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声咽(1 / 1)
我摇摇头说:“洛华只告诉我一点点,他要我帮他。我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你的父亲已经快攻入京城了。”他从容答道。
我眼皮一跳,父亲起兵早已知道,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还是因为我被关的太久不知道。
你并不惊讶。他说。
我点点头道,他你也是见过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萧衍寒点点头。我看他欲言又止,叹口气说:“你们到底想让我替你们做些什么事情。”
萧衍寒愣住了。想来他没料到我这么直接,可是他们欲言又止了这么久,让我觉得和这些人兜圈子很累。
他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慢吞吞的说,其实传说你父亲之所以还没有进京是因为他的手上缺了半块兵符虽可调兵却不能成帅。。。。
“故此你找我要兵符?”我不禁失声而笑,这种荒唐的事情也能想出来,不知道是谁在散播这种谣言,萧衍寒当真是书生出身,不明白拥兵自重到最后兵符那种东西无非是一种概念。洛华都比他聪明,知道把时局化作棋局来考量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他手上没有兵符。”
他一愣。也笑笑,没做声。
他突然问我道:“涵镜,皇上说你不愿帮他。你可是怨他?”
我听着那一声皇上很不自在。转眼看到他的衣袖上面绣着仙鹤纹才觉心惊。我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官?”
“太子……”那个傅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然而我已了然。
洛华还有太子……
我低声问道:“你教了几个孩子?”
他刚才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了,所以此刻微微抿着嘴并不答话。
我苦笑。
我入宫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形同虚设。想来别人也觉得我是因为没有子嗣才被打入冷宫的吧。
我不抬眼望,低不可闻的对他说:“我不怨他,可你总不能要我和他的后宫争宠吧?”听上去十分凄然,他隐约一震。我心中暗喜。萧衍寒,你若还有点善心,就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牵扯到这些是非中去。
我赌气道:“你们是想让我做人质还是替你们领兵?”我现在只想作壁上观。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我自知斗不过那个天下第一人,但是保命重要。所以绝对不能坦然我是因为斗不过才不愿帮忙的。如果可以,我倒愿意此生都在永央宫中,虽然那几乎不可能。
他说:“涵镜,你一直都很聪明,你想让我愧疚,我虽然愧疚,可是这个忙你是一定要帮的。”
我冷声道:“若是涵镜不愿怎么办?”
他说我自是有法子让你愿的。
我不知道我看着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我僵在那里,萧衍寒离我太近,我连动都不敢动,此刻他的气息危险却藏于绵绵温柔中,千丝万缕的紧绕让我害怕。
我的口唇干涩,呼吸疼痛,缓声道:“涵镜孑然一身,被弃在冷宫,无非一死。”
萧衍寒他突然笑的变得有些诡秘。
我从来没有见过萧衍寒这样诡秘的笑过,在我心里,他从来都是一个抱着琴披头散发的歌者,一个整日想效仿古人名士的疯子,却疯的可爱。
此刻他深沉到让我什么都看不透。
他说:“我记得你还有个母亲。”
我大惊。激动的抓住他的袖子道:“她……在哪里?”
萧衍寒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手臂,我才发觉我失仪了。我讪讪的放下手,他道:“你此刻还是孑然一身吗?”
我一呆,眼眶一热。
他说:“洛华也查到他们了,你的家人。他们此刻安好。但是你父亲在边疆多年对他们不管不顾,我想……”
我说没等他说完就答应了。
他又恢复了那种温婉的样子,温言道:“涵镜你这是为天下苍生造福,你就愿看江山易主吗?”
我看着他的变化,冷眼看着,最后索性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帮你们些什么,你们口口声声的说要我帮你们,我此刻仍然没有明白是什么。”他好像在研究我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前面都是试探我知道,我之所以做托词也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利用的。
他踌躇着。“我知道你们不是要拿半块兵符。”我明白他想说什么,兵符的存在简直漏洞百出,无非是来试探我。
他终于开口了,道“把京城的兵布图交出来。”
“那是什么?”我大惊。这简直和兵符是一个道理,为什么洛华愿意费尽心机在朝堂上面明争暗斗,打个仗却总要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呢。
“是他在京城的内应和势力分布图。”萧衍寒端起杯子。“也许你不知道,但这幅图已经被证实是存在的。而且应该就在你手上。”存在?不知死了几个人才得到的消息。
但最后一句话又让我大吃一惊。我很疑惑的问:“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身上?”萧衍寒微微一笑,道:“只可能在你。”
我更加疑惑,不明白萧衍寒是什么意思。
他道:“那个人疑心病极重,他把你丢在深宫中任你自生自灭本就不符合常理,所以肯定玄机。而且他不会让你知道的,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们无法找到,于是这就是不可能知道的机密。”
但我想了一下,跳到另一个问题上面:“都快攻入城里了,你们再要这份图是不是太迟了?”
萧衍寒大笑,他的眼睛却是冷到极致,那种在血中的冷腥味儿和兴奋让我觉得害怕。
他道:“涵镜啊,你可知这幅图关系生死存亡?朝廷此刻三十万兵马还差两日便赶到。他若是破城,此刻我们便是败了。我们若是再等上两天,事情就不迟了。”
我说我不知道那幅图在哪里。
萧衍寒细细看我的眼神,他说:“我信你,但图一定在你手上,你好好的去找吧。如果没有找到。”他微微一笑,眼风凌厉,却让我浑身冰冷。
我低下头去,半晌不言。
“萧衍寒,你变了很多。”我轻轻道,本来这只是我神出鬼没的想法,可是我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说了出来。
他有些惊讶,随即有些落寞伤感的看着我说:“是啊。”
我的眼睛有点酸:“年华真的能改变你那么多吗?”我仿佛看到当时他和弘修法师论法的样子。和此刻,判若两人。
他一愣,嘲讽的笑道:“你若是生在京城,你也是这样。”
我想起来那个对酒当歌的萧衍寒,和眼前的这个人,就好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我有些沉默,他道:“愿与不愿全都在你。你真忍心看到皇朝毁于一旦吗?更何况那个人……”
那个人怎样?我不想听他说完。
“无论有没有,都是他把我抚养长大的。”我有些艰难的说。
他嘲笑:“抚养你,让你成为一颗棋子?”
我的心不可避免的动摇,可是我不能背叛那个人。我摇摇头。如果图真的在我的手上,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相对无言。屋外秋光正好,下了几日的雨终于放晴,四周依然弥漫萧瑟荒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