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听你的心（1 / 1）
小棒头好不容易看上一件像样的物什，正想着要买来哄潘燕儿高兴，手指都碰到发簪了，却被人斧底抽薪拿走了，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她转个身便要骂那不懂规矩、没有礼貌的抢簪之人，却见到胡月儿正拿着那根牛角簪在头上比来比去的。她因为爱慕洪武，便一直不愿和胡月儿闹僵，见到夺簪之人是胡月儿，期期艾艾地“你……你……”了几声便没了下文。
潘燕儿见到胡月儿却是分外激气，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包括江公子的死，全是胡月儿一手造成的，此时见着胡月儿，积压的怒气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她走上前去劈手夺过胡月儿手中的牛角簪，大声道：“又是你这个青楼女子！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了？为何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要来抢？之前就横插一脚破坏我和延玉哥哥的感情，现在就连我看中这么枝小发簪也要争？”
胡月儿愕然道：“你又怎么了？我今天可是好好的在这儿逛街挑首饰，我可一下都没去招惹你啊！”
潘燕儿今日心中郁闷至极，正想找人吵上一架，可胡月儿居然难得地没生气，她一个人也吵不起来，气得不停地冷哼着。
郭南南见状帮腔道：“青楼女子果真是与众不同啊，瞧这打扮的，还真俗气！那杨延玉居然能看上你，真是吃多猪油蒙了心了！”
胡月儿今日在沿街的小摊上买了好些便宜的首饰，指环、镯子叮叮当当挂得满手都是，稍一动作便叮叮作响，很是有趣，她自我感觉很好，加上潘燕儿以前便经常说她想抢杨延玉，习已为常了倒不觉得怎样，可偏偏这个郭南南却又来说些有的没的，她不禁微愠道：“你这女人怎么比那潘燕儿还要疯？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你吠个什么劲？”
郭南南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赫赫有名的胡月儿，专抢别人心上人的狐狸精！”她这么说，倒不光是为潘燕儿说的，有一半也是为了她自己，自打潘惟熙在寿山舍命相救将她背下山来，她便芳心暗许了，胡月儿自然成为她心中情敌的不二人选。郭南南瞟了潘燕儿一眼，见她正恨恨地盯着胡月儿，便又说道：“穿不起金戴不起银就别学人打扮，挂这许多破铜烂铁在身上便能乌鸦变凤凰了么？看你也不像这么天真的人，你不会真以为能嫁进将军府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性子火爆的胡月儿！她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长得美才能做狐狸精，就你这副尊容想当还不够格呢！我看你的打扮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乌鸡眼，血盆口，一张脸搽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把那些首饰挂在你身上还不如挂在货郎担子上！真是鸡冠插鱼丸，母猪戴耳环，东施还妄想充貂婵，送你一个字：难！”
自古女子皆重容貌，特别是美貌的女子，更视容貌珍于性命，此番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被胡月儿说得如此不堪，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好在她城府深，又不愿失了形象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只冷冷地挤出两个字：“泼妇！”
胡月儿却根本没有这种淑女意识，在她看来吵架要赢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停战，听得郭南南骂她是泼妇，立即回道：“谢谢夸讲！你真了解我，我就是一活泼的妇女！”
这话一出，四周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郭南南没料到胡月儿这么解，怔了一下，随即又冷冷地说道：“不要脸！”她在心中暗道：有本事这回你也说声谢谢！
“不要脸？呵呵，这个词用得好！”胡月儿向着围观的人群伸出双手使劲儿拍了几下，腕上的镯子链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煞是好听，她大声说道：“各位街坊邻居大哥大叔们！说到这不要脸啊，可是有个典故的，不知各位愿不愿听啊？”
“听！”“要听要听！”“当然愿听啊！”围观的人群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听胡月儿又有新鲜玩艺儿，自是热热闹闹地响应着。
胡月儿促狭地朝郭南南挤挤眼，清清嗓子说道：“话说在遥远的西山有个小镇，镇上有位远近驰名的绝色丽人，她每次出行都会引来千人驻足万人空巷的疯狂围观，喏，就像大家现在这样围着。那位美丽的女子最爱穿一身彩雀儿似的鲜艳衣裳，喏，就像这位姑娘一样。”说着朝郭南南一指。
郭南南恼怒地瞪了胡月儿一眼，明知她肯定是要讥讽自已，可到现在也没听出什么端倪来，只好身子一侧胡作不闻。
胡月儿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镇上有个小伙儿极是爱慕这位艳丽无双的女子，便白天黑夜日日跟着她，以期能逮着个机会向心上人尽诉衷肠。这一跟不打紧，却被他发现一个天大秘密！”
“哦？什么秘密？”“是什么秘密？”周围的众人都听入神了，纷纷出声询问。
胡月儿不怀好意地冲着郭南南嘿嘿地笑道：“他看见一只相貌极其丑陋的女鬼正伏在案前，对着一张人皮描了又描，画了又画，而那人皮上画的，赫然便是那绝色女子的模样！”
“哗！”“好可怕啊！”“怎么会这样！”“后来呢？”“是呀，后来怎样了？”众人听到此处俱都掩口惊呼，却又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后来啊，自然是传遍小镇了！人们组织起来将这只丑鬼赶跑了，从此镇上的女子不再往脸上涂脂抹粉，她们将搽胭脂叫作‘画皮’，称画皮之人为‘不要脸’！”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月儿转向了郭南南，大喇喇地盯着她瞧。
郭南南这才明白胡月儿拐了这么大个弯只为了回骂她一句‘不要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而围观的众人也不笨，看她俩的神色，也都明白了胡月儿编这么个故事的目的，想着她说的什么‘画皮’，一个个掩着嘴偷偷地笑，放肆的目光在郭南南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她便是胡事中那只丑鬼似的。
郭南南被众人看得又羞又怒，再也顾不得形象，向着四周高声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胡月儿走到郭南南面前以只有两人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教你个乖！以后没事别来惹我，特别是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她见架也吵赢了，首饰也买到了，便不再纠缠，带着王大刀转身离去。
潘燕儿死死盯着胡月儿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等郭南南，带着小棒头拂袖而去。
郭南南狼狈地挤出重重人群，追上潘燕儿。耐何潘燕儿认为郭南南是和她一道来的，郭南南被人奚落是丢了她的脸，故十分生气，睬也不睬郭南南，黑着脸一个劲地向前走。
郭南南落后了几步，盯着潘燕儿冷冷一笑，扬声道：“唉，也不知那江公子的死因查得怎样了……”
潘燕儿的身体明显一僵，停下脚步缓缓地道：“你突然提起江公子，却是为何？”
郭南南慢慢走到潘燕儿面前故作忧心地说道：“我是在担心你啊，我这人没什么心机，万一被人一套便什么都说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啊！唉，主要是事不关已……”
“什么？事不关已？”潘燕儿怒道：“这整死人的巫术可是你教我的，你却说事不关已？”
郭南南轻笑道：“我可没让你扎他那许多针哦！”
“你——”潘燕儿见她撇个干干净净，气得说不出话来。
郭南南眼珠儿一转，又说道：“不过——若是你和我成了自己人，那又另当别论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守口如瓶……”
潘燕儿也不笨，冷冷地问道：“你不会是看上我小哥了吧？哼，你想得倒美！”
郭南南也不生气，笑道：“我做你小嫂子，总比那胡月儿做你小嫂子好吧？我可是最疼惜家人的，不论她们犯了什么事，我总会想尽办法替她们解决的。”
潘燕儿不说话，低着头直直地向前走。郭南南也不逼她，只是笑着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潘燕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真的能帮我？”
郭南南得意地一笑道：“当然。”
“好！我就帮你撮合你同我小哥！”
郭南南见她妥协，立即紧走了几步亲热地挽着潘燕儿和她并肩走，潘燕儿不自在地想抽出手，可郭南南挽得很紧，只好作罢。
这边胡月儿和王大刀也回到了千娇百媚楼。胡月儿将手上的镯子链子都褪了下来摆在桌上，一样一样拿起来细细欣赏，每样都觉得是百里挑一的精品，忍不住嘀咕道：“我买的首饰每件都是独一无二纯手工打造的精品，那个女人拿那些个俗气的金器来和我的首饰比，真是没眼光，土得掉渣！”
王大刀道：“小姐，你的心中只有这些首饰吗？”
胡月儿怔了一下，说道：“对哦，大刀，你今天可是出奇地安静啊，看到那个小棒头你也没讥讽她几句，怎么了啊？”
王大刀见她答非所问，正色道：“小姐，奴婢可是很认真的替小姐想过了，你一直都说杨公子讨厌，说他是娘娘腔惹人嫌，可是自从杨公子去了杭州以后，小姐便经常想着他念着他，还一反常态起个大早跟奴婢学做麦饼。小姐，奴婢觉得，小姐应该是喜欢杨公子的。”
胡月儿站起来摸摸王大刀额头道：“没发烧呀，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我哪有想念杨小七？我是想我的尘香呢！还有那麦饼，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麦饼是学来做给尘香吃的。”
王大刀摇摇头道：“不对，小姐和尘香少爷早就认识了，要做饼给他吃也早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小姐，您不妨仔细听听自己的心，看看自己究竟想着的是谁。”王大刀说完便掩上门出去了。
我喜欢杨小七？我在想他？胡月儿呆呆地望着一桌的首饰，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