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合格的伴读（1 / 1）
“月儿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小少爷还在等你呢！”文心看着一直在房里东摸西摸拖拖拉拉的胡月儿不禁有些生气：“真是的，怎么能让小少爷等你呢！”
“能不能不去啊？”胡月儿小声嘀咕道。
其实在现在代，胡月儿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成天和一帮臭味相投的男孩女孩在街上混。会来到古代，也是因为逃课出去玩，一帮人在街上追打，结果引起了连环车祸，自己也在那场车祸中丧生。试问这样一个女孩儿，又怎会愿意去听一个酸秀才讲八股？
“月儿你好了么？”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见是衣食父母亲自上门来请，胡月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好了，便随洛尘香去了。
一路上洛尘香都显得很兴奋，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书房的摆设说到夫子的相貌，令胡月儿好生郁闷怎么碰上这么个爱读书的主。她却不知洛尘香如此兴奋全是因为她。
从来洛尘香和夫子都是一对一的授课学习，如今却有了另一个年龄相仿的人可以一起学习，毫无顾忌地谈天说笑，教他怎能不开心不兴奋？
书房离尘香住的小院儿不远，就在胡月儿第一天进府去过的侧厅旁。
“到了到了！”洛尘香兴奋地扯扯胡月儿的衣裳说道：“你瞧，夫子已经在那里了呢！”
胡月儿没去注意背着身子站在书桌后面的夫子，只看到他身旁一行行一列列书架上多到令人咋舌的书……
“你这是书房吗？藏经阁吧？？这么多书哪看得完啊？分明是买来充门面的嘛！”跟在两人身后的文心听得直皱眉，心想少夫人还真是没说错，月儿这张嘴只要一开，准得罪人！
文心正想着，两个已进了书房。
尘香在桌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了声：“夫子好！”
那夫子嗯了一声，转过身来。胡月儿不禁眼睛一亮！眉清目秀，口方鼻直，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头发也只是以同色的头巾扎成一束，却令人移不开目光。胡月儿在心中大赞
：这是我在古代见过最帅的帅哥了！却没想过，她来到古代才一天而已……而这夫子也是她来到古代唯一见到过的成年男性……
那青衫夫子的目光移到胡月儿身上时定住了，眼中的笑意随即消失，冷冷道：“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没人教过她规矩吗？书房是她一个女子可以随意进入的吗？”
文心赶紧上前一步对着夫子作了个福：“回夫子，这是我家小少爷的伴读丫环，从今儿个起陪着小少爷一齐念书。”
“荒谬！我张本业堂堂一介秀才，岂可收一个低三下四的丫环作学生？洛府请我回来是教授尘香学问的，这伴读，就免了吧！”这张夫子对于胡月儿的加入似乎很是恼怒。
其实在古代，由于受旧礼教的束缚，妇女受歧视，女子是不得进入书院、学舍读书的。封建官府和地方权绅人家的女童也只能请先生在私塾学习经文。所以，即便女子有志进取，也无力就学，空有兰闺秀质，也只能虚度秋月春风。
可胡月儿是来自一个讲究男女平等、最重人权的世界，对于这些礼教束缚她最是见不得，况且今日受歧视的不是别人，却是她自己，她立刻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酸秀才了！
“夫子莫恼！”还未等胡月儿开口，洛尘香已上前一步拱手道：“尘香之前未向夫子禀明此事，实是尘香的错。娘亲只是担心每天只得尘香一人来上课太过孤单，且没有对比也看不出学习的成效，可尘香既无兄长也无姊妹，故安排了伴读月儿与尘香一同聆听夫子教诲。”
想不到尘香年纪虽小，却很会说话。那张夫子听他说得也算合情理，微一沉吟，便道：“既是如此，那便破例让这丫头进来吧。至她能领会多少，那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洛尘香谢过夫子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胡月儿坐在他的旁边。摆好笔墨纸砚，张夫子开始授课，胡月儿开始在心里挨个儿问候张夫子的亲朋好友祖宗八代。
正问候到一半，啪的一声吓了胡月儿一跳，原来是张夫子见她走神，拿起纸镇往桌上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拿纸镇当惊堂木拍？想当官想疯了吧！被吓到的胡月儿更是一脸不屑。
这张夫子十六岁便中了秀才，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之后就再不见他考取任何功名了，次次应试，次次落第，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乡做了一名教书先生，专门教大户人家的孩子读书做学问。两年前来到洛府做尘香的老师，尘香很懂事，洛府上下待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在他看来，自己愿意一并教这个小丫环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她该感激涕零才是，可她似乎不领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压根儿没注意听自己授课。
张夫子觉得自己授课被忽视是种耻辱，冷冷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认真听课？少夫人也是的，一个低三下四的丫环，非要她来读书做学问，这不是难为她吗？须知烂泥怎能糊得上墙？”
胡月儿一听大怒，心道你个臭穷酸，本姑娘来听你念经已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不仅诸多要求还敢骂我是烂泥？这时洛尘香见她桌下的小手捏成一个拳头，担心她会和夫子吵起来，连忙扯了扯她衣袖，向她使眼色。
胡月儿深吸了一口气，朝尘香笑笑，示意他别担心。她想：若论骂人，这穷酸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这样一来臭穷酸一定会到处宣扬自己是个泼皮无赖；可论学问，自己从来不爱读书，肚子里没几分墨水，一定会出丑；不作声任他骂？更不行，半夜想想都会气死！
胡月儿正在想主意对付张秀才，张秀才见她不吭声，以为她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羞愧难当了，便又洋洋得意道：“尘香来，我们接着学。昨天讲到《论语》学而篇，还记得吗？来，背一遍给夫子听。”
张秀才一说起论语，倒让胡月儿想起了金庸小说中的一首诗，可以用来对付这个臭穷酸。胡月儿虽然不爱上学老逃课，但特别爱看武侠书，记性又好，特别是里面一些好的诗句情节，她是记得特别牢。
我不会作诗，我背还不行吗？胡月儿得意地斜了张秀才一眼，说道：“张夫子，关于这孔子啊孟子的，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不知能否向夫子讨教一二？”
张秀才吃惊地看了看胡月儿，心想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孔孟之道？且听听她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冷哼一声道：“那便说来听听！”
胡月儿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背起诗来：“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那张秀才和洛尘香俱是一脸惊疑不定，似是不信这诗是胡月儿所作。
这首讥笑孟子的诗其实是出自冯梦龙编写的古代笑话集《古今笑概》中的《文戏部第二十七》，可惜现在是赵姓天下，距冯梦龙出生的明后期万历二年还有好多年，张秀才便是遍览天下书籍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到的。胡月儿睨了张秀才一眼，料他也无法反驳，大是得意，说道：“不知夫子对此说法有何高见？”
哪知那张秀才却作一副义愤填膺状，道：“圣人之道，岂容你一个小丫头胡言乱语妄加评论？这种祸世诬民之语，今后切不可再提起！”
胡月儿目瞪口呆，这样就算完啦？一句胡言乱语就什么事儿都没啦？我搜肠刮肚找来的东西被他一句祸世诬民就全盘否决了？这张秀才还够狡猾的！她不甘心，又问道：“夫子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孔门弟子共有几人啊？”
张秀才皱眉道：“这也不知？孔门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
胡月儿又问道：“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可知其中冠者几人？少年几人？”
这时张秀才已知胡月儿并非请教学问，而是想出题难他，着恼道：“论语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你好好的学问不学，老钻这种歪门斜道！”
胡月儿见他避而不答，便又笑嘻嘻地接口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是七十二人。瞧你这般学而不思，嘿，殆哉，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