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首(1 / 1)
一行五人出了洛府,往最繁华的河坊街走去。一路上,那位异常害羞的芙蓉表妹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洛尘香身边,不时拿哀怨的眼神偷瞄他一下,偶尔与洛尘香眼神相撞,立即满面羞红低下头去。反倒是那位定国表少爷,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缠着胡月儿说话,一双邪魅的桃花眼毫不掩饰他的欣赏之意。
胡月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拿话挤兑他,道:“你不是说要和尘香把臂同游的吗?干嘛老粘着我这个丫环啊?”
那表少爷眉毛一挑,嘴角斜斜上扬,贴近胡月儿的脸,邪气地笑道:“尘香么,就暂时留给舍妹好了,至于你,真的只是个丫环这么简单吗?为何你能直呼他为——尘香?”
胡月儿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干脆给他来了个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
那表少爷见状,只当胡月儿与洛尘香果真如他所想的一般关系暧昧,更是放肆地贴近胡月儿的身体,一只手环上她的腰,稍稍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耳边轻轻磨娑:“肤白胜雪,滑若凝脂,腰身纤细,盈盈一握,的确是个迷人的丫头!难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李定国的目光就无法从你身上移开了……”他细眯着眼,凑到胡月儿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香……”
胡月儿自李定国的手碰到她腰的时候就开始不悦了,她一直忍着,静静地等他把话说,才冷冷地说道:“你第一眼见到我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很想做一件事。现在是时候做了。”
“哦?是何事啊?”那李定国兀自在陶醉。
“扁你!”
李定国正在思索何为‘扁’,鼻子上已结结实实挨了胡月儿一拳。他痛呼了一声,迅速抽回搂住胡月儿手捂住鼻子,痛得直打冷颤,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来。
此时街上人声嘈杂,洛尘香等三人并未听见胡月儿和李定国的一番对话,只是见到胡月儿突然出手打了李定国一拳,俱都惊得呆住了。
“你、你为何要打我哥?他可是江南米王的儿子,你们洛府的表少爷,你怎么可以打他?”那一直处于害羞状态的表小姐李芙蓉心疼哥哥被打,也顾不上再害羞,气愤地指着胡月儿质问她。
“打的就是他!”胡月儿瞟了李芙蓉一眼,倏地凑近李定国,漂亮的眼睛寒星闪烁,沉声警告道:“看在你是洛府的表少爷份上,就先打你一拳。下次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拿剪刀剪掉你的手指头!”
那李家家财万贯,李定国又是唯一的男丁,英俊又多金的他一向是女孩儿追逐的对象。古时候的女子本就温顺听话,更何况平时那些女孩儿各有目的,自然是温柔得像摊水了,哪里见过像胡月儿如此泼辣凶悍敢当街动手打男人的女人,不由得呆呆地捂着鼻子,连喝斥的话都说不上来。那表小姐李芙蓉更是没什么形象地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胡月儿。
洛尘香见李定国挨了打,不禁暗自好笑,可是街上驻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忙打圆场道:“走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不如找间酒楼坐下来,吃些东西慢慢再谈吧。表妹,这边请!”
芙蓉表妹忽听得洛尘香主动招呼自已,受宠若惊,立刻把哥哥的事忘到了九宵云外,捏着手绢,羞羞答答地跟着洛尘香走向最近的醉香园。胡月儿瞪了李定国一眼,拉着文心也跟了上去。那李定国捂着鼻子,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干咳了两声,也慢慢走进酒楼里去。
洛尘香和李定国兄妹在二楼靠窗的雅座坐定,要了一壶香片,几碟果脯点心。按规矩,下人是不能上桌的,得站在一旁伺候着。可胡月儿哪有这么高的觉悟,拉开一把椅子就大喇喇地就坐下,倒了一杯香片,喝得啧啧有声。
那李芙蓉见胡月儿毫无规矩地坐在洛尘香身边,不禁气恼道:“喂!你懂不懂规矩的?你一个丫环怎么可以和主人同桌用餐?”
胡月儿抬眼不屑地瞅瞅她,低头继续品茶。
李芙蓉见胡月儿根本不理会她,便转向洛尘香大发娇嗔:“表哥,你叫她起来啦!和一个下人同桌进食,太失身份了!”
洛尘香洛尘香深知胡月儿的性格,她脾气上来了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刚才打了李定国已经不好交待了,若是再惹了李芙蓉,估计那表姑母不会轻易作罢。况且,洛尘香也不愿让胡月儿干站着。
他笑着对李芙蓉道:“今日能与定国表兄和芙蓉表妹在此品茶聊天,实为人生一大乐事,又何必让这些小事扫了兴致?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今日也别理这些别扭的规矩,大家一同把酒言欢,畅游一番。表妹,你说可好?”
那李芙蓉见洛尘香只询问她一人意见,顿是芳心窃喜,如小鹿乱撞。她轻拈香帕,半掩朱唇,娇羞地道:“表哥说得在理,芙蓉……芙蓉当然听表哥的……”
李芙蓉话音刚落,胡月儿就嘎啦啦从旁边拽过一张椅子,把文心按坐在椅子上说道:“表小姐请你坐呢!哎哎!别站起来啊,你是不给表小姐面子啊?”
把个文心弄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身僵硬地一会儿看看洛尘香一会儿又看看李芙蓉。李芙蓉对洛尘香娇羞地一笑,又瞪了胡月儿一眼,才说道:“表哥让你坐,你就坐吧。”
胡月儿见李芙蓉为了搏好感对自己忍气吞声的,伸手在桌下偷偷拧了洛尘香一下,拿杯子挡着嘴吃吃的笑。
“刁奴!”突然从邻座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胡月儿唰地转过头,迎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
这是一个如皎皎青竹般的年轻男子。白衣胜雪,眉锋如剑,秀如坚玉的脸庞上嵌了一对瑰丽如黑宝石的眼,金色的阳光透过帘栊,照得他坚毅的双唇似冻蜜般闪着诱人的光泽。好一个风流秀雅的翩翩公子!若在平时,胡月儿定会被勾了心神般看得移不开眼,可现在,这张脸似是凝了千年寒冰,神情甚是清冷高傲,看向胡月儿的双眼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胡月儿最是受不得被人轻视,娇声喝问道:“你骂谁呢?”
那白衣男子目光转向他处,似是多看胡月儿一眼都不屑,他嘴角轻扬,懒洋洋地说道:“谁搭话就骂谁啰!”
胡月儿勃然大怒,站起来猛拍桌子,拍得桌上装干果的碟都跳起舞来。
“臭小子你找打啊?不要以为你长得像女人我就会手软,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胡月儿指着白衣男子破口大骂。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你可以说他丑,可以说他穷,但决不能说他像女人,即便像的是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对他们来说,也是种莫大的侮辱。
那白衣男子的眼神越发冷冽了,俊美的面庞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缓缓站起来走向胡月儿,周身散发出危险的讯息。
洛尘香和文心都担心地拦在胡月儿面前。可胡月儿现在就像头暴怒的小狮子,分开二人就要往前冲。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那白衣男子在胡月儿面前站定,面色阴霾,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怕你不成!”胡月儿使劲儿挣脱洛尘香的手,一边推开文心一边嚷嚷道:“我说我要揍你这个多嘴多舌的娘娘腔……”
啪!胡月儿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清亮的耳光,顿时打得她懵住了,洛尘香等人也傻眼了,只有刚才挨了胡月儿一拳的李定国在兴灾乐祸地品着茶。
那白衣男子墨玉般的眼中精光四射,瞬间又收回,看着呆若木鸡的胡月儿冷冷道:“这个耳光是教你以后说话要有分寸!没大没小,尊卑不分,真是个刁蛮的丫头!”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胡月儿在他转身的当口突然毫无预警地挥出一个耳光,正好结结实实打在白衣男子的右脸上。这一耳光可是把众人都打醒了,也把白衣男子给激怒了。他伸手一把揪住胡月儿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拳头高高扬起,照着胡月儿的脸就要一拳挥去,但严谨的家教让他面对这么个娇小的女孩又稍稍犹豫了一下。白衣男子在犹豫,胡月儿可是豪不含糊,一把揪住白衣男子的头发,顺势狠狠一口咬在停在她面前的手腕上。白衣男子吃痛,右手使劲儿一甩,却因胡月儿牢牢揪住他的头发而未被甩出,反而因为白衣男子用力过大差点儿掀掉他自己的头皮。
围观的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冲上去分开两人。洛尘香使劲儿掰开胡月儿揪住白衣男子头发的手,将她拉了回来;白衣男子身边两个侍从模样的人也赶紧拦住他不让两人再打下去。
侍从中一个年长些的开口劝道:“七少爷,您可是答应过老爷绝不惹事老爷才让您出来的,要是让老爷知道您一出来就打架,恐怕您以后都要呆在府里头了!”
那被称为七少爷的白衣男子听他提到父亲,不由面色一凛,愤怒的表情立即收起,又换回之前的风流秀雅,云淡风轻,只是被胡月儿扯坏的发髻还斜斜地挂在耳边,不时飘起几缕粘在脸上,又甚是滑稽。
胡月儿被洛尘香紧紧抓着挣脱不了,便冷言冷语嘲讽起白衣男子来。那白衣男子却不理她,自顾整理好发束,领了二人径自下楼去了。
胡月儿看他要走,高声叫道:“你这缩头乌龟!有本事留下姓名,本姑娘一定找你报仇!”
那白衣男子脚步一滞,面色铁青,冷笑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杨……”突然想起父亲严禁他打架闹事,这名号却又是万万留不得的。
胡月儿见他话说一半,便讥笑道:“怎么?小乌龟不记得自已叫什么了?”
那白衣男子气得青筋暴起,恨恨地说道:“记好了,我叫杨小七!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定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