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1）
食堂里，我一个人在一幽暗角落里吃着饭，不一会儿，张闲出现在我身边，把角落照亮了。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煎排骨，给。”
盘子推到我餐盘前，我看也不看，只是吃自己的。张闲便把煎排骨夹到我饭上，我夹起排骨往地上一丢，照旧闷不吭声地吃自己的。
“楼小萌，你别不理我，”张闲可怜兮兮地眨巴着我，像只乞怜的哈巴狗，全没了初见时的张狂与痞气，“我……我是真心喜欢你，那天……如果你是在生那天的气，你打我出气好了，随你打，用铁锤子打都行。”
一个暗影罩过来，一物品落在我面前，一清幽的声音响起：“柯记的炸鸡翅。”
这自然是孟少均。孟少均的出现彻底把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集中过来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我食欲再好也索然无味了。
抬起头，冷飕飕的眼光直逼而去，可他们没有丝毫退缩地接住了。不同类型的少年，此刻却有着相同的眼光，都透着倔强的坚定。看来他俩是铁了心要纠缠我到底了。我真有些弄不明白了，他们到底图个什么，一个明知不可能，一个明知希望渺茫，这样纠缠下去能有结果吗？
在他们坚定不退缩的目光下，反到是我不确定起来，我受不了他们身上透发出来的那股炙人的灼热，于是我逃避了——
端起餐盘，向大门走去，打算找个清静无人的地方继续祭五脏庙，没走几步，一个惊叫声使我猝然打住了脚步。
寻声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个似阳光般耀眼似春光般绚烂翩翩贵气傲然美少年，瞬间把我身边两个优异少年的光彩压制暗淡了。他的到来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食堂内满是此伏彼起的惊艳声、抽气声、感叹声……
而我，把手中的餐盘惊落到地上去了。那刺耳的金属声在各种声音里消势不少，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却偏偏招引来了他的目光。隔着宽宽的大堂，我们的目光就这样相遇了——
他的：冷然，透骨寒的冷然；陌生，莫不相识的陌生。
我的：惊愣，不期然的惊愣；慌乱，彻头彻尾的慌乱。
这一回合，我输得狼狈不堪。
“林锐，食堂里饭菜真的很难吃，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一个声音把我从惊愣慌乱与狼狈中解救出来，这声音也瞬时把食堂清理安静了。
是骆冰，冠义出名的冰美人，对谁都冷冰冰的，就是在追求张闲的时候，对待张闲也是冰冷不留情。可这一刻，她却甘心立于林锐身侧，用着商量央求的口吻说话。
“不，我想尝尝到底有多难吃。”说着，他向里面迈进。
“楼小萌，”张闲叫我。
我拾起餐盘面向张闲，亲近地问：“张闲，我的饭散了，你的分给我吃，怎样？”
“呃？”张闲对我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反应不及，明白过后急忙连声道“好”，生怕我一个不高兴会反悔般。
我与张闲坐回餐桌上，张闲要把饭菜匀给我，我笑道：“我的餐盘都脏了，就就着你的吃吧。”说着就拿勺子在他盘里勺了口饭送入口中。张闲更是如入五里云雾中，迷惑。
抬眼看孟少均，他正冷冷地看着我，我便向他露个友好的微笑，“孟少均，你的炸鸡翅呢？”
“这里。”
“是打算给我吃的吧？”
“给。”
“一起吃吧。”
愣了愣，孟少均也在我旁边坐下，默默地打开纸盒，从里面夹出鸡翅给我。
左一块鸡翅，右一块排骨，我吃得不亦乐乎。两个少年虽有疑问，却也莫不做声地配合着我。一时间，我们三个和睦温馨，其乐融融。
林锐没有走向我，我微一抬眼，就见他在十米远处坐下了，正似笑非笑地对着骆冰。骆冰如是王后，林锐就是君王，因为骆冰此刻正整个伺候的姿态在询问他：“你喜欢什么菜，我去买。”
“随便。”很随意的回答，却偏偏有种叫人不敢再生疑问之心蕴力。骆冰是聪明人，没有再问，略微为难地走开了。
生怕再被他目光逮个正着，我继续埋头吃，完全是食不知味。
“林锐，林锐……”一旁的孟少均低吟起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我不由停住口看向他。
“怎么，你认识他？”张闲忍不住问。
“耳闻过，青州第一名门世家林家的少爷，传闻林家子女都有魅惑众生的容貌与品质，看来名不虚传。”
两人突然看向我，那眼光都带着明显的探究，我一时心跳漏了两拍，却还能张着眼瞪他们：“干什么？”只是力道有些不济了。
孟少均缓缓说道：“你应该认识他吧？白云中学，你们同一个学校。”
“认识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你见到他后的行为很古怪吗？”孟少均毫不放过地冷哼。
张闲有些担心、郁闷地插嘴道：“楼小萌，你不会喜欢着他吧？”
“无聊。”我冷冷回一句，埋头吃东西，避开他们的目光。虽然食不知味，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吃。已经输了一场，不能再输。
两个少年到也配合，不再追究，继续陪我做戏。你夹块排骨，我递块鸡翅。
那厢林锐不爽地说道：“这菜连看上去都糟，的确不行，我们出去吃吧。”
我没看林锐，但能感觉到他临去前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仿佛冰刀刮过，在我肌肤上留下一片刺痛。不过不管如何，这第二回合，是他败北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只觉有个声音在耳边丝丝响着：林锐来了，林锐来了……我清楚地知道，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只是小小的试招，他不会放过我……他就是那么偏激的人，他说，我堕落，他就要比我更堕落；我伤害了他，他就要伤我更深……
我早认清他了，他是个比李雅更狠更难缠的角色，李雅起码会怜悯我心疼我，可他不会，他狠起来，比谁都狠，是那种叫你透心寒的狠，叫你绝想不到他喜欢你时曾经那么爱你宠你纵容你。你若被他整得痛苦流泪哀求不止，他反而会玩得更开心。所以我不敢在他面前表现丝毫的怯弱。
你拿他没有办法，若有办法，李雅早就找上他给他教训了。他身后是闪耀的青州第一名门世家——林氏家族，又何止是林氏家族那么简单，他那么多姑姑姐姐们，哪一个嫁的不是显赫门庭金贵人家，那隐藏于后不可估量的势力，孟少均的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他，是集三千宠爱一身的林家传递香火的独苗。试想，谁敢惹他半分？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慌意乱——我谁都不怕，就只怕他，除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伤到我了……而他，一心决定的，谁能动摇分毫？他一心要伤害我，我如何能抵抗？
我多想向他求饶，求他放过我，可是不行，这样会更糟……不过，哪样子不糟呢？这样顽抗下去，其结果不是我败落毁灭，就是两败俱伤……
林锐林锐，放过我吧，我并不想伤害你，一切都是可恶的命！你可知道，在我伤害你的同时我已经把自己伤个彻底了……不要再执着这份爱恨，不要再来逼我，否则你会把我逼上绝路的……或许，我也会把你逼上绝路……
这一天终于落幕了，明天将会怎样？
“不得了，不得了了！” 陶莹莹在就寝铃响过十分钟后冲进寝室激情大叫。
“你鬼叫什么，我睡着都被你吵醒了！”袁雪吼她，不过她哪里睡着了，刚才一直在低声咒骂某某某呢。
张文颖正躲在被窝里看言情小说入迷，对此没有啥反应。
“睡什么觉呀，有特大好消息。”陶莹莹兴奋得不行，爬到张文颖床上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摇着她大叫，“文颖，文颖，好消息呀！”
张文颖还沉浸在浪漫的小说情节中回不过神，迷糊道：“不要，我正看到关键，不知道流风会对霁月做些什么……”
“你少白痴啦，听我说听我说，”陶莹莹抢过文颖的小说，“袁雪，你今天中午有没有在食堂吃饭？”
“没有，我最讨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袁雪回道。
“那就太可惜了，你不知道今天食堂里出现一个人，把整个食堂都轰动了。哇，好帅气好帅气的一个男生，都不像是真的，叫人不敢相信……”
“你少恶，”袁雪打断她，“你是花痴，什么人不说帅？”
陶莹莹忙拉过张文颖，“文颖，你今天中午在食堂吧，你看到了吧，你跟袁雪说，那个男生怎么样，我有没有夸张。”
张文颖“啊”了一声，说道：“是有那么一个男生，可我坐得比较远，近视没看清，只觉得他很高，跟张闲一样。”
“你真是白痴，张闲根本不能和他比……”陶莹莹听惯了袁雪骂张文颖，所以口上也喜欢骂骂她。
袁雪是个怪性子，她喜欢骂张文颖，对旁人却护着张文颖，当下骂陶莹莹：“你才是白痴，还是个大花痴，光长着一副好脸蛋顶屁用，我最讨厌小白脸，张闲可是个天才生，谁能跟他比？”
“哈，袁雪，你听我说完。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家可是号称青州第一世家耶，这威风吧？还不止呢，长得那个帅呀，你要是看到他，保证会目瞪口呆。更厉害的是，他可不是光长了张脸蛋，他成绩好得惊人不说，还会画画、打蓝球什么的，简直是个神人。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世上怎么有这样完美的男生！我激动死了！”
“你激动什么，他看上你了？”袁雪不冷不热地嘲讽。
“不是，不是，他要转到我们学校来耶，你说激动不激动？我能常常看到那样的帅哥，哇，真是不虚此生！哇，真是太激动了，我今晚睡不着了。”
“真的？”张文颖这下来兴致了，“喔，好激动哟。”
袁雪又是对她嘲讽：“你激动个屁，你这傻样，谁会对你看上一眼。”
张文颖毫不受影响，忙巴着陶莹莹问这问那，三个人又闹在一起去了。
我一旁听着，头痛万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噩耗。她们之后说些什么我不清楚了，我所清楚的是今后将有我受的。
这个晚上，我根本没有睡觉，微微睡去就是做噩梦，那寒冷的雨夜，那黑暗的小巷，那紧追的脚步，那恐怖的手，直叫我心惊胆战不敢闭眼……
整夜，我缩在被窝里，睁着无神的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觉得好冷，不论是体外还是内心，都被一股极度的苍凉包围着，腐心蚀骨……这股苍凉是不可诉说的，我害怕，我恐惧，我想摆脱！可是如何摆脱得掉呢？它已经融入我的血液中，除非抽干血液，才能摆脱吧？这一步我最终还是舍弃了，于是苟且地活着，想用时间与忘却来对付它。
然而林锐来了，他是我的心魔，他是问题的关键，他不罢手，我就休想逃避。他的个性，我不是不清楚；他的狠，我不是没见识过。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他一定会把我伤个体无完肤……我的心脏还负荷得了他的攻击吗？每天张着一张无所谓的脸，仿佛很坚强，其实我早就不堪一击了。
明天，明天……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难道要回到以前那个局面去吗？我不要……我不要……那段风雨酸楚的日子多么不堪回首，为了叫对方认输投降，双方都费尽心思不择手段，欺骗，讥笑，羞辱，讽刺，沉沦，堕落……
最后是我认输了，在妈妈痛心疾首悲伤欲绝苦苦哀求以死相劝下，我认输了，接受了家里的安排，离开那个是非之地，逃离了……如今林锐追来了，我还能再逃吗？林锐不罢手，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他说过，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
明天……明天……我该如何再去面对林锐……
这个夜里，我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林锐的脸也是……我和林锐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从来就没清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