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如今,当我的六个同志往我身边的地上那么一瘫一坐,又用那种既充满疲惫又充满欲望的眼神望着我的时,我立即想起了那 ABC 教授给我们讲的中国“庄子”里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训猴的老头儿,养了一群调皮的猴子。有一天,当他考虑如何分配香蕉给他们吃的时,他说:“你们每只猴子每天上午吃两根,下午吃三根。”坐在他身边的猴子都鼓噪起来,非常地不满意。“好,那么我们这样办:每天上午吃三根,下午吃两根!”哗,猴子们全都欢呼起来,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高兴得又蹦又跳!
我就是这样能拎著我那装满了钱的布袋,一百元一张的免了,五十元一张的也免了,二十元一张的也免了,只是将那十元一张的,五元一张的,一元一张的小票子捆成厚厚的象砖头那么大一叠一叠的,将它们象小山一样堆在一起。所有的人,包括司马甚至安妮,当眼睛接触到这座小山时,都不能免俗。这才是人性,对不对?
“好,这是咪咪的!”最大的一块砖给了咪咪;“这是肯妮娅的!”“这是玛丽的!”血腥玛丽是唯一的一个还有力气清点钞票的人,当著我们的面,沾著口水就三下两下地数起来。
“老板娘,要不要比一比我们谁赚得多?”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有力气数钞票的人──蔡老儿!他将他那小钱袋里的钱往地上一抖:不仅是钞票,连铜板都滚得一地都是。
“哈哈!这下我可以给我们的公主们买真正的玫瑰花了!”说完,他朝我挤了挤眼,又朝安妮挤了挤了眼,真的是个十足的杂碎!
等一帮人都走尽之后,安妮也说累著了,得回家休息去了。店里只剩下我和司马,我们这才坐下来。我的嘴皮全干裂开了,司马的嘴皮也干裂开了;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司马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我的一双手上全是发黑发紫的水泡,司马的一双手上也是发黑发紫的水泡;不管怎么样,我们真正开始数钱了。
这个时候我想要是有一瓶酒就好了,无论是一瓶中国的高粱酒也好还是美国的香槟酒也好,反正是酒就行。居然司马也说:“咳,要是有一瓶酒多好!”奇怪,我们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司马帮我把袋子里的钱慢慢倒在地上,先捡一百块的放在一边,又捡五十块的放在一边,然后又将二十块的,十块的分堆摆好。在一阵东算西算之后,司马用笔在自己的手板心上写了一个数字。
“辛蒂,”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猜猜这里有多少钱?”
“五千块?”我心里开始跳动。
“不对!”司马得意洋洋地说。
“六千块?”我的心又猛烈地跳动一次。
“不对!”司马更加得意洋洋地说。
“七千块!”我都快晕过去了。
“还是不对!”司马又说。
“你是不是在逗我。我们只做了三千块,对不对?”我已有些想哭了。
“你这个人看起来那么鬼机灵的,怎么对数字一点概念都没有?”司马难以置信地那样讲:“辛蒂,你把眼睛闭上!”
我乖乖地闭上眼睛。“你可以睁开了!“司马的手心放在我的眼前──五万四千块!!
“天哪!真的?!”我的心和血全凝固了。司马象我老父亲那样十分严肃地对我点点头。
“情人节万岁!美国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司马一把抓住我将我拖回地上坐下后,我靠在他的肩上哭了。那么多的眼泪,那么多的眼泪。从小到大,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这时,司马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谣:“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当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把她想望……我愿做一只小鸟,守在她身旁……”
事后查明,那“情人节”当天收银机每“滴答”响一下,不是意味著一毛钱,而是一块钱。在除去进货用的一万五千块,员工薪水五千块,又还掉司马借我开店的那两万多块之后,我还有一万块的进项放进我的包包里。
什么叫著无债一身轻?我现在是既无外债又无内债,但感觉并没有一身轻来,反而变得一身重来。因为包包里有了一万块之后,我整个人就摇身一变从美国的贫民无产阶级变成有产阶级。
据说,70% 的美国人都靠借债过活。我们平日所见他们住的大洋房,高档车,全是从银行借钱买下来的。所以,大凡在银行帐号上有个几千块钱的现金可以拿来周转的美国人,已是属于那种非常有脑的美国人了。而我,居然还挣下万把块钱放在那银行里睡得安安稳稳的,给我每天下金蛋生利息,可见我这“有产阶级”的头衔是名至实归的。
然而,随著这腰包里有钱而来的事情,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其一,我苏辛蒂立即在这巴掌大的小镇上成了名人。何以见得?因为至少有三个黑人对我说:“辛蒂,你该竞选!”
“选什么?” 我一头雾水。
“竞选市长呀!”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是叫我帮你们竞选市长?”我还是一头雾水。
“不是,是叫你竞选市长。保证一选就中!”
“噢,我的上帝!”当司马听到我跟他煞有其事地商量竞选市长这事时,这样说,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来摸摸我的额头。
“司马,你别误会,以为我是那种小人,一天贪幕虚荣,想做武则天,慈禧太后什么的。”我赶紧替自己申辩。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个小人,对不对?可你别以为你当了市长就是一个大人了。”
“怎么跟你讲都讲不清!”我也生气了。
“辛蒂,政治这碗饭不是你这号小人物吃得下来的。好好好,我看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我不去竞选市长,我就从此包下洗碗!”
“不用了。”
“那我从此不仅包下洗碗还包吸地?”他又试探性地问。
“也不用!”
司马见我完全不为所动,就又象下了好大的决心:“要不,再加上洗衣?”
“好!一言为定!我气球西施苏辛蒂就暂且不去当那个市长了!”
你看,我先前说得对不对,在这美国,有钱才有尊严,有尊严才有地位,有了地位才可以不用洗碗洗衣,整个乾坤从此就这么扭转过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