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在乎什么（1 / 1）
天边阴云翻动，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我坐在窗边发呆，说得好听点，是思考，思考着住在一个比自己活动范围还大的牢笼里，是不是就意味着自由。
像是被关在水晶牢笼里的金丝雀一般，看得到自由的光芒却无法感受其温度的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
可是在这样主题的思索里，少不了一个名字——
Jack。
最最爱自由的Jack，还有什么能让他背弃自由女神的眷顾呢？
这个问题恐怕也是Beckett想知道的吧，我不禁想起几天前他在我房里说的那番话。
他用因为兴奋而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改变主意的话，现在恐怕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的属下报告说临近的某个港口已经发现Black Pearl的踪迹，我想，你的Jack恐怕已经知道你的处境了吧。”
看到我惊怔的神情，他得表情越发得意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果真是那个能让Jack改变航迹的人。”
“怎么样，要不要吹响Lover’s whisper，好让他把航线修正得更准确一些？”Beckett缓缓弯下腰，直视着我的眼睛，眼神闪烁着兴奋而得意的光芒：“你知道，这可是我做过的最亏本的买卖了。”
说完，他的眼神竟闪过一丝不确定和……恐惧？！
就在那一丝不确定中，我看到了自己还保有的那一点点主动权。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侧过了脸。
……
此刻我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侧着脸，想象着Beckett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走出我的房间的。
我似乎对他太过冷酷了，毕竟我没有恨他的理由，甚至连讨厌也谈不上。
也许我现在最该担心的是Jack吧，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反复诉说着这样的担心是多么的徒劳和可笑。
英雄救美？！这样的故事发生在Jack身上是多么的可笑。
首先Jack就不是什么英雄，再者我也不认为自己重要到能让Jack赌上自由的地步。
我缓缓低下头，Lover’s whisper反射的金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像一枚石子投进我本已平静的心湖。
………………
“Little girl，你叫我？！”Jack慵懒地揉着眼。
………………
那记忆中慵懒地声线重重地撞击着我的心，勾起了我强烈的负疚感。
我抛弃了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也背叛了他对我的信任。
所以，他更不可能会来了，是不是……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我纷乱的思绪。
这种急促却不显得混乱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Beckett的士兵了。
我想我知道下一秒推开门的是谁了。
伴随着“砰”地一声响，门被重重地“推”开了。
我眼睛望着窗外，悠悠地说道：“随便闯进女士的房间，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说着，我轻移视线，望向门口的Beckett。
若是平时的Beckett，莫说不可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就算做了，听我这么说，也该有所收敛。
可当我看到他直盯着我的双眼，那个严肃而复杂的神情，唯独没有类似抱歉的成分，就知道这次不是所谓的“平时”了。
窗外似有微微的闪光照亮Beckett的脸庞，更显得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显而易见却让我很难解读的情绪，是愤怒、失望、痛心，还是同情？
同情？！
远方传来一声闷雷。
“啊，好像要下雨了。”我借故将视线移回窗外，故作轻松地说道，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僵硬收紧。
我开始害怕接下来Beckett会说的话。
以我那准得可怕的第六感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起码是对他来说。
“后天是你上绞刑架的日子。”Beckett的声音有着与表情极不相称的冷酷，可过于做作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
由于住进总督府以来，我就已经在为自己的生命做起了倒计时，所以这样的消息并没让我感到太吃惊。
所以，除了心凉了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很过激的反应。
我苦笑着“哦”了一声——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地那样怕死啊。
“你不害怕么？”Beckett沉声问道：“还是说，你仍然在奢望Jack会来救你？！”
奢望……这个字眼犹如一把尖刀扎进我的心。
这种感觉……如坠冰窟。
我居然真的还是奢望过Jack会来么？！
“我没有，”当我张口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没有想过他会来救我。”
沉吟一会儿，我才又加上一句：“从来没有。”
“哼，”Beckett用鼻音道出了他的不屑一顾，疾步走到窗边又骤然停下，双手似有些颤抖，慢慢放在窗棂上。
“现在我都好奇，你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Beckett冷酷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闪电的亮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之后，屋子显得比之前更暗了。
一声雷声由远及近，像是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我努力平复着心底被扰动得风波骤起的情绪，努力保持住表面的波澜不惊：“我现在好奇的事，是你到底在为了什么愤怒。”
“看来对Jack这种人，不抱任何希望才是聪明的做法。”Beckett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眼神伸向很远的远方。
“所以，你这次是当了回笨蛋了？” 这样戏谑的语气让我自己也有些吃惊。
Beckett猛地回过头来，悲愤的眼神让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你！！！……”
啊，我真不该在这时候刺激他的，也许是他的愤怒太过少见，居然一时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看着Beckett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的样子，我百感交集——
原来一个人愤怒的时刻，恰恰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对不起……”我说道：“我只想说……”
“不切实际的期望是一种罪恶。”Beckett迅速地接了下茬，表情中的不耐烦和无奈像是个被妈妈唠叨烦得不行的孩子：“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这么提醒我么，Sophia。”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要说这么，被他这么一说又居然显得很合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头雾水地问道。
Beckett有些吃惊地望着我，须臾之后居然笑出声来：“呵呵，你已经都忘了。”
如果说他之前的愤怒都没能让我感到害怕，他此刻的笑是真的吓到我了。
“Beckett……”我有些惊恐地叫出他的名字，可当他真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说什么。
“告诉我，Jack也失忆了吗？”Beckett在瞬间就平静下来，惊人的平静，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什么？”我的害怕又增加了一层。
“既然他没有失忆，我就绝对不会原谅他。”Beckett冷酷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又是一个炸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语罢，他转身离去，带起来的风吹动了我的衣摆。
风里有潮湿的水气。
就在他出门的一刹那，大雨倾盆落下。
伴着那些脚步声的远去，我抱着胳臂扭头看着窗外的雨幕。
在雨幕的遮盖下，一切都变得那么迷蒙，就连那片海……
我努力在模糊地视野中辨识那条海岸线。
“Sophia……”一个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头看了看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Laurence，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你来啦，Laurence。”
无论他出现的方式和时间怎么的奇怪，在我看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他没再说什么，就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温柔的触感让我突然恢复了触觉，我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湿湿的。
胡乱抹了几下脸，我笑道：“雨水居然都飘进来了，真是的。”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可是……”Laurence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地，深吸一口气，说道：“几天前，Beckett的人在这里以东不远的一个港口发现了Black Pearl，然后今天，当他们再次发现Black Pearl的踪迹的时候，它已经在这里以西的港口了，按时间推算，这支船应该是绕道航行。”
在轰鸣地雨声中，Laurence的声音像一个炸雷响彻我的脑海。
“也就是说……他故意绕开了这儿。”我喃喃地说道。
“是，所以Beckett布置了那么多天的海防算是白费了。”
“……”
Beckett说的奢望，居然是这么回事……
Jack他……居然真的如此讨厌我……
看来我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Sophia？你还好吗？”Laurence语带关切，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嘴唇颤抖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我尽量压制这颤抖的声音说：“所以，他很生气。”
“什么？”Laurence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糊涂了。
“所以，Beckett他很生气，因为这件事。”我努力不去想关于Jack的事情。
Laurence表情复杂地说：“嗯，这是一部分原因，我想，一个人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而那个别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这样东西，这才是最令人生气的是吧。”
说着，他的目光伸向窗外，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隐约腾起一丝愤怒。
我不由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继续努力辨识那模糊不清的海岸线。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乎的是什么？”Laurence沉声问道。
“我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事情。”我回答。
天完全黑了，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和冰冷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