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卖身为奴（1 / 1）
大厅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夫人，腰板挺得笔直，一脸的寒霜，看了叫人浑身发毛。老夫人的左侧坐着一位容颜秀丽，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看她双眉很蹙，一双美丽的杏眼写满担忧，从胡月儿她们进来目光就不曾离开过洛尘香，估计她应该是洛尘香的母亲了。
“奶奶！”洛尘香一进门就松开胡月儿的手，笑嘻嘻地跑向那个老夫人。那个不怒而威，一脸寒霜能把人冻死的洛老夫人缓缓扫视了众人一遍，待目光落到孙儿身上时冷意才稍减：“疯去哪儿啦？一大清早就不见你人影儿了。”
洛尘香果真一点儿都不怕他奶奶，把个小脑袋往她怀里蹭啊蹭的，撒娇道：“尘香读书读得累了，夫子曾经也说过要劳逸结合，尘香就出去散散心呀，没想到还真有收获呢！”
“哦，是何收获啊？难道是尘香偶得佳句，小小年纪竟做出诗来？”这老夫人居然来劲儿了！
胡月儿一脸触霉头的表情看着她，心想：什么佳句？是佳人才对！我这个佳人就是你孙子今天的收获了！
果不其然，洛尘香转身冲到门边，拽着一只脚已经退到门槛外的胡月儿来到老夫人跟前，兴奋地说道：“不是佳句，是佳人！奶奶，我捡了个小丫头！”
坏了，这下可坏了！没事你跟我玩什么心有灵犀啊！虽然我的确是个佳人，可你也别当着这过气老佳人的面说出来呀，她一定嫉妒死我了……看来我得另谋出路了……看着老夫人越变越黑的脸，胡月儿在心中哀号不已。
良久，洛老夫人才开口说道：“好吧，既然是尘香带回来的，那就留下吧。”胡月儿刷的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她。不会吧？这么好说话？不可能，一定有阴谋！
洛尘香这小家伙可没想这么多，他欢呼雀跃地搂着洛老夫人的手臂叫道：“谢谢奶奶！我就知道奶奶最疼尘香了！”
洛老夫人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摸了摸洛尘香的小脑袋说道：“尘香啊，你都出去大半天了，也累了，回房歇着去吧。文心！带小少爷回房。”那个叫文心的婢女赶紧上前几步，朝洛老夫人福了福，然后带着洛尘香离开。累屁啊！一个小毛孩才出门逛了一圈哪会累啊，分明想支开他来赶我走。胡月儿低着头撇撇嘴。
“把头抬起来。”威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是洛老夫人发话了。
避无可避，胡月儿索性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位老夫人。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盘成髻，长眉入鬓，凤眼斜飞，眼角只有淡淡的几丝细纹，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可偏偏配上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令到她英气有余，却柔媚不足。看这老夫人的模样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岁，这在现在顶多只是中年，怎么头发就白成这样？难道是少年白？胡月儿正在那儿胡思乱想，一声怒喝打断了她。
“哪来的野孩子！一点规矩也不懂！张妈！”
一个身穿靓蓝青花粗布罩衫的妇人快步走上前来垂首道：“听候老夫人吩咐。”
“待她签了卖身契，把她领你那儿去，好好调教调教！”洛老夫人似乎对胡月儿刚才的直视无比愤怒。
“是。”张妈恭敬地弯腰。
“卖、卖身契？”胡月儿目瞪口呆地望着洛老夫人，一时间舌头打结，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什、什么卖身契？谁要卖身了？”
“大胆！”洛老夫人似乎更为震怒了，右手使劲儿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一拍：“主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如此没规没矩的下人，岂不丢尽我洛家的脸！我……”
“咳咳……”一阵轻咳打断了她，是胡月儿！“这位洛老夫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好像不是您洛家的人吧？您现在就想管教我，是不是稍嫌早了点儿？”
这具看上去幼小的身体里可是装着一个来自21世纪的16岁少女，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女哪能忍受别人这样的喝骂，不等洛老夫人说完就已冷冷地反唇相讥了，一双黑亮的眸子充满不屑地盯着她说道：“请我来的是您的孙子，要不是他热情相邀，你以为我希罕进来这里？让客人站着说话，连杯茶也不知奉上，这洛府还真是有规矩！”
胡月儿这一番话，吓得四周静悄悄，却气得洛老夫人是脸煞白。说起这洛府，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没有一个男丁活过四十岁的。洛老夫人的儿子更是短寿，在尘香出生后没多久就丢下一群孤儿寡妇陪阎王爷下棋去了。没有男丁，这当家做主的事儿就全落在洛老夫人一个人肩上了。一个女人要打理整个家族的生意，成天在尔虞我乍的生意场上和一群男人周旋，早已将自己训练得刚强无比，却也霸气无比。在她看来，整个洛府都是依附她而生存的，而实际上大家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府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没有人敢逆她的意。今天却被一个衣着破烂还没桌脚高的黄毛丫头一顿抢白，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胡月儿的手一直在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只是重复着你、你的。
见到洛老夫人气成那样，胡月儿反而不气了，暗自好笑着呢。这时一直端坐在洛老夫人左侧的美妇人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洛老夫人说道：“婆婆，把这小丫头片子交给媳妇来处理吧，让媳妇代您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让她明白什么是规矩！您是什么身份，这等低三下四的贱丫头怎能劳您费心呢？”
洛老夫人冷冷盯了那美妇人一眼，说道：“好吧，带她下去。”那美妇人恭敬地弯腰道了声是，一把揪住正要破口大骂的胡月儿的衣领拖出了偏厅。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粉墙在绿茸茸的爬山虎掩映下露出了一道月牙儿形的门，穿过这道门，居然是一个布置得非常雅致的小花园，花园有右边是一座小楼，那美妇人拖着胡月儿进了小楼，才松开揪住她衣领的手。胡月儿一路上被她揪得喘不过气儿来，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缓过气儿来。
“先别急着骂我。”那美妇人见她呼吸渐渐顺畅了，又摆出一副想找茬的模样，赶紧抢在她前面说道：“我刚才若不这样做，你就有得苦头吃了！你是尘香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多大了？”见胡月儿瞪着她不回答，又笑笑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孩子，看你的模样也就五六岁光景，一张小嘴却是利得很呢！说话的样子倒像是个大人似的。尘香父亲死的早，做为洛家唯一的男孩儿，从小就被他奶奶当做洛家的继承人来培养，平时都很少有时间玩，更别说朋友了。今天看见你，我是很高兴的。所以，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我希望你能留在洛家。”说完，她略带歉意又有一丝紧张地望着胡月儿。
胡月儿以为尘香母亲捉她来是要好好整治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胡月儿苦笑道：“不是我不肯留下来，其实我还真没什么地方去……可你们洛府规矩实在太多，刚才那老太……太说的话你也看见了，要是我不签卖身契她会让我留下来才怪！要是我签了，你觉得我会有好日子过吗？”
尘香母亲听她的语气并不强硬，连忙说道：“这个你放心，虽然我不太过问家里的事，但好歹还是洛家的少夫人，待我向老夫人要了你来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去惹她老人家，在这个家里，还没有人敢动你。”
胡月儿不作声，低头仔细想，自己若是离开洛府，能去哪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根本是无处可去。留下来，就像尘香母亲所说的，至少有她可以倚靠，况且，还有个小尘香呢！那老太太那么疼他，就算将来犯了点小错，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在心里暗暗掂量了一番，胡月儿终于作了决定，抬起头来冲尘香母亲一笑：“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