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医院（1 / 1）
三、
……
“你还疼吗？”男孩低下头吻着她的头发，“为什么躲着我？”
她慌乱的站着，手中的喷水壶有水滴落，嘀嗒嘀嗒。脸色红的像是新开的花朵。
男孩低声笑了。握住她的手，“第一次是很疼的。虽然你还没长大，可是我已经不能等。我弄伤你了吗？”
她17的大脑一时无法思考。可是身体已经顺着他的手臂倚进他的怀中。“你是我的。”他说。她躲在他怀中微微笑着。
……
他轻柔的吻她的样子那样的清晰和熟悉，连梦也变得娇羞不堪。只是美好的画面忽然变作狰狞的强迫，她惊恐的呼救着，从梦中醒来。泪水和汗水一样，把她湿的透彻。睁开眼睛的霎那，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他，她倏忽睁大双眼，颤抖的裹紧被子向床的最角落缩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伸出去想要安慰她的手僵在那里。她的头发凌乱粘湿，被汗水和泪水纠结缠绕。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不堪的看着他，双手紧紧攥住自己，像是一只受伤后见到生人的小兽。
他强忍住内心翻滚的伤痛。接近她，拥抱住她，“楚瑜，是我。楚瑜……”忍住焦灼和痛苦，他轻轻的呼唤。
没有预期的挣扎一般的反抗，她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顺从的靠进他怀中。身体依旧在啜泣，没有声音的啜泣。他有些措手不及。
“仕豪，你回来了。”低吟一般的声音，几不可闻。她颤抖的伸出手，迷蒙的看着他。继而环住他的腰，躺进他怀中，那张苍白的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上。
他不敢相信，然而却是巨大的惊喜。“楚瑜，楚瑜，原谅我。”他不可抑制的吻住她，捧着她的脸，倾尽温柔。那些吻细致而温暖。
她没有反抗。然而也没有反应。只是安静的承接着，任他索取。
“别不要我。不生你的孩子也没关系。你有别的女人也没关系。别丢下我一个人。”她的泪水滑下，落入他们的吻中，落入他苦涩的口中。她颤抖的，喃喃的在他唇边说。他的吻倏然停在那里。睁开眼睛。轻轻推开她。看见她仅闭双眼，泪水在宁静的弧度上留下清澈的痕迹。
“楚瑜，看看我，看看我。”他轻轻摇晃她。
她睁开双眼，神采涣散，混沌滞迷。“我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在你身边，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她气若游丝，依旧喃喃细语，语气忽然急切起来，“你受伤了，你受伤了。你又去打架了。”她的手轻抚着他脸上的伤，眼泪更多的流出来。
他想起她跑走的那个夜晚。他几天没去看她，以为她会乖乖回来，她却从此消失。诧异而惊慌的看着她，她的手慢慢从他的脸庞滑下，眼睛慢慢闭上，终于像一片落叶软软的跌下去，跌落进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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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主治医师办公室。
“宋先生。”斯文瘦削的医生，用细长的手指翻开资料。
他坐在对面，严肃，内敛。然而迫人的气势并不曾消减。“她怎样？”没有感情的话语。
医生抬头看他，有些恭敬，但并不怯懦。“选择性失忆。暂时性的。病人由于过度紧张或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个人意识、认同或行为协调突然地、暂时性地改变。”
“说重点。”他没有表情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医生。
“就是说，她自己选择遗忘了一些不愿意记得或者想要逃避的人和事。她的神经系统相当脆弱，头部曾受过创伤，有做过脑积血放血手术的迹象。她受伤后是不是也出现过失忆的状况？——我需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和她那时的初诊报告。”
“我会给你想要的。”
“她需要住院……”
“我会带她回去。”他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奇怪的，强势的男人。院长提前跟他说过，让他最好不要触怒这位姓宋的先生。
“她这一次是因为，呃，过度刺激造成。不住院，恐怕……”
“怎样？”他用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他。
“呃，再受刺激会心神崩溃。”他从没见过这样强势的人，竟让他莫名的胆怯。努力平稳气息，默默看着他，等待回答。
然而，他很快站起来，走出去。在背后留下一片沉寂，浓重的让人难以呼吸。他怔了一会儿，然后跟出去，想要劝告他，作为医生他有义务告诉他怎样才是对病人最好。
看着他走进病房，以惊人温柔的方式抱起沉睡的女子离开。不等他上前，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挡在他面前。他适时地停住脚步。
那个年轻的女子，即使一身病容，依旧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让人愿意拿生命来维护她。那种美丽和动人是病袍所无法掩饰的。而那个男人，像是一个拥有者和守护者。更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跟我说了，他需要的时候，会派人带你过去。”他回头，是院长。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见过几面的年轻院长，掩饰自己的吃惊。觉得自己像是被钦点带出场的男妓。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就拜托你了。”他对他露出真诚的笑。
他看着这个拿到新西兰蓝典高级医师证书的人，思索着那个男人的影响力。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院长如此郑重？
“院长……”他开口。
“叫我博列就好。”他风轻云淡的微笑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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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列走出来的时候，他站在一辆黑色法拉利旁边。他走过去，对他微笑。他在他胸脯上力道适中的给了一拳。他笑得更浓了，知道这是宋仕豪对朋友才有的动作。
“上车。”他说。简洁有力。
“等了很久？”他问。笑容温煦如风。
宋仕豪嗤笑了一下，“你小子还是这么该死的嚣张。”
“车子很不错。几年没见，你又长进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的眼神恢复严厉，“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她。”
“你也还是这么该死的犀利。”博列也嗤笑一声，“我早就说过，如果你不能彻底的保护她，就不要霸占她。”
“不要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就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预期到了他的不悦。是的，他知道，今日的宋仕豪已非当年。而即使是当年的宋仕豪，也不是他可以对付的。他是输的那一个。年少时就确定的事。然而，这个高处不胜寒的家伙，究竟名不明白什么是幸福。
“我知道你现在势力媲美‘教皇’。”他用了揶揄的语气，事实上心里并不确定会不会惹怒这个被称作黑势力教父的男人，“但是，幸福不是能力越强的人越能给予的。楚瑜需要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
“你对她还不死心？所以你跑去新西兰读医学？”他斜睨着他，那种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定力如他，也禁不住如坐针毡。拜托！他也是去了新西兰之后，才偶尔在一个酒会上听到她。
“我不会对不属于我的东西心生非分之想。”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来了，总不好无功而返。“她需要治疗。”
“医院不安全。”他依旧不变的冷冷的语气。
“是，不安全。但是哪里安全？只要在你身边，她究竟在哪里会安全？”他终于忍不住说道。瞥见他的眉头紧皱，心里忽然一揪。毕竟碰上楚瑜，也是宋仕豪的一场劫难。“八年前你不是因为这样才让她离开的吗？”
他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调回视线，收起情绪，一脸波澜无惊。前后不过两秒。然而他竟是捕捉到了宋仕豪微妙短暂的感情泄漏。
“不要以为没有人看得懂你当年的一番深情。”他忽然为这个男人感觉悲哀。
“古邵杰非等闲之辈。而他毕竟给了楚瑜八年的衣食无忧，重要的是，他能让她安全。他有一个适合楚瑜生活的身份。”他徐徐说道。
“我不会再放她走。”低沉郁结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悲伤。他知道，宋仕豪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这一点。
他看向宋仕豪。侧脸弧度刚烈而优美，面部肌肉隐忍的崩起，像是忧伤，浓郁的化不开。头发黑郁，像是子夜。
“我没那么不自量力，也并无意说服你。”他终于不忍，收回了要说的话。
让宋仕豪放走楚瑜，无异于刀剜他的生命。他何必要如此残忍。属于他们的感情债，自有人要付出代价。这岂是他能插手的。几年前，他就退出这一场游戏。只是古少与宋仕豪的战争，伤害最深的恐怕会是楚瑜。然而她已不是他博列所能保护。现在想要守护宋仕豪和楚瑜，更加不是他力所能及的。恐怕连上帝也无能为力。
他忽然后悔那一次与齐襄的失言。如果不是他，宋仕豪也不会从齐襄的酒后乱语中得到蛛丝马迹。只是，他不说，宋仕豪便不会找到楚瑜吗？
也许这便是命运，否则找到楚瑜的为什么不是齐襄？
果真是命运浩劫，谁又能改变些微？
“好好照顾她。所有的医疗设备、人员需要尽管来找我。”他打开车门，对他露出微笑。然后，极其真诚的在他胸口给了一拳。抚慰之拳。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不动声色的氛围，回头，宋仕豪目送着他的背影。看见他转身，向他抱拳，道了一声“谢了。”
他撇起嘴角笑了。人说平生得教父抱拳者，虽死足矣。
如今，他还得了一声道谢。
他淡然的笑笑，走去医院。
他能为宋仕豪和楚瑜做的，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