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凭痴心换情长(一)(1 / 1)
红线的另一边,还被耶律哥云紧紧攥着,那声玎玲脆响,不知道,碎掉的是“相思”还是“千千日”。
一月来的风尘仆仆,到最后,却只得来一句“别来无恙”。
捶着树干,耶律哥云无声地自责,后悔自己选择了等待,为什么没有像皇甫昭那样的争取?为什么在过去的三百多个日子里,自己只是一味的消沉?如果,那个时候,他能赶到她身边,陪伴她一起走过,一年,两年……或许现在,她就不会这样冷漠以对。
她依旧是濯濯然,如初生之皎月,冉冉升起在天边,与他远远的,隔了碧水云端。
相思了,相见了,却恁得让人伤悲,悲伤到,眼眸里静得渗进了可以唤做凄楚的东西。
梦鱼蓦然举了眸,在一个神情苍凉的人身上,阳光也显得寂寥,她体会得到,那是一种让人一望便知的孤单,所以,看着耶律哥云跨步朝前走来,她端然立着,没有挪步。
继日不歇的勒马跋涉,饶是惯了马鞍的人,掌心也被缰绳磨出许多细密的口子,此刻,被锁片一嵌,悄然沁出了一股血沫儿。
耶律哥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起了他的忽而可沁,他的阿妈,金国最尊贵的女人,曾经说过,我的哥云是想追逐自己的皎月呢。
想到这,他眼睛里不由露出坚毅而沉着的光来,弯下腰,温柔地拾起了碎成两半的锁片。
抬起头来,几步在她身前立定,把红线上另一片银锁解下来,不容她拒绝地,放到了她的手里。
而后,他将那两枚碎片,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满足地悠悠一笑。
他的笑容,黝黑地发亮。
梦鱼微微一怔,离了红线的小锁,尚带着他掌中的余温……这像是,情人之间的交换信物。明了地确定了他的心意,一缕无奈升上心间,读懂了他的心碎,他的寂寥,当然也读懂了他昭然若揭的倾慕和那丝爱恋上一个人后,期待救赎的目光。
那样的眸光,在皇甫昭的眼睛里,也曾经见过,她不知道,该怎样来说服面前这个一意孤行的男人。
“我会堂堂正正地娶到你!”她是他心中的皎月,还没有追逐,怎能放弃?
有些时候,男人的执念,最是可怕。
梦鱼觉得,恍惚是在那么一刹,对上他洋溢满了爱恋的眼眸,连悲哀都是多余,自己仿佛是洪荒年代最后的一只皎兔,人人都想要竞相得到。但是,她到底有多好?
她能做的,只是趁着自己还有知觉时,离开。转身过处,红线们纠缠在一起,叮叮当当撞成一片。
耶律哥云,你何不试着忘记我?
她淡淡瞥过一眼,耶律哥云正把那根绵长柔软的红线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了胸口,在他眼中,红线已然成了稀世宝物。
合上了已经松开的手心,指腹能摩挲到锁片,温暖的抵触,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就算知道,留给他的结局,注定只能是伤心,她却选择了慈悲。虽然,这样的慈悲,阻止不了男人们之间的硝烟。
走到路边,三娘与裴络已经立在车前,看到她,两人眼里都有浓得化不开的忧色,却都欲言又止。
她点点头,希望他们安心,一边压住了胸口间小小的叹息,刚撩开车帘,就对上了皇甫昭的一双濯濯青目。
“七郎,你……喜欢我什么?”车轮喧过,她醺醺想眠,惘然不知问出了心底的话。
问出了,她不觉一惊,手心蓦地一摊,那小锁亮晃晃的,滑到了裙边。
“这是‘相思锁’,相思年年,相见无期。”皇甫昭拈起那银片,眸光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了然、清明。
她默默地咀嚼过,一念之间的慈悲,到底会让他“相思年年”还是“相见无期”?
薄暮华丽的颜色,浓浓地落在她的羽睫上,映得脸颊似抹了半圈金粉,皇甫昭的吻就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纠纠缠缠捻转过彼此的唇间……
她心里,期期念,这种感觉,是不是叫做,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喜欢你的什么?
皇甫昭嘴角悠游,那一点点的慈悲,即便不是对他,也让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