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只是当时已惘然（1 / 1）
第二天，农历十二月二十七的清晨，我就飞回了S市。老爸老妈对我提前回来很高兴，但更多是担心，因为我的身边并没有像我电话里所说的有一个男人，更因为我一脸的平静，平静得让他们很不安。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问。
有父母在身边感觉安心了很多，前一天夜不能寐，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竟然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老爸叫我起来吃晚饭都没听见。见我睡得沉，他也没有强迫我起来吃饭。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老妈整整我的衣领：“小案，出去走走吧。一年没有回来了，应该有很多想看的东西吧。不过，要记得回来吃午饭。”
我点头，乖乖地出门。G市的阴冷天气与S市不同，没有纷飞的大雪，没有白色的世界，只有一片阴沉。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挡不住人们要过春节的那种喜庆，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是快乐是他们的，我只剩下一片空洞……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突然看见一家新开的理发店，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一头清爽。“三千烦恼丝”，这句话还真的没有错。而我还是一如既往，一到关键时候就想剪头发。甩甩齐耳的短发，我的心情好像也轻松了不少。看看周围，发现自己离G中很近。想了想，还是往那里走去……
距离春节已经没有几天了，校园里没有几个人，只是偶尔可以看见几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学校复习的高三生。学校没有什么变化，明澄湖一如既往的清澈，松树林一如既往的宁静。而我，一如既往地在这里……只是当时松林里那个俊朗儒雅、人淡如菊的少年已经不在了……站在松树林里，我有些恍然，仿佛还可以看见当年那个少年，那个魅惑的笑容……仔细一看，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偌大的一片林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连一向欢快的小鸟都没有出现……
走出林子，看公告栏，看运动场，看原来的教室，看图书馆，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不知道……不知道那些曾经一起欢笑、玩耍的人现在在哪里？！他们好吗？！还记得有一个叫“方案”的朋友吗？！……我黯然神伤，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26岁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62岁的人。不想再呆下去，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关于我的，关于他们的，也是关于他的……
从学校后门拐出来，混进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地继续我的旅行。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人群，突然想起那句经典的话：“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自己又是修炼了多少年，才能和那个人有那么多的交集呢？！不行……甩甩头，不想再去想了。陷入沉思的我没发现有人从身边走过，突然急回头，喊我的名字。
“方案。”直到随着话音，一个力道止住我的步伐。我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抬头。
一张熟悉但却有些陌生的脸，我皱眉，冥想……
“不认识我了？！”那人见我的样子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还记得单如梦吗？”
我顿时醒悟，瞪大眼睛：“陆允默！”
……
温暖的咖啡厅，香浓的咖啡，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冰冷的身体微微有些发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对他的记忆在与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就中断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着和我叙旧，还专门找了一家咖啡厅。
“你最近还好吧？打从你上了大学以后，好像就跟我们这些老同学完全断了联系，谁都不知道你的消息。”陆允默隔着桌子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开口。
“……”我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喝了口咖啡，皱眉：“国内的咖啡越来越难喝了。”
我抬眼。
“我没有崇洋媚外的意思，只是在国外呆了3年，现在有些不习惯这里的咖啡味道。”他笑笑。
“你出国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问一个同学的消息。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G市不大，别人都说这里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但是我假期回来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碰见过一个老同学。不知道是不是爱好不同，所以我们到的地方不一样。
“是啊。大四那年得到了一个全额奖学金的机会，就去了美国。”
“是吗？！那很好啊，恭喜你。”我笑笑。这点我不奇怪，当年他的成绩很好，人又聪明。
“……你和单如梦还有联系吗？”沉默了一会，他再度开口。
我了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找我：“没有。高中毕业以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哦，这样啊。”
又是一阵沉默……
“你找我其实没用。我不知道她的情况，因为你的事，我和她的关系弄得很僵，形同陌路。”我不喜欢迂回，直接一点更好。可是……可是如果我对学长也这么直接，也许很多误会都不会有了吧？！我黯然。
“你以为我是因为想知道她的消息，才叫住你的吗？”他有些吃惊，随后又继续云淡风轻地笑着。
“不是吗？！”我纳闷。
“她的情况，我比你清楚。她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H海关，找了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对她很好，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
“那你想说什么？！”我更加纳闷。
“想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他目光深邃，“你真的以为我是雷阳和单如梦之间的第三者吗？！其实根本就不是。单如梦对雷阳自始自终都是一心一意的，她没有喜欢上别人。当年，我们只是合演了一出戏。你知道为什么吗？！”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突然不想再听下去。
但是他露出一个笑容，显得那么的邪恶，然后继续开口：“因为雷阳自始自终喜欢的人就不是单如梦，而是你。”我哆嗦了一下。
“雷阳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从初中开始，他的眼睛就只有你。可是当时你们的年纪还太小。高中时，本来他想表白的，可是那时你喜欢上了卓练，而且你看出单如梦喜欢他，所以极力撮合他们俩。雷阳也真的算得上是痴情种了，不但没有拒绝，还顺水推舟，和单如梦在一起。因为光是一个学长的身份亲近你还有一分疏离，若是再加上死党男朋友的身份，他跟你就更加亲近了。你有没有发现，凡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一般你也在场。而你更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人若是单独见面，话题十有八九离不开你。”
我面如死灰：“……你怎么知道的？！”
“单如梦一次无意中听见雷阳和他初中时期死党的谈话，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她不能够面对雷阳，更不能面对你，因为你是她的好友，而且毫不知情。思来想去，她也做了一回笨人，就是找一个第三者，终结她可悲可笑的初恋。她天真地以为，这样三个人就可以回到最初。若是真的失掉雷阳，最起码也不会失去你这个更加重要的好友。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你竟然因为雷阳而放弃了与她的友情……”
我浑浑噩噩，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要说？！”他起身要走，我幽幽开口。
“因为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当那个第三者？！”他没有停下动作。
我突然明了了：“既然那么喜欢她，当年为什么不开口？！”他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大踏步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从咖啡厅出来，我更加恍惚。真相，真的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东西，因为包括了太多的东西，沉重得让人窒息。我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原来是如此。可是若是知道了，结局又会怎样呢？！我茫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当时已惘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