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莫谈相思，女人的倔强（1 / 1）
“哈，方铄！想不到居然遇上你了！你哥呢？快带我去找他！”她轻言妙语，听得我心情都为之一畅。打帘一瞧，不是冷无霜还会有谁？只见她身着青色紧身衣裤，如男子般将长发束起，绾在一枚淡蓝色的发结之内，手握一条七尺软鞭。真是刚柔并兼，俊俏非凡。此刻她正拉着匹马儿，笑盈盈的瞧着方铄。
方铄挠挠脑袋，还未答话，冷无霜弯腰一瞧，已发现车厢内的我。
“颜姑娘，果真找到你啦，”她笑着走到马车边，拉我下来，喜道，“这下可好，顾哥哥不用日日借酒浇愁了。你不知道，他那段时间可怕人了。”
她突然捂嘴，往车厢内一瞥，神秘兮兮地说道：“他不在这儿吧？”
恋爱中的她比上一次见到更让人喜爱。我看她问得一本正经，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微微摇头。
“难道在后面？”她朝后一努嘴，我才发现后面还有近十骑，一色黑衣骏马。
我再次摇头，想了想，说道：“顾岭枫，还有方矍，都还在峪门。”
冷无霜哦了一声，又细细打量了那些人一会儿，失望之情显而易见，不过很快她便打了个响指，莞尔笑道：“反正我也没打算中途遇到他，再走一个时辰就是了。”
“冷姐姐，你就别去了，”方铄苦着脸，声音充满了无奈，“少主和哥哥有正事要办呢，你去干嘛。”
冷无霜颦起秀眉，拿曲起的软鞭一敲方铄的脑袋，训道：“他们做他们的正事，我做我的，两不相干，怎么就不能去了？”
“尧羌正往这边攻来，峪门实在不安全！”方铄急道。
冷无霜微微一怔，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心里暗叹一声，颔首默认。
她轻咬贝齿，坚定地说道：“这样我就更得去了。告诉你啊方铄，你可别拦我。”
“冷姐姐你……你看少主就担心颜姑娘，特意让我将姑娘送走，你去了哥哥不也一样吗？”
冷无霜恍然道：“怪不得！哼，真不懂这些男人怎么想的。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该在一起才对啊！就算会有危险，也胜过远隔千里，时刻为对方牵肠挂肚啊。我看颜姑娘根本就不想走吧，嗯，干脆和我一起回去算了，咱俩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我眼睛一亮，无比惊讶地看着冷无霜，再一次被她深深震撼了。
在马车上我已想得明明白白：若非战事紧迫，顾岭枫绝不舍得伤我的心，更不舍得让我离开。他何尝不知道我会因他的话而难过，可倘若他不那样说，以我的性情，怎可能乖乖跟方铄走？我气他怨他，是气他的蛮横霸道，怨他的口不择言。但即便将这所有的一切罗列在一起，也减不去丝毫我对他的情意。谁让我爱上了的，就是一个缺乏智商还自以为是的大笨蛋呢。
冷无霜说得好，他做他的正事，我做我的，他没有权力强迫我离开。
早就在搜肠刮肚，琢磨着怎么偷跑回峪门，没料想中途会遇见冷无霜，更没料到她的心思会与我如出一辙。有她在旁协助，要摆脱方铄就简单多了。
方铄看看她，又看看我，跺脚道：“不和你说了，有我在这，你们谁也别想去！”
我灵机一动，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一面登车，一面幽幽说道：“我是不回去的了，何苦添乱讨人嫌，倒不如离得远远儿的，落个大家清静……哎哟！”
方铄见我“不小心”“滑”倒，赶紧扶起我，还不忘帮他的少主喊冤：“姑娘别说气话啊！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唉，你还不清楚少主吗？他对姑娘你，那可是……”
趁他检视我的脚踝，我不失时机地朝冷无霜眨眨眼。她何等聪明，立即会意，伸臂在方铄项后一击，方铄闷哼一声，往前便倒。
蹲下身，伸指查探他的鼻息，应该只是昏睡了过去，但我仍止不住心下歉然。
“他们哥俩儿，还有顾哥哥，都结实着呢，”冷无霜调皮一笑，拍了拍手，说道，“谁叫他冥顽不灵，活该吃点儿苦头。”
后面那几人早已牵马凑了过来，可眼前这俩人：一个是未来的庄主夫人，一个是方铄未来的大嫂。长嫂如母，虽说还没过门吧，可也差不多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两位姑娘，这个……”
冷无霜围着他们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一匹马身旁，拉着马缰笑道：“他半个时辰就醒啦。这位大哥，你这匹马可否借未来的庄主夫人一用啊？”
原来是帮我挑马呢！我冲她感激的一笑。只见那人双手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冷姑娘言重了，别说这马，就是属下的性命也是少主和少主夫人的。不过少主之令，属下们不敢不从，还请颜姑娘上车。”
果真是顾岭枫的手下，倔得可以。好不容易处理完方铄，我岂能半途而废！
略作思考，我走近几步，向他们欠身一福。这些黑衣人没想我会毫无征兆突然行礼，一个个赶忙单膝着地，慌道：“颜姑娘折煞属下了。”
“各位大哥快请起。”等他们缓缓起身，我接着说道，“你们对顾岭枫忠心耿耿，对他交待的事情更是一丝不苟——这些，都令我由衷敬佩。顾岭枫怕我有所损伤，所以才托方铄和各位送我回枫云庄，但他却没想到，我根本不可能安然走到南郡。”
一个黑衣人讶道：“颜姑娘莫是小看了我们吧，有我们和方二公子在，谁能动得了姑娘半分？”
冷无霜听完，撇嘴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可有心上之人？”
“……不曾，冷姑娘何出此问？”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当一个人牢牢住进了你的心里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会发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可以轻易左右你的悲喜，甚至牵动你的整个世界……最快乐的时刻，莫过于有他在身边，一起分享苦辣酸甜；而最痛苦的时刻，莫过于与他远离——看不见他的容貌，听不到他的声音，你的心仿佛被千万条丝线纠结在一起。‘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我，对顾岭枫便是这样。从峪门到南郡，每离开他一里，我就会枯竭一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思念折磨得心力交瘁，病入膏肓。与其那样，诸位不如成全我，让我留在峪门陪着他。”
语尽至此。我恳切地看着他们，期待他们的答复。
他们或垂首深思，或表情怪异地望着我，一时无人言声。偶有一阵暖风吹过，树上的新芽被撩动得“沙沙”作响，全都争先恐后地往外探头。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冷无霜明眸微润，重复着我无意间盗用的古词，竟有些痴了。
一柱香后，我与冷无霜驾马并肩而行。枫云庄众人一分为二，六骑随我们折返峪门，另外三人，自是守着方铄，等他醒来再行商榷了。
一行数人沿路北上，待到峪门镇遥遥可望时，枫云庄六人不便继续往前，于是辞别我们，驻在附近林中休整，顺便等方铄他们。我和冷无霜快马加鞭行至营门，只见大门紧闭，营内留守的士兵为数不多，但一个个整装持械，犹如弦上之箭。
心情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感染，今晨的惶恐消失无影，替代的是无法言喻的沉重。我和冷无霜对望一眼，正要翻身下马，门口的守兵已提枪喝道：“非常时刻，闲人速速离去！”
我急忙回道：“各位军爷，我们是左将军的朋友，两三个时辰前才出来的，麻烦放我们进去吧。”
士兵们伫立如山，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我咬咬唇，接着道：“请军爷禀明左将军，就说颜夕来了。”
一个守兵答道：“非是卑职不识颜姑娘，此刻将军正身先士卒，在边防浴血奋战，卑职如何通报？况且将军已有明令，禁止姑娘回营。军令如山，还请两位挪步。”
怎么没想到——左荆毅本就打算将我们送走，如今，又岂会允许我再来赴险？
冷无霜一扯我的衣袖，说道：“既是这样，咱们别让军爷们为难，颜姐姐，走吧。”
的确……留在这儿也是无计可施。我叹了一口气，驱马走到她旁边，犯难道：“无霜，这可如何是好？”
她噘了噘嘴，小声哼道：“正门不通，自有旁门，不信咱进不去！”
“旁门？这个军营貌似没有吧……”
“走着看咯。”她冲我一笑，一拉马缰，加快了速度。我心里嘀咕，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也不想了，骑马跟着她。一起去碰碰运气，总比干等来得强。
我们离军营远远的绕着大圈，不多时，只听冷无霜咯咯一笑，指着前方说道：“颜姐姐，你看，那不就是侧门吗？”
呃，她远视眼吧，我可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