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残冬（一）（1 / 1）
房间里的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的沉默。空气中仍然漂浮着令人忧心的灵叶气味。
这一静，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之久。终于，我轻轻放下墨风源的手，轻步走向禅心——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尽量缓和自己的心情，努力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面对他。可是他——禅心，仍是一直低着头不愿与我正面相对。
然而我的目光就那样定格在了他的身上——因为我突然间意识到，如果长老他在这里的话，禅心他又何苦以两个月的时间来找寻我呢？
因为禅心他并不知道我在哪里。
因为长老他……
“长老他去哪里了？”
禅心闻言，身子一颤，而后缓缓道来：“永原大人他并不允许我告知他的去处。也许，就连我也无从得知他现在所在之处。”
“可是你还是告诉我了不是吗？”我暗自冷笑道。
禅心抬起头来，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从他的话里，我已然了解，永原长老他应当身在凡世。不然禅心也不会强调他现在无从得知长老的下落——只因为长老是在凡世，而不是神族的地域。
“是这样的。”禅心叹了口气，最终仍是抵挡不住我的死死逼问，“永原大人下了命令，不允许别人知道。既然小姐已经自己了解，我也不好再瞒下去。”
“他真是去了凡世？”我怔怔的问他。那……为什么我呼唤长老那么多次却一直没有应答。
“是。”禅心欠着身子，与他做管家时候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偏要亲耳听到禅心把话从嘴里说出来才真正相信了，心里仿佛被火烧了一般。“他去凡世做什么？墨风源都这样了，他不管？”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着禅心说这些话，其实我自己心知肚明，这些全是对长老的疑问。或者说，是对他的责怪。
原蛊门遇上大劫，继承人陷入昏迷，长老他怎么会选择逃避。
“永原大人像是有事去了凡世。”与我的语带怒意截然相反，禅心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是低沉，“他像是去找人……”
找人？我心中一惊。
“在凡世能找什么人。”我小声嘀咕一句，而后转身靠近了墨风源一些。他像是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一般，丝毫没有因我们的到来而受到打扰。看到他平静的面容，我忽然又觉得有些内疚——刚刚对于禅心是不是太过激了一些？我在不知不觉中把所有复杂的情绪转移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禅心既不答话，也不离开。
目光移至墨风源那微抿的双唇，我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人说道：“对不起。”
“不。”禅心答得平静，“我只希望继承人可以早点醒来。”
我侧头去看他，会意地点点头。
禅心作出一个即将退下的动作，然后便离开了。
他刚刚说的是继承人，而不是少爷。我该庆幸，好在现在还有这么一个人能替原蛊门撑这么一会——毕竟，如今它太过脆弱。
禅心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昏迷中的墨风源。燃烧的灵叶毕竟是为墨风源聚集灵气而使用，这气味在我而来不太好闻，甚至有种轻微反胃的感觉。
面前的墨风源仍是双目微闭，感觉像是下一秒就会醒来一样——但那始终是幻觉。
到底，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想到那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仍是历历在目。此时此刻，我也仿佛能感觉，如同那天被你拥入怀中的温暖，一直遍布于周身。
是啊，我终于恢复了部分的记忆。我甚至已经有所感知，会有那么一种依赖让自己无法克制。
那天你早就有所感知了吧，所以才那样决然地把我送回了凡世。
可是，现在的你却这样面对我。这又算是什么呢。
这个冬天比以往都更加寒冷。
两个人的寂寞，比孤身一人更加难耐。
“你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随即我的肩膀遭到重重的一击，原是小岑一巴掌拍醒了我。自知我的眼神实在有些木，于是我立马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在想什么呢？”小岑凑过来，坐在我身边，“马上就考试了，这样行吗？”说完，她也挺认真的看着我。
看她那样子，自己心里确实有些小小的触动。教室里的同学大多已经进入了期末的备战状态，而我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却不知干了些什么，似乎考试这主题早就被我抛在了脑后。
我常常念想的只是能在周末去看看原蛊门，看看他。
直到半个多月过去，他的状况仍是不见起色。
每次禅心接我去神族，我总会满怀希望。当我颤抖的手推开拉斐尔大殿的门，我总是希望奇迹会发生。
只是，每一次，他都是如此安静。
然后禅心会默默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尽管他始终不曾醒来，但是只要能感知他的灵气围绕在四周，就让人感到安心。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好在我还能找到理由宽慰自己——毕竟能看到原蛊门一直平安无事，也该庆幸。
长老，您什么时候回神族，什么时候才会回原蛊门来。
在我还未意识到的时候，期末考试结束。
同学们各自收拾着东西回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寒假的计划，不亦乐乎。
最后一场考完后，我和小岑各自提着一袋书走下教学楼。
“寒假准备干什么？”小岑问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去旅游？”
我摇摇头，回答道：“今年应该就在家呆着吧。爸妈他们没有和我提起出去玩的计划。”
不知不觉，又一个冬季来临。这一年里，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只是最终还是归于原点。不，倒也不全是这样。至少我还对那个奇迹有所期待，有所幻想。
“喂，林依。”
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立马扭头。出乎意料的是，跑来这人竟然是子枫。
“后天有空没？”他很快追上我的步子，与我并肩同行。他手里抱着个篮球，像是刚从篮球场上跑来的。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岑听见我的话也笑了笑，然后摆出一副继续观望的模样。
“后天我们班球赛，你来看吧。”子枫看着我，手中不自觉摆弄着篮球。
这小子是怎么了，以前遇上这种事可从来没有想到过我。
没想到我刚想反问回去，却被他抢了先：“这次比赛和以前可不一样，地点不在学校，而是在体育馆。哦，对了，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地儿。”
“这么正式？”
学校还很少给我们租场子用。
“嗯。这次是学校为市里篮球赛选人，所以才举办的友谊赛。”
我看了小岑一眼，她对此应当很有兴趣。可是当我想要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却摆出一副由你决定的样子来。
子枫像是看到我与小岑之间的眼神交流，对我丢了一句，“要不这样，你和她一起来。”然后他便扭头向小岑道，“我知道你，你叫关岑吧。”
小岑点点头，“我也早听说过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依，记得是后天早上九点。”子枫说着，手中的篮球落在地上又迅速反弹回到他的手里。
“我还没答应你呢。”我盯着他，这小子发动边缘关系的能力真不错。
子枫却完全无视我的话，单单冲我笑了笑，然后便转身跑去了球场。
“去吧。”小岑推了推我的手。
我见她一脸兴奋，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