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青竹（1 / 1）
这，应该也是在一座山林之中，幽幽的林木香味儿，还有那些鸟语，溪流潺潺的声音，都不会有错，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草药可以采集。
没有了生命的威胁，不过是眼睛瞎了，这，应该算是上天的恩赐吧，不知道那叫做点绛唇的毒药和春药产生了怎样的反应，竟然可以让自己的眼睛瞎掉，可是，无所谓了，反正就算眼睛是好的，也分不清这世间的是非对错，倒不如什么都看不见的好。
有时候，南烟也会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就和这个不知道美丑，不知道姓名的医生一起生活，像夫妻一样生活一辈子，她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也不愿意再去奢想，她把自己当作死去的人，努力漠视所有发生的事情。
自己，已经是一个瞎子了，身子，也已经是污浊的了，有人不嫌弃，是不是就应该偷笑了？！南烟并没有什么古代的三从四德，三贞九烈的思想，可是，这种时候，也抱着破罐子破摔，不做任何希望地生活了。
“今天，我们下山去，天越来越冷了，你也应该买些衣服了！”那人的声音依然是冷淡的，这些日子，南烟穿的都是他的旧衣，多少有些不合身。
还是早上，他拉着她的手出来，他的手有些粗糙，似乎是经常弄那些药材的缘故，他的身上也有着一种很深很深的草木香气，闻上去很舒服。
下山的路很漫长，一路上，也有些磕磕绊绊，但他扶着她，没有让她伤到一点儿，从寂静到喧闹，那不远处的人声已经在南烟的耳边了，她的脚步却突然迟疑了，太习惯山上的寂静生活了，这时候，突然有些害怕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不要怕。”他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手上的温度让南烟感觉到了安全，她渐渐放下心来，跟着他走。
街上的人很多，他走得不快，总是护着南烟，不让她被人撞到，领着她来到了一间成衣铺，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可是，他还是没有松开南烟的手。
“给她看几件合适的冬衣。”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把南烟的手交到了老板娘的手中。
“夫人，来，这里看吧！”老板娘很知趣地领着南烟向后走，她没有注意到南烟看不到，还在不停地介绍着她手中的衣服，“这件事荷素锦的，最是素雅，很适合夫人的气度，夫人穿上了，一定是锦上添花！”
“那，就这件吧！”南烟知道荷素锦，确实是不错的布料，很素雅，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吧！”他走了过来，赶走了老板娘，取下了那件衣服，“哪里有小间，让她穿上试试！”
老板娘殷勤地将他们领到了后院儿里，不停地笑着，一个劲儿说什么“夫妻恩爱”，“郎才女貌”之类的话，让南烟有些脸红发窘。
他亲自为她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不知他什么时候买了胭脂，还顺道为南烟妆点了一番，当那一根玉簪插入发中，那丝丝的凉意让南烟迷惑了，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想要当作已经死了，可是，这些好，却让那几乎冰冻的心有了些复活的迹象。
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就不会放弃生的希望，又一次，南烟想要依赖，想要信任，想要永远的平静。
出了成衣店，走出大街上，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南烟感到他的呼吸开始缓慢，然后，就拉着南烟走入了小巷，听着身边的人声渐渐稀少，南烟终于听出了那几个不太一样的脚步声，有人跟着他们，而且，追到了这里来。
“邪医，没有想到，你还会从山上下来！”一个声音突兀地说着，有些嘲讽的意思。
“我下山了，你们，又能把我怎样？”他冰冷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本来，我们三个也许还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你还带了一个人，看样子，你很宝贝她！”右侧的一人阴阳怪气地开口，似乎要用南烟打开突破口。
这些人一定是有什么恩怨，邪医，是说他吗？听他们的话，他似乎是被人逼得在山上不能下来，这次下来给自己买衣服，原来也是冒了这么大风险的！
“这小娘子还挺漂亮的，也许可以将她卖个人情！”左侧的一人说着，“邪医，你把她留下，我们兄弟这次就放你一马，当作没有见过你！”
“好！”他开口了，没有一丝犹豫，冷冷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他给自己买衣服，给自己整理梳妆，就是为了现在吗？南烟不觉有些好笑，想到自己刚才那突然升起的想法，更是觉得好笑，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东西罢了，这样想，让南烟感觉很不舒服，但，这就是事实。
一粒药丸被递入了南烟的口中，入口即化，没有什么怪味道，他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我会去找你的！”然后，他的人就不见了。
“大哥，这邪医还挺识相的，也免了咱们兄弟动手了！”左侧那人似乎没有料到会这么顺利，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似乎是在笑邪医的胆小怕事，也似乎是在笑自己的好运气。
“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啊，这邪医一直很邪乎的！”右侧那人似乎还有些怀疑，这么轻易就放手，好像有些不对啊！
“不管了，先带回去给阁主看看再说！”那个大哥很爽气地定下了决定，“反正最近人手少，兴许她还可以……”
“对对！”左侧那人很是兴奋地应着，“小娘子，你运气好，碰到了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一步登天，当上娘娘……”
“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右侧那人说着一掌挥来，南烟感到颈后一痛，就这样昏倒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南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清新的气味儿就萦绕在鼻尖，那种，似乎是竹子的香气让她感觉到很舒服，如果可以看到，这里，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吧！
“你醒了？”陌生的声音似乎温暖，但却没有什么感情。
南烟点点头，张口想要问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他是谁，自己是在哪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即便他告诉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陌生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门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公子，你不能进去！”一个丫鬟似乎在阻拦什么人，她的声音急促而高昂。
“青竹，进来吧！”男人开口说着，轻拂了一下衣袖，然后，就听到丫鬟怏怏离去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开始接近自己。
青竹？南烟愣了一下，她习惯地向着那个应该是门口的地方望去，可是，看不到，她已经瞎了，什么也看不到，眼眸随即转开，瞥向了一边。
一只手拉住了南烟的手，是一只很柔软的手，指间似乎还有一些硬茧，那股青竹的清新气息愈发浓郁起来，还有一些淡淡的花香，是这人身上传来的。他的手抚上了南烟的眼睛，那已经是一双没有灵气的眼睛了。
“青竹，你认识她？”那男人开口，似乎有些诧异。
没有听到回答，静默着，似乎有笔尖游走在纸上的声音，他，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阮青竹吗？会是那个不会说话的阮青竹吗？南烟有些犹疑，试着开口，“青竹，你是阮青竹吗？”
她的问话得到了无声的响应，青竹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像是有许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什么都无从说起，她看不到他写出的字，他说不出想问的话，唯有那一双手还可以紧紧相握，表示着曾经的相识。
“你叫南烟，你是怎么从朱姬手中逃出来的？”瑾嵘问着，有些好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从那女人手中逃出来的，而且，还能活到现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面前女孩儿的双眼无神，空洞的眼睛没有光华，但是，那样的一张笑靥，淡然而从容，另有了一份气度和光彩，让人不能忽视。
青竹的手又紧了紧，怎么会这样，她瞎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逃走的代价吗？有许多话想要问，可惜，无法开口，是第一次这么渴望说话。右手在纸上写着，写得飞快，那些字迹有些潦草。
“青竹问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进宫的吗？”瑾嵘看了看床榻边儿上的宣纸，一张已经写完了。
南烟笑了笑：“我逃走了，跳崖没有死，跳河没有死，中了蛇毒也没有死，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说起来，还真是命大呐！”
“你怎么会跟邪医在一起？”瑾嵘面色凝重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邪医是谁？”愣了一下，想到了那个满身草药味道的男人，“是他救了我。”
瑾嵘愣住了，邪医救了她？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邪医是不会救人的，他的手中只有药奴，或者是死人，不可能有活人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武林中人才对其恨之入骨，可是，他，竟然会救人？！自己没有听错吗？
南烟还不知道自己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只是感到他们都安静下来了，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介意，还是拉着青竹的手，那手心里的温暖已经成了她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