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匪记（1 / 1）
胡月儿和文心慌慌张张地逃了没几步，就被蜂涌而至的贼寇围了起来。粗略一看，约么有二十人光景，个个五大三粗的，有的头上扎着布条，有的手里拎着酒袋，有的甚至穿件女人衣衫，无一例外地面露淫邪之色盯着圈中二人。
“想不到这荒山野岭的，竟会有如此人间绝色！”一个身长五尺，满面虬髯的大汉目不转睛地看着胡月儿，只差没流出口水来。他身旁一个形容委琐，干巴瘦小的男人，立即凑到他耳边讨好地说道：“这一定是老天爷知晓大哥将路经此处，特意为大哥准备的礼物啊！”
“哦？”那虬髯大汉看他一眼仰天大笑道：“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好个屁！”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
那虬髯大汉一愣，随即咆哮道：“是谁？妈的！是谁敢触老子的楣头？活腻了啊！”
那委琐男指了指圈中两人道：“老大，好像是那个小妞讲的。”
文心已吓得面如土色，这活腻了的自然是胡月儿了。其实话一出口，胡月儿便后悔了，她心里也是怕得要命，可生就这性子，遇上看不惯的事，这嘴就忍不住要点拨点拨。
那虬髯大汉正睨着眼打量着她们。胡月儿见文心眼神涣散，嘴唇发白，摇摇欲坠，就差没晕倒了，心知这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便一咬牙，硬着头皮道：“是我说的，怎样？要真有老天爷，你们早被天雷劈成焦炭啦！还能站在这里耍威风？一人做事一人当，骂人的是我，放了她，我随你们处置！”
那虬髯大汉不怒反笑，说道：“我不放她，你一样要随我处置，那你说，我为何要放她？”
胡月儿冷笑一声道：“你放她走，我自然会乖乖听话，对你百依百顺；你要是为难她，哼，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闹得你整个山寨鸡犬不宁！”
“山寨？她说我们的山寨？啊？哈哈哈哈哈！”群盗一阵狂笑。那虬髯大汉笑道：“好！我就喜欢你的泼辣劲儿！虽然我没有什么山寨让你闹，不过，我答应你！放了她！”
文心一听见最后三个字，终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胡月儿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文心的脸道：“文心，再见了。”
“罗唣什么！咱们还赶路呢！”那虬髯大汉上前一步拎小鸡似的拎起胡月儿横扔在马背上，跟着翻身上马，一扬马鞭，招呼道：“弟兄们，上马，咱们走！”
群盗远去，文心依旧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还夹杂着说话声。
“杨洪，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里满是杂草乱石的，路都没有，又有什么官道了？”
“七少爷您别急，咱们这是在抄近道，翻过这片山丘，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江苏境内的官道了，到时换辆马车再上路，就快多了。”
一行三人牵着马踏着月色缓缓而来，原来是下午在醉香园和胡月儿起过冲突的杨小七主仆。这时三人已发现晕倒的文心，杨小七赶紧让杨洪上前察看，杨洪走过去探了探文心的鼻息，又搭了搭脉，回头道：“七少爷，这女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晕过去的。杨安，把马背上的水袋拿给我。”
杨洪扶起文心，让她靠在自己膝上，接过杨安递来的水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想喂她些水喝。可文心牙关紧咬，一滴水也没喝进，全都顺着衣领流到了地上。杨洪没辙，只好又把文心放回地上。
杨安见了，伸手拿过水袋对杨洪道：“大哥，这水是这么用的！”说着仰起头灌了一大口，‘噗’的一声喷到文心脸上。
杨洪看着杨安直摇头，大有孺子不可教之意，说道：“人家怎么说也是女子，你怎可如此鲁莽行事？”
杨小七牵着马，抚着长长的马鬃笑道：“杨安这鲁莽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今年十六岁，你便念叨了他十六年，他可是一点都没改啊！”
杨安正要说话，却见文心悠悠醒转，立刻笑道：“这鲁莽也有鲁莽的好处，看，她不是醒了么？”
文心刚醒，脑子还有些混乱，她呆呆地看了杨小七三人一会儿，虚弱地问道：“这是哪儿？我为何会在这儿？”
杨洪扶她坐起，说道：“我和我家少爷路经此地，见姑娘昏迷不醒倒在这儿，却不知姑娘发生了何事？”
文心还未回答，杨安插嘴道：“你一个女人家黑灯瞎火的跑来这荒郊野地做什么？总不至于是盗贼将你掳了来吧？看你衣衫整齐、发丝不乱的，也不像是被劫啊？”
“盗贼！对，就是盗贼！”杨安提起盗贼，刚刚发生的事像电影回放般全部回到文心的脑中，月儿打架，她们被狗追，迷路，遇匪，月儿被掳……文心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她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哭道：“求求你们救救月儿！求求你们救救月儿！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杨洪赶紧拦住她不让她再磕头：“姑娘别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何事？能帮的话我家少爷一定会帮忙的。”
杨小七急着赶回京，本不欲为其他事耽搁，但见文心磕头痛哭，又不甚忍心，便道：“姑娘请讲，若是能帮，杨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下午的时候，杨小七等人的注意力一直在胡月儿身上，故没有认出文心来。可文心对他们却是印象颇深，她担心杨小七记仇不肯去救人，便把胡月儿说成是洛府的小姐：“我和我家小姐外出游玩，不慎迷路，在此地等候家人来寻时却遇盗贼，小姐……小姐她为了救我，被贼人给掳走了！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说着又伏倒在地，泣不成声。
杨小七听得恼怒不已，连呼可恶，对文心口中的小姐更是敬佩不已，说道：“想不到这江南富硕之地，盗贼竟也如此猖獗！你家小姐一介女流，却如此重情重义，姑娘放心，我杨某今日跟你保证，定要将她毫发无损救出虎口！杨洪，你留下照顾这位姑娘；杨安，跟我去救人！”
两人翻身上马，循着地上浅浅地马蹄印，追踪而去。
文心跪坐在地，愁眉深锁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缄默不语。她还是担心杨小七见到是胡月儿，会怒不可遏，撒手不管，毕竟那记耳光还是几个时辰前挨的，要忘记恐怕不易。
杨洪性子憨厚老实，劝了文心几次也不见效，便也闷闷地坐在一边搓着手，不再说话。这两人便一直这么安静地坐着，直到远处传来几丝若有似无的人声。文心霍地站起来四处张望，又急急问杨洪是否有听见动静。
杨洪毕竟经验老道一些，连忙制止想要大呼的文心：“姑娘莫嚷！咱们先找个隐蔽处藏好，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这来的又是一拨贼人，凭我一人之力，可保不得姑娘周全啊！”
文心想起刚才就是太过鲁莽，大喊大叫的，才会害得月儿被人掳走，想起月儿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身陷危难，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杨洪一看文心又哭了，暗道女人太麻烦，也不再好言相劝，拉着文心躲到突起的大块山丘后面，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文心立刻停止了啜泣，改为默默流泪，看得杨洪是目瞪口呆的。
这时人声越来越近，已能隐隐约约看见火把的影子。文心和杨洪摒住呼吸，紧张地望着远处模糊的影子。突然，几声清晰的叫喊声传入两人耳中：“文心！月儿！你们在哪儿啊？”
是洛府的人寻来了！文心激动地冲出去，却一脚踩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陡然见到家人那种喜悦，使文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一边大声喊道：“我在这儿！！我是文心！！我在这儿啊！！”
洛府的人听到了她的喊声，不再漫无目的地搜寻，所有的火光都向这边集中靠拢过来。领头的便是洛尘香，他快步赶到文心身边，捉着她肩膀急急问道：“月儿呢？月儿在哪里？”
文心哭着道：“月儿她……她被盗贼捉去了！小少爷，您快派人去救她吧！”
洛尘香听闻月儿被捉，惊得是三魂不见了七魄，稍一定神，立刻狂怒道：“好贼人！竟敢掳我洛府的人，要是月儿少了一根头发，我……我非铲平了他的贼窝！文心！快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洛尘香从来都是一个温文和气的少爷形象，文心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快说啊！发什么呆？多耽误一刻月儿就多一分的危险，你想害死她吗？”洛尘香狂怒之下口不择言。
杨洪见文心委曲地直掉泪，便上前打圆场道：“这位公子您别太担心，我家七少爷已经去救人了，凭七少爷的身手，贵府女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时洛府的家丁和自告奋勇非要跟着来的表小姐李芙蓉也赶到了，她听见杨洪说的话立刻轻蔑地说道：“什么女眷！她只是我表哥的丫环！”
洛尘香怒瞪了李芙蓉一眼，正要开口，那李芙蓉却又像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呼：“咦？你不是下午和我家丫环打架的那个人的跟班？你说去救人的，不会是那个打架的少年吧？”
“什么？不是说被捉的是……你们……”杨洪愣了一下，也认出了洛尘香等人，他转过去看着文心道：“你为何要骗我们？”
文心羞愧地轻声道：“对不起杨大哥，我是担心你家少爷知道被捉的是和他起过冲突的丫环，便不肯去救人……我……”
“荒谬！我家七少爷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杨洪心中有气，便闷闷地拱手道：“既然贵府的人来了，在下也不耽误各位了，告辞！”
“文心，这是怎么回事？”洛尘香沉着脸，很明显在压抑怒气。
文心却望着杨洪离去的方向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心！”洛尘香提高了音量。
“啊？”回过神来的文心突然面露喜色对洛尘香道：“小少爷快派人跟着他！他离开的方向就是贼人走的方向，跟着他一定能找到月儿的！”
洛尘香一听，立刻翻身上马，大声喝道：“留下两人送表小姐回府，其他人上马跟我走！”
“表哥……”李芙蓉正想不依地撒娇，洛尘香已带着人马绝尘而去。她只好瞪着文心，气呼呼地说道：“都是你，走啦！还不回去，站这儿乘凉啊？”
文心不敢多话，和两个家丁一起陪着李芙蓉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