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锋（1 / 1）
苏童打发了司机，独自一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笑容不知觉地挂在脸上，只是脸色，依然苍白憔悴。
一辆豪华的宝马停在她的身旁。司机下来，走到苏童跟前。
“苏小姐，我家太太有请。”
苏童疑惑地看着身旁的车。后座的窗户缓缓下来，露出了李明君雍容华贵的容颜。
李明君是杨汐的合法妻子，当初杨汐白手起家，正是靠她的资助。她父亲是城中首富，人人得敬他三分。
李明君长得很漂亮，标准的瓜子脸，大而明亮的眼睛，樱桃般的红唇。全身白皙，肌肤滑而有弹性。身材玲珑浮凸，36E的上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纤细修长的腿，拉出了令人羡慕的黄金比例。哪怕和最当红最年轻的模特走在一起，她也毫不逊色。唯有眼角淡淡的细纹，透露了岁月的痕迹。
“太太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呢？”苏童淡淡地说。她一直称呼李明君为太太，在她心中，自己与司机无异，只是杨汐雇佣的员工。
李明君骄傲地看了看苏童，说：“哎呀，没见一阵，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谢谢太太关心。”苏童漫不经心地说。她看着窗外，一只蓝蜻蜓飞过，留下了淡蓝的魅影。
“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好好学学保养，省得其他小妹妹轻而易举地把妹妹比下去，反而胜之不公了。”
“太太说的甚是。”苏童冷冷地说。
李明君不是个善男顺女，她无端来找苏童，到底所谓何事呢？
苏童习惯性地武装自己，戴上了冰霜般的面具。
“是了，姐姐真是健忘。杨汐最近和女秘书打得火热，难怪你这么忧心了。听说他这次出差还指定只带上她。也难怪，人家小妹妹一个，既年轻，又漂亮。妹妹，你就别怪我家老杨了。男人嘛，总是花心的。”李明君顿了顿，刻意看了苏童一眼，“他玩腻了，就会知道终归还是糟糠之妻最好。”
李明君这话中有话，道出了她找苏童的目的——不过就是太太向情妇示威罢了。苏童听罢，却耸耸肩，不在乎地说：“那又何妨，杨先生喜欢就好。”
苏童微微摇了摇头。走了一个她，还有千千万万个别的人。男人如同花园里的蜜蜂，绝不会在众多的娇艳中只眷恋一朵。
愚笨的女人只会死死抓住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接受然后再受伤害，只盼男人回心转意，共同偕老。一如李明君。
一般的女人，会伤心落泪，然后转身离开，再次寻寻觅觅，然后再受伤害，如此循环。
而聪明的女人，会把自己武装起来，将感情玩弄于股掌，千帆过境，而毫发不伤。
在感情路上，苏童曾经毅然转身，断然放手。接而，她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成长，但还算不上聪明，无法做到毫发不伤。
“妹妹真大方。难怪别人都说，杨汐就是少不了我这个贤内助辅助着他。”李明君瞅着苏童，提高了声音，说，“其他女人，就只会贪图他的钱财。”
正室的悲哀，莫过于只能成为男人的助手，男人的管家，而不是男人的女人。她已经被男人所忘却，只能抓住法律所赋予她的权利，维持微乎其微的太太的尊严。而越是手握着权利，男人则越是远离。
苏童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个为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而痴痴守候的笨蛋，就像蓝蜻蜓一样，傻傻地，身陷在危险中，也不自知。
“太太的教诲，苏童谨记于心。苏童一定会如实告知杨先生，让他好好夸奖一下太太，珍惜一下太太。”苏童不缓不急，平静如水。
“你……”李明君气急了。
“太太若无别的事，那我先走了。”苏童走下车，落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抬起头，伸手想要把夕阳摘下，却什么也得不到，只能一场空，徒费了心思。
李明君恨恨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往上扬起。
苏童，走着瞧吧。
×
一个月后，杨汐回来了。
“杨先生，请喝。”苏童泡了杯普洱茶，递将给杨汐。
“嗯，谢谢。”杨汐喝了一口茶，又再埋头翻阅手中的资料。
苏童不语，默默地坐在一边。
空气仿佛凝固住一样，没有了流动的吵杂和喧嚣，只有墙上的古董钟“滴答”作响，异常宁静。
这样的安静，是苏童和杨汐相处的模式。
他工作的时候，不爱喧嚣，不爱吵杂。而几乎每天，他都得翻阅一叠又一叠厚厚的资料，下班对他而言，只是换了个工作的场所。
苏童早已习之为常，也乐得清闲。
杨汐放下手中厚厚的资料，脱下眼镜，皱了皱眉头，疲倦地伸了伸懒腰。
苏童见况，来到杨汐的背后，按着穴位，熟练地捏着他的肩膀。
杨汐靠着沙发，惬意地闭上眼睛。
杨汐不老，三十来岁，正是男人壮年之时。虽不算帅，但总是戴着金丝眼镜，很有书生的气质。没有人会想到他是暴发户，他待人和善，优雅文静，却又带有一种天然的贵气，仿佛与生俱来。
他二十岁便拥有自己的公司，并且日益壮大为颇有规模的莫泰集团，在同行而言，实力仅次于威尔集团。威尔集团的主席是本市首富李道海，也即杨汐的岳父。
“听说，明君前阵子来找你了。”杨汐突然说道。
苏童愣愣地看了看杨汐，五年以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李明君，为何他无端提起呢？仅仅是因为前阵子的会面吗？
“嗯嗯，太太只是和我闲聊了一下。”苏童低下头，平静地说。
杨汐沉默了一会，说：“不要和明君靠得太近，她是只毒蝎，什么时候吃了你也不知道。”
杨汐咬牙切齿地说，声音里头，难得有厌恶的情绪。
“嗯。”苏童应道，冰凉的手准确地按着杨汐的太阳穴，轻轻一用力，他顿觉全身轻松。
“杨先生，你……大概很久没去见太太了。”苏童迟疑着说。
“那又如何？她找你做说客了？”杨汐依然闭着眼睛，不悦地说。
千年修得百世恩，才能成一回夫妻。杨汐对李明君，始终是不同的，只是那样的不同，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是由爱而衍生的恨，还是更深层的某种不可言语的秘密呢？
“不是的，只是你们始终是夫妻。”苏童顿了顿，“我是过来人，也知道被丈夫遗弃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苏童不知自己为何要替李明君说话，某种程度而言，她们还是彼此对立的敌人。她就是不知觉地想帮助李明君，尽管效果不一定明显。
她想看到折翅的蓝蜻蜓再次飞翔，哪怕它愚笨地再次跌倒，再次受伤害。可笑的是，她就是那个折了蓝蜻蜓翅膀的人。她是万恶的第三者，卑劣的情妇，她是众人唾骂的坏人，一如，她曾经对某人的憎恨和唾骂。
苏童，你还要奢望什么？她在心中暗暗问道，没有答案。
杨汐不语。
良久，他缓缓说道：“我和明君与你的不同，我们已经水火不能容了。”
“但是……”
“不要再说她了。”杨汐低沉着声音，表情严肃。
“哦。”
苏童幽幽地叹了叹气，看了看他，沉默不语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她抓不透杨汐的心，他永远戴上一个面具，筑起一堵高墙。他严严实实地保护着某种东西，而那，是苏童无法碰触的。
她不晓得他的故事，他如同一面多角度的镜子，经过多重的反射，看到的，是他心中高墙外面虚假的文雅平静。
到底李明君曾经做了什么，让向来文雅的杨汐也抓狂呢？她会是杨汐内心中所要藏匿的那个秘密吗？还是所有的男人都一样，用厌恶来遮掩心中对糟糠之妻的愧疚呢？
苏童不知道，男人，始终是种让人摸不透的动物，无论她再怎样精明，也难以成为这场游戏的大赢家。
只是，她已经沉沦在其中，无法抽身。
×
苏童放下报纸，苦涩一笑。
近两个星期以来，每天的娱乐版，都可以看到杨汐拥抱辣妹泡酒吧的新闻。
那些辣妹，大多二十出头，身材火辣，衣着曝露，浓妆艳抹。她们有无辜的大眼，芭比娃娃一样的精致容颜，白瓷般的雪肌，性感俏皮的厚唇。她们的眼里，融合了清纯了性感，天真和欲望，很是特别。
她们毫无缝隙地贴在杨汐身上，扭着水蛇般的细腰。
而杨汐一反平日的文静内敛，左拥右抱，似乎很是享受。
只是他绷紧的脸里，一直没有一丝的笑意。
喜新厌旧，美色当头，来者不拒，大凡男人，往往如是。
苏童毫不在乎地看着报纸上的惹火辣妹，冷冷地摇了摇头。
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是时候结束了吗？
抑或，游戏才刚刚开始？
苏童喝了一口红酒，玩味地扬起嘴角。
杨汐，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