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yesterday once more(1 / 1)
1999年4月26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很快五四青年节就要到了,据说每一年G中都要举办一次大型的活动,比如文化节、篝火晚会、青年歌手大赛之类的活动。而今年的活动由南雅来定,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想的,突然决定今年的活动是全校性舞会。学生会干事作为开舞者,要先上台跳一支华尔兹,随后是全校性的集体华尔兹。此后就是自由发挥时间,街舞、探戈、恰恰恰、桑巴……凡是你会的,都可以报名参加。
我头脑一阵疼痛,因为我天生没有舞蹈细胞。小时候由于身高和体型的关系,曾被选出来跳舞,但是就是那一次,让编舞老师对我彻底绝望,因为我实在没有节奏感,总是记不住舞步。最后是一脸无辜地被铁青着脸的老师请出舞蹈室。我真的、真的很没舞蹈细胞啊。唉~~~不过也还好,反正全校将近两千人一起跳舞,谁知道你在跳什么,就算你全身抽筋,都没人理你。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企图蒙混过关的时候,学长邀请我担任他的舞伴。学生会的成员是有权选择自己的舞伴的。我一脸的惶恐,因为自己丢脸就算了,若是害学长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那就是罪过了。我再三强调,自己的舞蹈细胞为零,却拗不过他的坚持。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心中有不轨的企图:因为我真的、真的很想离学长近一点,再近一点……而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而我,不想错过。
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放学后,学生会的干事要加一节华尔兹练习课,地点在学校音乐礼堂。南雅的观点是,就算临时抱佛脚也好,多练习练习,只要当天不出错,就万事大吉。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上了大概半个小时,老师临时有事,就提前放了学。如梦自从和雷阳捅破了那层窗纸以后,整天是如胶似漆,粘得让我有些受不了。她本来盛情邀请我一起去高二(4)班等雷阳,我却不想做那个一万瓦的电灯泡,就背着书包到了音乐礼堂。巨大的礼堂舞台上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G中的硬件设备真的很完善,很少有中学可以有这么大的音乐礼堂,而且乐器这么齐全。只是一般只有这一台重量级的钢琴放在这里,其余的都在器材室里,只有用到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我好奇地走近钢琴,掀开琴盖,小心地按了下去。悦耳的琴声响起,让我不由得勾起微笑。我突然好想恶作剧,两手毫无章法地在钢琴上乱弹,听着那乱糟糟的声音,我却觉得心情大好。松开恶作剧的手指,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我不由得唱起我最喜欢的歌: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当我唱完整首歌后,还有些恍然,这首歌每次都让我想起以前。虽然我现在只有17岁,我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苍老了,动不动就想起以前,然后或哭或笑,或伤感或开怀。我,真的很恋旧。
“啪啪啪……”一阵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转头的同时听见了熟悉的温润嗓音,“唱得很棒。”我看着朝我一步一步走来的学长,一如既往的儒雅、俊朗。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
“没关系,你唱得很棒。”含笑的嗓音在我面前响起,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的举动好像取悦了他,温柔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他坐在凳子上,仰头望进我的眼底:“来,坐下吧。”那磁性的嗓音让我有如着魔一般,乖乖在他身边坐下。“再唱一遍。”魔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有些恍然,只呆呆地看着他,弄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含笑,双手放在琴键上,悠扬的琴声响起。和着琴声,他启唇低唱着: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他的嗓音柔和而又清亮,让我不禁有些痴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唱歌。真的……很棒。
他侧头看见我呆呆的样子,笑意不由得扩大。他偏偏头示意我跟着一起唱。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往下唱: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All the songs I loved so well.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o-wo-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 to sing's
So fine……”
阳光透过钢琴背后的巨大窗户照在我们的身上,让我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种暖,
一直暖到心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他是前所未有的接近……
1999年4月26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当我走进音乐礼堂,看见在金色夕阳笼罩下的方案时,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因为那时的她看起来神圣、飘逸,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似的。我想开口叫她,却听见她在轻声唱着《yesterday once more》——我最喜欢的英文歌。我有些愣住,因为方案平时的声音是柔和、清亮的女声,而她唱这首歌时,却唱出了Carpenters那种空灵、安恬而略带忧郁的嗓音。她,真的可以经常给我带来惊奇……
忍不住想要帮她伴奏,想让她再唱一次。结果却看见她看着我呆呆的样子,我觉得,她真的很可爱,心里不禁有些自得:她,应该对我,也有好感吧。如果她在别人的面前也是这副呆呆而又没有防备的表情,我想,我会很伤脑筋的。遇见她,我淡定的样子好像经常破功。这,到底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和她一起合唱了那首歌,感觉很满足,为她就在我身边而满足,为侧首就可以看见她而满足,为彼此偶尔的眼神交会,然后会心地相视而笑而满足,为我们唱同一首歌而满足……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她在我身边,陪着我,凝望着我,对着我笑,我的心好像就已经满了,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一直充斥在胸口,好像快要溢出来了。我苦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也许哪一天,我的自持不再,会不顾一切地开口,让她留在我的身边……
鞋子踩在舞台上的声音,让我们回过头去,是卓月。身在阳光下的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到他身上有股不安的情绪。我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她却先开了口:“你怎么了?”我侧首看她,发现她此刻也是微微皱着眉。我不禁心中一动。
“你们两个倒蛮有闲情雅致的嘛。”再回头看卓月。他向我们走近,脸上仍是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而我的心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快得让我有些抓不住的念头。方案看他那个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转头看我,笑吟吟地开口:“学长的琴弹得很棒。”“切,”卓月没好气地撇撇嘴,“拜托,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欣赏水平。那种曲子是只要有点基础的,就可以弹得出来的。卓练,你让一下,我让她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棒。”
我站起身来,他在我的位置上坐下,方案也忙站起来。卓月扭头看着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方案,看她有些羞赧地朝我笑笑,然后站在我身边。卓月没有说话,回过头去,修长的手指放在琴键上。琴声响起,是Chopin的Fantaisie-Impromptu(肖邦的幻想即兴曲)。这首曲子是钢琴十级考试的曲目之一,是首技巧性很强的曲子,因为弹的时候,两手的节奏都不同,若弹不均匀会很难听。但是对于卓月这个10岁就已经拿到10级证的人来说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首曲子即兴中的那种冲破固有规则的漫不经心,透露出那种随意而为的风度与幻想的那种延伸感,很符合卓月一贯肆意妄为的个性。我和卓月一起练钢琴,一起考级,但是我一直只是把它当成课业来完成,而卓月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去学。他,真的很强。
一首完毕,卓月看向方案,扬眉,有些得意:“怎么样?!很棒吧?!”方案困惑地眨眨眼:“很棒,速度很快。可是我第一次听,不知道你有没有弹错,万一你乱弹一气,蒙我,怎么办?!”卓月跳脚:“你个死女人!我在你眼里难道就那么无聊,不懂装懂吗?!”“是啊。”方案频频点头。卓月气得快吐血了:“好。那我就弹你听过的。你既然听过《yesterday once more》,肯定也知道《毕业生》的那首《Sound of Silence》吧。”方案点点头:“知道。”“好,我就弹那个。” 《Sound of Silence》,卓月最喜欢的英文歌。这首歌,其实是卓月内心的真实写照,寂寞、伤感、忧郁……而他愿意在方案面前演奏,代表什么呢?!因为方案可以分辨出我们两个,所以他把她当成知己吗?!……
下一秒,我愣住了,因为我听见卓月在唱这首歌。卓月的歌唱得很棒,尤其是这一首,但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唱过这首歌。今天他开口,是为了什么呢?!我的揣测难道是真的吗?!一首唱罢,卓月扭头看向方案:“你为什么不唱?!”方案有些呆:“啊?!”“你刚才不是和卓练唱歌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唱?!”“那个……”方案低下头,脸慢慢红了起来。“那个是哪个?!”卓月继续逼问。方案的脸更红了,声音几乎含在嘴里:“那个……”“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不行吗?!”卓月拧眉,一副本大爷不爽的样子。方案深吸一口气:“我不记得歌词!”“啊?!”我和卓月都愣住了。方案有些发窘:“我最讨厌记歌词了。我总觉得那些东西拗口又浪费我的脑容量,所以一般的歌我只记得住□□那几句。我能够完整记下来的歌曲除了国歌,就是《yesterday once more》。”“为什么记得住《yesterday once more》?!”卓月的语调有些冰冷,我侧首看了眼卓月。而听到这个问题,方案的眼睛开始发亮:“我们初中毕业时,音乐考试的内容就是点评一首歌曲。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在听《yesterday once more》,所以就写了它。结果我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耶,很厉害,对不对?!然后,我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它的歌词。你们不知道,那时我痛苦得半死,本来临近毕业考,就有一堆的东西要记,我还要浪费我宝贵的脑容量去记歌词。也是那次我发现,原来歌词比课本要难记得多的多……”
含笑地听着方案低声的抱怨,我不禁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因为她而变得更加柔软。那么,卓月呢?!我侧首,看着同样含笑看着方案的卓月,心里突然一阵发冷:卓月,你真的……真的也喜欢方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