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楼上（1 / 1）
我刚开始还抱着认错人的期望，然后看到他其实已经是骇的魂飞魄散，急忙拉了拉萧衍寒的衣角。萧衍寒开始不解，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也白了脸色，可是他还是镇静下来，牵着我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我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手心里面全是汗，滑腻腻的冰冷。我从他背后路过的时候，他并没有回转过头看我们。我们从他的背后屏着气偷偷的绕了过去，走上楼梯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很慢很轻的走着，像这里其他寻常的客人一样，到了拐弯处，我们飞跑起来。终于冲到了三楼，我和萧衍寒对视苦笑，他很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肯定没有看到我们。”我白了他一眼：“你当天底下的父亲都一样，换了今天是你，你爹会把你的腿打断。”
他大大的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促狭的笑笑：“生在京城人家，官宦子弟，长这么大没来过烟花之地风流过……”他的脸红了却是被我气的，我猜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萧衍寒一向自诩风流名士，可是每次遇到青楼这种问题，他的爹估计拎着鸡毛掸子打他，想想就够让我乐的。
他无话可说，想了想很不可思议地道：“你爹居然回来这种地方。”
是啊，我从刚才开始就有种震惊感，世界上谁来都与我无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到这里来。我总是觉得他从来不是凡尘之人，先前的事情虽然他不说，可是我也猜到七八分。可是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人间七情六欲。他那样的人坐在这里好像雪上沾满了泥土一样，我无法解释我心中那种冰冷的感觉，冰冷，仿佛所有的东西一下子毁灭，但是我竟然不知道我还能如此平静，甚至有种在冰冷中暗暗的窃喜，不知从何而来。
我渐渐的沉默，萧衍寒也开始发现了我的异样。他也不说话，我们相对无语了片刻，直到有姑娘围了上来我们才发现我们居然把青楼当成了寻常酒楼。
我向来不善与人交谈，大概她们也看了出来，都不朝我来。萧衍寒比惨多了，他大概没有消受过如此艳福，我心情极好的看着他面红耳赤，直到看够了戏才叫那些越来越多前来向他敬酒的姑娘说我们是过来听这里的红牌弹琴的。
那个姑娘极其吃惊的看着我们：“你们也是来听琴的。”
我有些诧异。来青楼听琴有些附庸风雅，可不至于惊讶。
我笑笑问她：“怎么说是‘我们也’？”
“这些日子总有些像你们这样的人来听琴。”
“像我们这样的人？”我和萧衍寒暗中对视一眼。
“都是你们这样的人，我也形容不好，你们上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二楼的那位极美极美的公子？就是他那样的人。”那个姑娘兀自的说了下去我心里一惊，萧衍寒也是，他想问什么，我抢在他前面：“你说我们和他像？”
“是啊，你们都是一样的呢，可是这位公子你却有些柔了，和您一起来的这位公子俊的很，前段时间还有一位极贵气雅致的公子，只是你们都没有楼下那位美。”她说起来不免有些神采飞扬。“你们虽然美，可是我们还敢靠过来，楼下的那位我们连远远看他一眼都觉得心冷，他就好象神仙一样。”
我和萧衍寒皆是苦笑，他若只是因为才华，怎么可能称作天下第一人？
“那位公子经常来听琴吗？”我不动声色的接着问。
“以前没见过，最近几天倒是常来。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里的姑娘琴弹的是京城里最好的，平时想听都听不到呢。”
说着的时候有一位着粉妆的女子走了出来，看不清楚眉目，却从她的身型看出来别有风致。她在中间琴台上坐下，慢悠悠的拨起弦。和我们说话的姑娘低低的道：“就是她了。”
我和萧衍寒都屏着气听，我只觉那琴声婀娜婉转，颇有儿女之态，虽然曲目是相思调，可是倒没有一点点的思别的凄凄之意，像是情人之间低语呢喃。其他的就听不出来了，我有些羞耻，琴棋书画我样样都和天下第一人学，可是什么都学不会，只能说我天资愚钝而已。父亲大概也是对我非常失望吧。
“不怎么样啦。”萧衍寒嘀咕一句，我皱眉，他当真以为我们是来听琴的，我开始不过是为了他逃避温柔乡打的幌子。
“你上去弹啊，萧公子。”我挑挑眉毛。萧衍寒这个人，和他处久了才发现他的外表全是用来骗人的，简直就是一只孔雀，年少轻狂且才华横溢，但是那种魏晋时代的率真和名士风流却深为我赞赏。他这时候小孩子脾气，连这种东西都要何人一争高下，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子，真是小气的很。我故意说反话想气气他。
结果他哗的一下站起身，大声道“弹就弹。”
我拼命的拉着他很是着急：“你想不想被你爹知道啊。”
他若是今天弹了琴，保准马上就传到他爹耳朵里。更何况我们也是秘密回京。他倒是名士风流，说：“涵镜公子，我若弹了你也得弹！”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他已经大步上前道：“这位姑娘，我听你琴声心中感触颇深。能否借琴一用，与卿和之？”
那位女子并不急着回答，慢慢的收了音，有种悠然之态才抬起头。我不禁暗中喝彩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
她款款的站起身，微微一福，轻声慢语道：“公子有此雅兴，奴家自然不会拂意。”周围一片寂静。
萧衍寒微微一怔，马上笑得十分优雅，那位女子脸微微红了，我心中暗暗摇头，真是年少轻狂。
萧衍寒自命潇洒的坐下，他倒不急于开始弹，而是看着楼外天地，眼神渺远。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着急却不能动声色，而周围的人却等的有些不耐烦开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