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偶尔也会迷失(1 / 1)
我脸一红,点头答道:“非常好,要不也不会这么晚才醒了。”
董方放下毛笔,微微颔首,继续看向桌上的宣纸,笑道:“哎,这幅画啊,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往上提首什么诗,萧大人也惜字如金,不肯赐教。”
萧易骋笑道:“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武人莽夫,不懂这些。”
董方哈哈一笑,向我招手,诚然说道:“颜姑娘不妨来看看。”
扭扭捏捏不像样……我略一沉吟,便大方的走了过去。释放俘虏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千万别拂逆了老将军。虽说自己对图画的鉴赏力为零,但既然是董方画的,我便只管挑点褒扬的话说好了。
只见纸上画着几缕竹枝竹叶,不见苍劲,却隐隐透着阴柔;墨迹已有些时日了,不像是新作,也不像是董方这沙场老将所作。
“奴家眼拙,更不会欣赏,不过奴家觉得,这画温润恬美,优柔婉约,或者,是出于女子之手吧。”
董方赞赏的捋了捋花白长须,笑道:“颜姑娘好眼力,此画是小女赠予老夫的。她知道老夫喜竹,却把竹子画成了这般柔弱模样,老夫想提诗一首,思索了良久,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苦煞老夫了。还是请姑娘帮老夫想想吧。”
萧易骋定定的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
不忍心也不愿意扫老将军的兴,我凝神整理着脑中关于咏竹的古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暧鸭先知。萎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不行,这首写得太过喜庆;“万古湘江竹,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只是泪痕多!”不行,这首又过于悲戚……
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一首配此图的绝佳好诗,于是,启唇轻吟道: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语罢,不禁沉浸在诗圣笔下优美的意境中。
半晌之后,董方才叹道:“妙,妙极!颜姑娘你……真是难得的奇女子!”
我赶忙推辞,谦道:“将军大人谬赞了,奴家哪能写出这样好的诗句,这首诗是奴家家乡,一位名为杜甫的先贤所作。”
“杜甫?老夫从未听过,茂悦曾有过这样一位大才呢?”董方疑道,但也没继续追问。他将狼毫重新蘸墨,递到我面前,接着说道,“还请姑娘好人做到底,一并把字提了吧。”
我赶紧摇头摆手,急道:“将军大人,这次我可真没谦虚。我对书法顶多一知半解,毛笔更是只会当钢笔用,好好的一幅画,别让我给糟蹋了。”
董方和萧易骋齐齐一愣,表情甚为古怪。
坏了,一着急,怎么连钢笔都说出来了。
一只手从我的身侧伸出,将董方握着的笔接了过去。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神秘公子!他怎么老玩阴的,啥时候冒出来的啊!
“别为难颜姑娘了,我来提吧。”
清澈的瞬子扫过我的时候,我的心,偷偷泛起了一层涟漪。
这字龙飞凤舞,蛮不错的样子——从格式字数,以及其中几个字符看来,正是杜甫的《咏竹》,看来他已进屋许久。
“多谢公子赐字!”董方略显激动的看着神秘人写完,抱拳说道。
他轻轻一笑,说道:“董将军客气了。昨日颜姑娘托我向将军说的事,将军考虑好了吗?”
他,帮我求董方了?
我满脸惊喜的盯着他,接着又充满期待的看向董方。只见董方一捋长须,呵呵一笑,说道:“公子都已被颜姑娘说服了,老夫还能不服吗?老夫正和萧大人讨论诸项事宜,不出三日,定将茂悦俘虏全部释放,并重整化石场!”
我难掩满面喜色,忙躬身作礼,激动的说道:“奴家……颜夕替所有的茂悦俘虏感谢将军大人、萧大人,还有公子。”
董将军点头微笑;那神秘公子却神情一黯,没有说话。
萧易骋说道:“他们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颜姑娘你才对。”
我望向萧把总,脑中浮现出和他一起,在尸人场共同救治病患的情形,心中一暖,朝他嫣然一笑,感激的说道:“化石场的众人,多亏了萧大人的照顾,才能安然等到这天呢。”
萧易骋神色复杂的在我脸上流连了片刻,接着转开目光。
我悄悄瞄了一眼神秘人,轻吐一口气,诚恳的说道:“颜夕昨日不胜酒力,多有失态,请大人们原谅。时候不早了,颜夕也该回化石场,免得大家担心,也可将好消息提前带给众人。”
呃……没人说话?那我可当默许了。
低头轻轻行礼,我转身出屋。
“我送颜姑娘回去。”萧易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手腕一紧。
萧易骋!他怎么敢!
“公子!”
他的声音怎么还在身后,不是已经在我的身边了吗?惊讶的侧头看去,只对上神秘人的直直盯来的眼神,心中一阵慌乱。
“晌午之后再走吧,萧大人,我有话对颜姑娘说。”他拉着我向院门走去,丢下话来,“请将军把午膳送往偏厅。”
随他穿过竹林,走回了芙蓉园,一路无话。并不是不想说话,每每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番试图挣脱他握我的手,却都徒劳无功。走过昨日那座小亭,我忍不住抬眼看去,脑中想起昨日醉后的傻样儿,脸也滚烫了起来。他放缓了脚步,松开拉我的手,柔声说道:“那日在化石场,你是把我当作李韫了吧。”
我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李韫?!”
他没有回答,目光如水的注视我,说道:“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我昂起头,仔细的看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和他的嘴……真的很像吗?我浅浅一笑,挪开目光,诚然道:“其实,细看也没那么像的,定是我太思念他了。”
他突然停住脚步,双手握紧,声音也颤了起来:“你……当真那么喜欢他?即使他已经不存在了?”
当真那么喜欢他吗?我问自己。
不对,应该说——我喜欢他么?
他曾经那样爱我,他曾经苦苦追了我两年,他还在我溺水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冲进海里。
他对我的感情毋庸置疑;而我呢,我爱上他了么?
也许……是吧?昨日酒醉后,我不是也愿意……
但那是爱情还是激情,或者,是对二十一世纪的眷恋?
……
浑身一震,我,终于明白了!
刚刚穿越来这里的时候,我经常思念他,惦记他的关怀,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动了心。可如今细细一想,那,只不过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寄托,一种寻求慰藉的方式。
我对他,感激歉疚习惯依赖都有,唯一没有的,却是爱……
对不起,李韫……你对我那么好,我,却终究做不到爱上你。
我还自私地把你当作借口,作为我逃避现实的工具。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要掉眼泪?”他轻轻的抹去我颊边的湿润,声音温柔如水,“忘记他,好吗?”
明白了,所以哭了。
那样优秀的李韫,那样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我却无福爱上……
自己想要的爱情,到底,却是什么样的……
恍惚中,温柔的吻落在了我的睫毛上,轻吮我的泪水。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后退,却被身边的他一把搂入怀中。
“不要把我当成那个男人。”他轻声说道。
“我……”话语被他的唇轻轻堵住,片刻之后,他的舌也不安分的探入,挑开我微启的齿门,游走触碰我的柔软。我大脑一片空白,任凭他的唇舌挑逗,竟忘记了拒绝。唇分之际,我已瘫软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气;手也自然而然的,被握在了他的掌心里。
什么和什么啊!昨天被吻是因为酒醉,那今天呢?
他的吻技怎么这么好,昨天,我竟然没有发现……转念一想,昨天自己都醉成那样了,能记得点就不错了,知足吧!
“今后,我不会让你再哭了,”他温柔的抚着我的长发,“相信我。”
这是什么?这是承诺吗?
我猛的一惊,急忙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绯红着脸说道:“公子,昨日我酒醉之后,把你误认李韫,失言冒行。还要多谢公子……拒绝了我的勾引,没有趁虚而入。”
汗!
迎着他略为惊讶的瞬子,我吞了吞唾沫,接着说道:“方才我也是一时意乱,公子不必介怀。再说,我连公子是谁都不知道呢。”
吻吻而已,才哪儿跟哪儿啊,别这么急给我承诺。我还没准备好……
他看着我的尴尬,微笑写满了眼睛。
“那,答应我去盛京的事情,你要反悔了?”他轻声问道。
“怎么会?我又不食言。”
咦?昨天答应他了吗?记不起来了……
随着他的步子缓缓前行,心中再难平静。
“我叫修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