沉默寡言,由始至终亦未谈及任何人或任何事情,他不是不想谈及,只是他每次跟蓝宇晨谈话的时候,蓝宇晨只会以“是吗?”、“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想知道”等只字单语来响应,这使他觉得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渐疏渐远。每当他爸爸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爸爸总会有意无意地,用带着充满父亲对儿子愧疚的眼神注视着他,而作为儿子的蓝宇晨,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作为一位父亲,他不能为了事业而不顾家庭。至少在年幼时的蓝宇晨心中,就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司机正在专心致志地驾驶着汽车,他的手提电话突然在寂静的车厢中响起。他神色凝重地接听完电话之后,稍稍侧过头,用禀报的语气对身后的董事长说道:“董事长,你的秘书刚刚来电,说董事会的股东们一致要求举行临时会议,商讨过去因为市场的占有率不断下降,从而导致销售业绩跌到历史新低。”他顿了一顿才问:“那我们是要折返去参加临时会议,还是继往前往……”
“我们回公司去。”
语毕,蓝宇晨的爸爸,深感歉疚地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蓝宇晨一眼,他似乎满不在乎地继续注视着车窗外。其实,在蓝宇晨的心里,对其父亲的怨恨,又狠狠地加上一笔了。
原路折返,轿车在半小时后抵达公司楼下,董事长的秘书早已携带着文档在楼下静候着,蓝宇晨的爸爸一下车,便神色匆忙地与秘书双双步进公司去。
车厢里,只剩下司机跟蓝宇晨,两人彼此无奈地沉默了一会。
“你拿去吧!”司机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侧过身子,冲着蓝宇晨递了过来。
蓝宇晨打量着他手中的钥匙,因此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就完全明白他的用意。蓝宇晨的脸容随即开朗起来,于是,他把钥匙抢了过来,一脸感动地说道:“胜,谢谢你。”。之后,他便推开车门,朝着一个他倘如已知的方向奔跑而去。
原来,仆人的名字叫胜。
胜凝视着一路走去的蓝宇晨,心里有一种已生俱来的感情,他也许是世界上最能了解蓝宇晨的人。他只需要从蓝宇晨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表情,就可以感知蓝宇晨的内心世界。因为,他们是朋友,是患难与共而且感情很好的朋友。
蓝宇晨一直奔跑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手执着胜刚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一部停泊在车场的暗黑色七座宝马的车门,一然而就地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踩着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忌,所以,他必须要去他妈妈的坟墓前拜祭她。
蓝宇晨回忆中的妈妈,就像是一位来自天国的使者,美丽纯洁,笑容灿烂,每当他睡不着的时候,她总会蹲在他的床边,一边安抚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他耳边给他讲故事,直到他安然入睡。可是人前人后,她总会选择在蓝宇晨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哭泣,但最终还是被他在无意之中撞见了。他扑进妈妈的怀抱,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偷偷哭泣,她看着年纪尚小的蓝宇晨,不得不编织一个谎言来掩饰,她说这是来自天国的眼泪,是因为可以在站蓝宇晨身边保护他而感到快乐,所以,这是幸福的眼泪。
蓝宇晨慢慢长大,渐渐认识人情世故,他也终于都明白了,那并不是幸福的眼泪,而是因为寂寞而从心灵里留出来的血泪。虽然他终于都明白,但是已经无法再阻止了,他可以做的,只能是在她去世后不让她再孤单寂寞了。
当蓝宇晨驶车到达坟场,天色突然骤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积聚黑云,由少渐多,从而盖住了整个天空,仿佛在不久之后会下一场痛快的大雨。
蓝宇晨一点也没有理会,也没有驾车离开,反而步出车外,拿着刚才在半路上购买的一束红玫瑰,一步一步地朝着他妈妈的墓地走去。他走到她的跟前,把手上的玫瑰放在墓碑前。他凝视着墓碑前的照片,深有感触地说道:“妈,我来了,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没见一阵子,你好像瘦了许多……爸爸他没有前来,是因为公司突然有急事要忙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工作狂,就好像十年前一样,你离开的时候他也是在工作之中。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了,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我告诉过自己,每年的今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让你觉得孤单了。”
说话的同时,他不禁勾想起了他妈妈在十年前偷偷哭泣的模样,以及在她临去世前的一刻,那一种仍然渴望着见到他爸爸的眼神,使他不得不哽咽落泪了。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段过去,也是一次痛心疾首的回忆。
此时,天空仿佛感受到他内心的忧伤,亦渐渐下雨了。雨势愈下愈大,雨水正好打在蓝宇晨的身上,浑和着脸上的泪水一直往身下流趟。
被雨淋得全身湿漉冰冷的蓝宇晨并没有走开,倒像石人一般继续站在他妈妈的坟前。他不想逃避,但又无法摆脱那种肆扰的压迫,所以只好痛苦得在雨中闭上眼睛,吃力呼吸一下,双手向左右摊开,然后强忍的抑起头,任由雨水冲刷地打着他的脸蛋。
世界不再重要了,在这一刻,在蓝宇晨充满忧伤的心里。
闭着眼睛的蓝宇晨,只听见雨水掉在地上涮涮的响声,只感受到雨水打在身上如被冰块敲打,除此之外,他再也听不到、再也看不到有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他的心,随着这场大雨的降临而与世隔绝了。
当他以为可以丢弃全世界的时候,围绕着他的雨声突然像被人刻意调低音量,然后,那一种他在医院听到的幻觉铃声又再一次夹集着细小的雨声响了起来。
他把展开的双手缓缓垂直放下,再把仰起的头低下来,艰难地睁开双眼,他喘息着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他妈妈的坟前。
“妈妈,是你吗?那你是的声音吗?如果是你,请你教我,我到底要怎么做?”蓝宇晨紧紧地吸了一口气,继续挣扎着说道:“我很痛苦,面对他我真的很痛苦,你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快,留下我孤身一人,去地面对这么残酷的一切。我很累……真的很累……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雨愈下愈大,愈下愈下,渐渐吞噬了蓝宇晨在雨中的身影。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场雨到底要下多久。也许再久,亦无法将蓝宇晨冲洗掉,因为,他并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片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