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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在炎皓杰送兆苑去医院就诊的这期间,炎石羽一个人留在家里对着满屋子的狼藉,他从发呆的状态中稍稍清醒了过来,开始一个人收拾起来,弄干净了地上的碎酒瓶,拭干了一地的酒,然后将弄翻弄乱的家具再一一归位。一直到上楼去时他看到了楼梯及扶手上她经过时留下的斑斑血迹,一下子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女的,他的表情变得不知道怎么有些怪,感觉说不上来,好像什么都有参杂在内,是不是受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酒气的影响呢?他最后让自己定了定神开始擦拭起这些血迹来。
兆苑这次是真的摔折了腿,上次的旧伤还没痊愈又来这么一下不折才怪。医生光是为她包扎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费了好一会儿工夫。
“怎么会弄成这样…”医生自己都犯困起来,他们俩听了谁都没应声。
处理完一切后又被送去坐了个全身CT检查,幸好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的静养,这骨折得腿也一样需要长时间静养,她必须用一段时间的拐杖了。炎皓杰扶她回去,又是个巧合,出医院的路上又被迅况同和贝夹卜撞见了。
“哇塞…这伤也伤得够夸张地。”况同看见“兰莉芙”这从头到脚几乎处处都包着纱布,活像个木乃伊便不禁感叹。
“是呢…她最近医院也光顾了好几次了,看来灾难不少。”夹卜也跟着感叹。
“不过最近她老公好像对她挺不错的。”况同好奇心较强。
“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快去买饭,宗华又是一天没好好吃饭。”说着夹卜一声长叹。最近他们三个为了兆苑的事真的是很辛苦,“这样看来,那女的该有些报应。”夹卜似乎只有这样想才会好受些。
兆苑他们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又几乎恢复了原状,石羽已经进去自己的房间了。不过这个时候兆苑的确示不想见到他,她觉得做出这些事情的他实在是很可怕。她头昏目眩出现了贫血症状再加上脚伤几乎站也站不稳,炎皓杰不知怎么很好心的又再次抱起她送回她房里把她安放在床上。
“谢谢…晚安。”她也确实很累很累了,这一阵子的折腾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可以划上休止符了。如果还要有的话,她真的宁愿再死一次!
炎皓杰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帮她锁好窗子关上灯就出去了,兆苑几乎是一下子的功夫就昏睡了过去…
当她一觉醒来时她觉得一切都是昏天暗地的,认识到自己恐怕已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事实上她的确也是睡了足够且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整整有一天两夜,其间,炎皓杰有来探过一次情况见她仍在沉沉地熟睡便离开了。醒来后她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出去好好走动走动,可又突然一下子她在打门的一霎那犹豫住了,她想会不会遇上炎石羽?要是遇上他会怎么样,自己又该怎么办?一连串关于他的问题铺天盖地的寻来。她竖耳监听门外的动静老半天,在确定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时她才开的门。出去前她还不忘探个头再观察一下情况。
“醒了就出来吃早餐。”一个声音冲她探头的另一边传来。她反射性“哇”的一大叫,回头看是炎皓杰才放下了心。
“你不要吓我。”她拍拍心口证明刚才真的有被吓到。
“到底是谁吓谁?…”他应该才是被她大叫的那声“哇”给吓着的一方。
俩个人埋怨着一起下的楼。吃饭的只有他们俩,她很心神不宁,做好了每一种那个人要是出现就逃跑的借口,可自己现在这种要有段时间靠拐杖生存的状况恐怕想一下子一溜烟是成不了的。
“石羽这两天会去外面出外景不会在家。”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忧心忡忡。
“哦。”她看似随意的应合其实心情轻松了许多:指soa这两天会很安全。
但即便是这样认为的她也不敢再一个人独处了,时刻都害怕不知何时何处会突然伸向自己的爪牙,可她又不便出门…炎皓杰像是看透了她这点儿心思竟会主动去和教她下围棋的失泽亮要求这周的课都是全日制的,而且他自己每天都甚至会比平日里早太多的回家,这让兆苑安心了许多。
正当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理所当然地过下去时,在第四个早晨,她刚跨出房门就正面对上了可能是刚回来的炎石羽(因为他拿着行李)。两个人都默视着对方,几秒后,她原本第一反应是退回房间去,可心一横就当了回勇者,她管他看没看到还是有礼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可她却也没敢看他一下。然后乘着拐杖慢慢小心地下了楼。他一定是很累了,进到屋及就没再出来过,估计一定是倒头就死睡了。可兆苑刚安稳没多久的心情就因为这个人的再次出现又再度不平静起来,似乎无名的恐惧又一次向她迫近。
她这一天都在心神不宁中过去,可直到她晚上回房睡觉都没见炎石羽从房间出来,炎皓杰是知道弟弟已经回来,可和她相处时他却对有关他的事一点都没提起过。
兆苑知道现在都还是对炎石羽有种谈之色变的感觉,所以自从他回来这一天起,她在屋子里走动会很小心地去故意回避与他碰面,她只要听到周围有点动静便马上避开,活像只受了惊的猫成天在家里窜着,她的脚又不那么灵活。但几天下来她的确做的很好,一次都没有遇见过炎石羽。不过她的这点心理屋里的其他俩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尤其是炎石羽本人,他对兆苑明显在躲避他的举动很敏感的就察觉到了。
周末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她计划着这天过后让炎皓杰带她出去散散心,更重要的是想暂时离开这个让她整天都不能放松心情的家,想着这会是最后一天的紧张日子她稍稍放松了些,不算太早起床,估摸着他应该已经出门了,她放心地开了房门出了去。
走出房门没几步她开始感觉不自在起来,就觉得身后有人在盯她,她警觉性地回头看,然后在那一瞬间整个人完全僵直了,她看到炎石羽就溢墙站在离她房间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可言地盯着她看,她觉得他这完全似是为了要堵自己才特地守着的。
“今、今天…不用上班?”她的话语里带着颤音,边说边慢慢向后退去。
“嗯。”他应了声还是那样子盯着她看。
“啊、啊!”随着一声惊慌失措地大叫,兆苑一脚向后踩空眼看要摔下楼去,她一个机警双手牢牢抓住楼梯的扶手,然后拐杖代替她摔了下去。她受伤的脚为了支持身体平衡用了下力一阵钻心的疼痛。石羽见状就走了过来,大概是想拉她一把。见他走了过来,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起来顾不得脚痛,本能地大喊起来,
“别过来!别碰我!求你别靠近我!”她撕声力竭地这突如其来的一喊河之住他欲伸上来的手,他有些受惊地把手又慢慢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来给兆苑上围棋课的失泽亮已经到了,刚一进来就被兆苑刚才的叫声吓住了,看见这个情形他只能是一头雾水。
“我、我一个人可以了。”她想缓和一下气氛说着,然后一个人撑着扶手从楼上一格一格跳下来,亮回了下神,上前去为她拾起拐杖交给她,兆苑没敢再回头看石羽,招呼也不向他打得拼命拉着失泽亮往围棋室去。进去后以最快的速度关的门,甚至还比平时多了一个反锁门的动作。她异常的举动有一些让失泽亮受惊吓。
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棋桌旁,
“可以…开始了吗?”见她一直不吭声,他于是先小心的问了。
“呃、嗯,抱歉。请开始吧。”她勉强对他笑了下。
他先开的局,可一子下去又等她老半天。
“我下好了。”他再提醒了她一下。
“哦,好。”她像刚回过神来的样子伸手向盒子里摸棋子,亮看见她抓子的手在很厉害地颤抖,抓了半天,她没能拿上一个子反倒“啪—哗”一声把整盒棋子都打翻了。
“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唔呜…”她最终还好没能抑制住地呜咽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哭了。少年一声不响,陪在她身边,等着她慢慢好起来,这次又让亮看到了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兰莉芙”,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相信这个人已经彻底不是兰莉芙了,他从那以后直到现在都叫她“苑兆”。他不懂该如何去安慰此刻的苑兆,所以只能静静地陪伴在一旁。
他们俩个人就一直在棋室里耗着,失泽亮也不知该怎么去处理这情况,留下她一个人自己先离开似乎又不太好。
今天,炎皓杰回来得特别早,回到家只看见炎石羽一个人坐在大厅闲着,到处没看见另一个人。
“她呢?”他问了声石羽。
“早上…一见我就和那个教围棋的小子躲进棋室去了,一直没出来。”他生硬地说,然后回房去了。
皓杰想了想,走到了棋室门口,敲了敲门,
“是我,炎皓杰,苑兆…妳出来一下,我们谈谈。”他第一次用这个名字正式称呼她,感觉怪怪的。
等了片刻们才打开,她和失泽亮先后走了出来,她把头低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亮。”他向失泽亮道谢说。
“哪里,没什么,那么我先走了。”他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炎皓杰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里,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则坐在她斜角书桌旁的椅子上,
“和石羽…真的让妳觉得那么难相处吗?”见她一直都不吭声,他就直接起了头说了,皓杰除去外衣拉松了领带手架子在椅背上看着她在等待她的反应。
“…不是…不是这样。”许久她才开的口,双唇有些微颤,“因为看到他就会想到、想到那天的事…”她整个人又不自觉卷缩到沙发上去,“那种经历真的让我觉得很可怕…”她由于恐惧所引起的不安开始两只手不知所措得抓摸起自己的头发来,“因为觉得可怕…所以连同看到他都成了一种恐惧…”她说着就真的哭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往外溢,她不停地用手去拭干都无济于事,“抱歉,不知怎么就…”
“妳是怕他再向你报复。”皓杰一语道破了她的潜在心思。他从她惊慌的表情看出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想,他应该不会了,所以妳没必要这么怕他了,只要…”他来了个转折,盯住她看,“妳不会再惹他。”他的话中似乎蕴含着什么别的意思,可兆苑又不是真的兰莉芙怎么可能对从未蒙面的炎石羽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呢,她使劲抹干泪水,
“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去找他的麻烦,我自己的麻烦也够多了。”她站了起来。
“看来,妳自己也很清楚。”他想说她其实脑子不笨。
“请你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冲,”她生气了,“要不是…要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现在还必须留在这里…我想我们相处得时间已经不那么多了,所以,所以大家如果可以的话就和睦相处吧。”她对着他很礼节性地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妳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时间不多了,妳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他立刻叫住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但…感觉应该快乐,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带给你什么麻烦。”她落寞地含糊说过后,出了去。
不知道怎么了,前面听到她说要离开内心会有种急躁的情绪,炎皓杰很不可置信地倒坐回椅子上。
“过去,明明看到对方会害怕的那个人会是我才对…”不知什么时候炎石羽走了过来,他前面其实一直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着。
“全听见了?”其实皓杰也知道他有躲在屋里。
“嗯,真的像你说的,完全换了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兰莉芙。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石羽现在也这么觉得了。
“不是在做戏,我观察了很久,真的是连灵魂都像是换过一样。”皓杰也开始相信。
“是呢,不知怎么原本以为再次看见她应该会恨到想掐死她,但回来后和她相处到现在那种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甚至…”他觉得有些好笑,“甚至觉得这样的她很好,真是可笑啊。”
“你喜欢上她了?”皓杰竟问他。
“不清楚,”他却并没有一口否定,“我自己都被自己弄糊涂了,但我想,应该是恨不起来了。面对现在这样一个‘她’,无法再恨下去了。”他可以对过去释怀了,终于。
炎皓杰看着弟弟微笑着的表情,又把那句话在心里同样问了自己一遍,奇怪,他也找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