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水中月(1 / 1)
偌大的书房里,此刻却只有李琛一人在踱步,果然如她说的一样,一年之期,当眼睛一日一日开始见光,他却越来越烦躁。他起初不相信那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只当她是个江湖游医,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可是,方丈却说院中从未有精通医理的女子住过。
仰起头,回想起她甜美曼妙的嗓音,隐隐约约的真切之情,就像这满天的星子,在他面前忽闪着眼,却又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她。李好说她只长得一般清秀,他却想像得见,她嘻笑时,杏眸半敛,芳菲尽羞的绝色。
李琛的眼睛好了么?梦鱼垂头看向窗外,院内红笼高挂,像似点透了半边天火。她第二年上山时,寺中的僧人告诉她,李琛早就回家了。
“扇月,我去园中坐坐,不必跟随……”今日太子寿诞,宫中大宴,可是,梦鱼并不喜欢那些觥筹交错的虚妄和伪善。
支开了侍婢,独自一人来到园中,想起那时李琛的琴,李琛的俊逸,不由笑了,那样的一个人,如果复明,该是如何的风流倜傥。自那时一别,转眼经年,自己两年前及笄,算算现在的李琛也该有二十岁了吧。
清冷的后园,深秋的雾气,氤氲了阑干,梦鱼倚在阑干上,任凭湿寒的雾气拍打着自己。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能自主。
太子寿宴,有意为自己和其他几位郡主,挑选东床快婿。苏妃也暗示了几次,提了几位士族贵裔的名字。可是,自己想过的,并不是这种困在樊笼里的生活,若能嫁一个世外之人,自在开心一世,那该多好。
隐约的人声传来,魅影似的灯火,浮游进园中,这么快就有人游园了么?梦鱼拍了拍衣袖,起身软软地动了几步,准备回宴席,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待会表演完了曲目,就详装酒醉回去。
听到内侍唱喏,梦鱼只得无奈地停住,等着与他们见礼。
户部侍郎李怀荫,今日进宫,居然把他的三个儿子全带来了,真是下足了血本。
描了瞄户部侍郎玄色炎鸟的朝服,鲜艳的冠冕将他的脸衬得红光满面,喜气洋溢,梦鱼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又是一个想攀龙附凤,以巩固权势的。
李琛也抬头看见了这个娉婷走来的倩影,听到内侍行礼,便知道了是位郡主。
先前就听说了太子正宫的郡主也唤“梦鱼”但是,细细查探,这位郡主从未学过医术,又怎么会是同一人呢。于是,垂了手,欠身行过一礼。
双方见过礼毕,都挺直了身继续往前走,交错开的时候,梦鱼微微侧目,李琛的那张脸似电光火石一般,从她身边经过。
梦鱼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的怔忪,终没有叫出口,呆呆站了半晌,直到听见了扇月的叫唤。
梦鱼看着隔的远远的李琛,原来李琛复明之后,比她想像得还要俊朗,谈笑之间,挥洒自如。可是,那对墨玉似的烟波,却对她半点情意也无,不由心下惆怅,“李琛,我当时弃你,实属无奈,并非有意隐瞒。”
但想到,李琛的眼睛复明,便又欣慰,总算没辜负了他去。纤指拨弄,琴音袅袅,一曲《菊颂》带来了一片清雅高洁,咏志怀古之意,扬声轻宛唱道,“秋来谁为韶华主,总领群芳是菊花……”
李琛送到嘴边的酒盏,微微一滞,抬脸望向那歌声传来的方向,隔着卷帘,似观望着一盏画笼,朦朦胧胧,看不清那碧人……
那时的声音甜润甘美,就像郁郁芳菲的春桃,而今这歌声清越高扬,像似高洁旷古的秋菊,怎么会是同一人呢?可是,为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李琛慢慢将酒饮尽,合上眸,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