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归尘1（1 / 1）
我叫归尘！和莫心是世上的两柄神剑！
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铸的，何时铸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我才会更加有名，仿佛是拿在他的手中，一切都会变的神秘。因为，他是冥羲殿教主，那个令无数人害怕的魔王——凌迟剑！
相对比较下，我的第一个主人有些太过平常，虽然铸出神剑，可是就连我，也记不起了他的名子。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和莫心是一人铸的，在我第一次睁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没有像所有的故事一样，我们一见钟情。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有一次，莫心问我，是她更厉害，还是我更厉害。我说不知道，可能一样厉害吧。莫心听了，有些生气和不服，说她一定要比我强，一定。
可是，那么多年来，我们从来都没有比试过，甚至，从未喝过血。但是主人还是每天都要将我们擦拭好多回，然后，看着我们，露出温和的笑。
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宁静，平和。感受着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时的温暖。可我知道，莫心讨厌每天都这样。她对我说，如果不用来打斗，比试，那主人造我们干什么，难道当工艺品欣赏吗？
所以每天我都会陪她说很多话，希望她可以开心一些。而虽然，她还是时常任性的说着不高兴，讨厌主人之类的话，而且只要我一说她，告诉不应该这样的时候。她都会哼一声，对我不理不踩。
但当我陪她说话，讲自己编的故事时。她都会好看的浅浅笑着。而有时候，我们都会有同样地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同一个人造的我们，性格会这般完全不同。
喂，归尘，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就这样啊，只要每天有阳光照着我，有你陪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哼，真没志气。等一下，你不用问我我的愿望，嘻嘻，因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有一天，主人将她送给了他的师妹，一个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我恨你，讨厌你，你就那么希望我嫁给他吗？”这是两人沉默了很久，女子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的，师妹，这是师父的意思，我……”主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不敢看那美丽的红衣女子。
缓缓走了过来，主人拿起了在我身旁的莫心，递给红衣女子，道“师妹，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神剑吗，这莫心，今日就送给你。以后，我们再不相见吧”
“哼，再不相见，好”说着女子拿过了莫心，迅速刺在主人的心上，可是，还是下不了手吧，主人只留了些血，并无大碍，但那红衣女子却已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莫心！莫心！我焦急的喊着，可那女子走的很快，模糊之中我只听到极轻的，甚至可以说是听不到的一声，归尘！
当时我好想出去，好想让莫心回来，可是就当我始出全身力气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连一下都没有动，前所未有的，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没用，无论挣扎多少下，都只不过是一个不能动的神剑！
天亮了，阳光又那么熟悉地照在我的身上，一切都如往日般宁静，只是却已没有莫心再在我身边，浅笑着听我给她讲着自己编的故事了。
莫心，你现在在哪？在干什么呢？我一次又一次的说着，没有回答的问话。而主人则醉倒在桌上，手中拿着早已经空了的酒壶，而心的位置因为没有包扎，缓缓流出血，一点点渗透了白色的衣服。
看着他，不知为何，我突然之间不恨他了，不恨他将莫心送走了，可能是因为他心中的悲伤，并不比我少吧。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的，我和主人都已习惯，即使是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过，即使是我每天都不再说话。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那天，红衣女子来的那天，是想让主人带她走的，因为，第二天，她就要嫁人了，一个她不爱的人。
而那个我和莫心一直疑惑的问题，我也明白了，原来造我们，本来是主人，想等那红衣女子回来时，送给她，然后向他师父说，让他们成亲的。
所以，在铸我的时候，主人想的是他自己，而铸莫心时，想的尽是那红衣女子。万物皆因心生，差别万千，不过都是因所想不同，我，归尘，就是主人的心，她，莫心，便是那女子的心。
渐渐的，我也不喜欢了这份孤单的宁静，每天就算被温暖的阳光照着，也没有了笑容。而主人则患上了重病，越来越严重，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颤抖无力的手，轻轻拿起我，抱在怀中，似是梦呓般说着，归尘，莫心，归尘，莫心……
在他拿起我的那一刻，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和所想，他心中的，一直重复的放着一个画面。
青青的竹林里，凉爽的微风徐徐吹着，使竹叶沙沙做响。“哼，什么破剑，一点都不好，你就不能给我铸把神剑吗？”红衣少女撅着嘴，有些生气的说道。
“可是，我现在，还铸不出神剑啊，师妹”白衣少年看着她，好像在生自己的气一样说道。“我不管，我不管……”少女说到一半，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脸上，此时露出笑容，转过身来，对少年道“诶，师兄，你要是铸出神剑，可要起个什么名儿？”少女完全是将刚才的事忘了的样子说道。
少年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性格，也笑着道“嗯，就叫归尘吧，因为我一直想过隐居山林的生活，你呢？”只见少女笑吟吟的道“莫心，因为莫过剑知心啊”说完只见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要去练剑喽”
只见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向远处跑去，忽然在远处停了下来，回头对少年笑吟吟的说道“喂，师兄，等你铸出神剑了，我就和你一起隐居山林”……
“归尘，莫心，我铸出来了，师妹，你知不知道啊？”主人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那时，我真的好想陪他说说话，可是，就像莫心走的那天，我的无奈一样，主人根本听不到，不管我多大声。
“我就和你一起隐居山林……一起……”这是主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感受的到他的心情是那么复杂，喜悦而悲伤，我那时突然在想，那红衣女子，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她一定会为主人流泪的吧。
这一夜，很黑，很安静，我躺在主人没有生气的怀中，不知怎么，觉得很安心。静静想着，或许这样，主人才会幸福吧。
后来，主人被葬在一座很普通的山上，那里很安静，很安静。而那个美丽的红衣女子却没有来祭奠，后来，莫心才告诉我，在主人死去不久，她，也葬在了这里。
夕阳升起的时候，这座山上有一道影子，那是它与幽涯山的界线，也是我和莫心的，最后归宿。
“归尘是我的”“不，那是我的”……
自从主人死后，我就时常听到这类的话，最快的一次，是在一个人刚拿到我，脸上还挂着那令人厌恶的笑容时，就迅速的被身后的利剑杀死。
而那让人作呕的鲜血，顺着我的剑锋向下流淌，从那刺眼的红色中，我知道，自己又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有些熟悉的得意，忽然让我觉得很好笑，因为，在我心里，他们，从来都不是我的主人。
这样有些黑暗的生活过了好久，每天我越来越多的尝到了血的味道，一种我始终都不喜欢的味道。就在我无奈的有些麻木的时候，我遇见了我的第二个主人，一个还默默无闻的少年，凌迟剑！
“归尘是他自己的！”这是他看到那些人争夺我时，说的第一句话。“而且，你们也不配做他的主人”在众人嘲笑鄙视中，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早已经习惯一样。
……“呯—呲—僕”快速，残忍的战争过后，在很多的尸体中，黑衣少年拿起了我，眼中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情。而那些还活着的人，无不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这安静诡异的画面。
静静的待在他的手中，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傲气和平静，还有一丝不知是什么的情绪。而他那淡淡的目光看着我，那是我从没见过的，看神剑的目光。
我并不知道他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他，这个黑衣少年，成了我的第二个主人，也是最后一个。
缓缓走向远方的黑暗，我在他的手中，剑锋上不时的滴落着满地尸体中，那不知是谁的血，一滴，一滴，仿佛是他们还没来的及流的眼泪……
清晨的阳光，再次照在我的身上，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也是最大的愿望，而如今，却已是我最麻木的感动。主人静静的望了望四周，那已经看不到昔日气势的，一座冷清的门派总部。忽然，随着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感到主人的心，平静中有着那么一丝期待。
来到主人身前，带头的人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让主人走开，可忽然之间，那人看到了主人手中的，发着寒光的我，不禁一惊，问道“你是谁？”
“杀你们的人”在说话的同时，隐隐的，我仿佛感觉主人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才十岁的少年和一个老人，突然，少年抬起头，表情复杂的问道“人！究竟为什么而活？”“为了变强！”变强，变强，主人在心中一遍遍说着，当然能听到的，只有我。
忽然，拿着我的手用力握紧，然后迅速一挥，扫出一阵剑气，而只有前方带头之人闪了过去，其他人都被那内力所震，跌倒在地上，只见那带头之人一惊，但随即拿出武器，向主人刺来。
依旧平静的没有什么表情，主人举起手，迅速画了一个法咒，忽地，一种力量呼唤吸引着我，让那寒光穿透众人的身体，那带头之人不停拿着剑闪躲着，但“嗖”的一声，急速的风将我推向惊恐的心脏……
插在还未冰冷的尸体中，看着那不久前，还嚣张得意的脸孔，倒映在我的身上，那么的清楚。轻轻将我拔出，擦掉我身上的血液，在主人平静的表情下，我听见了他心中，淡淡说着一句“所以说，我……比你们强！”
缓缓来到有些破旧和空旷的大厅内，望了望那还染着血迹的墙壁，主人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说了声“冥羲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此处本来是天灵派的总部，不久前被魔皇门尽数全灭，而此地，因特别庞大，他们欲占为已有，而那天被主人杀死的，就是魔皇门来的人……
“王，下一个目标是……”一冥羲殿弟子恭敬的，对着前方背对着他的黑衣男子说道。“道天阁花家！”主人冷静的说着，连我都感觉不到一丝的感情。
但我知道，主人他又要拿着我，来杀掉那些挡他路的人了，虽然我不喜欢，甚至始终厌恶血的味道，但我却没有讨厌过主人，可能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那所谓的……杀戮之气吧。
冷清的夜，照映着主人有些孤单的身影，显得越发沧凉。我放在他的身旁，发着温和的光芒。主人轻轻拿出袖中的紫萧，温柔的拂了拂，并没有吹奏。甚至可以说，在这几年来，我从未听他为任何人吹过。
冷漠的我们，仿佛是为了衬托夜的无奈，变的更加寂静。而此时的我和主人，也都还不知道，下一个黑夜，一个依旧染血的黑夜，我会找到她，找到那分别了，已不知多久的挚友。而主人，也会见到那个，牵伴他一生的白衣女子……
“莫心！莫心！”我开心的有些激动的喊着，虽然此时，我们是在彼此主人的手中，互相正激烈的比试着。
“归尘，是你？！”莫心依旧好看的浅浅笑着，一如多年前的模样。我望着她，也自然温和的笑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曾经那么熟悉平常的笑容，原来，早已那么遥远。
“莫心，你……”在我说道一半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莫心从她主人手中，划落到了地上。而我也又再次尝到了那早已熟悉的，鲆红血液。
“莫心，你没事吧？”我有些着急的问道，但却转不过身去，只能看着前方那又一个被我穿透的人，露出痛苦神情慢慢倒下时的，熟悉过程。或许，在无情时光的腐蚀中，若说还有我关心的，那便只有她，和我的两个主人了。
“哼，不用你管”莫心有些生气的说着，我想，可能除了我，没人想的到，她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主人死去，而是因为她说过，一定要比我强的。
不知怎地，我忽然有种庆幸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害怕主人凌迟剑说的那句“命运的反差，熟悉的陌生，才是最痛苦的”吧，我害怕反差，害怕她已改变。而看着她还生气的脸，我浮现出淡淡微笑，我还了解她，了解我第一眼就见到的，莫心。
“对不起，莫心，其实是你比我厉害”我解释道，和往日一样的，怕她不肯原谅我。而心底，却有些暖暖的感觉。
“真的？还是你骗我的？”莫心这才看看我，虽然还是那生气的模样“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依旧温和的笑着，我对着莫心说道。
原来，已经那么久，我没说过话了。几年？十几年？亦或几十年。可能是自己，早已忘记了时间。而莫心……也是一样的吧，我静静想着，在这淡淡的腥味中，心中有那么一丝悲伤……
这时，一直站在门旁的，一个美丽的白衣少女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拿起莫心，用白纱的手帕擦拭着，而对主人竟视若无物一般。
并没有生气的感觉，我在主人手中，感受着他的想法，那是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此时，我看见莫心见到那少女后，似是认识一般，脸上慢慢笑了开来，然后告诉我“这就是她的第三个主人，花玉纱”……
“你想自杀吗？”主人平静的问道，可能只有我，才知道他心里的那丝嘲笑。
“不想！”那白衣少女冷静的说道，当时，我感到主人心中微微惊讶了一下，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他的表情是并不会因为想法而有变化的。
“那你想报仇吗？”没有了那丝嘲笑，主人淡淡说着。忽地，也不知注意到了什么，我感受到，他在心底说着一句“这印记……很漂亮”
“不想！”和刚才的口气一样，淡淡的冰冷。那让主人心中有那么一丝不解，当然，那时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愿意加入冥羲殿吗？”在寂静中，主人忽然说道，而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主人心里的那抹笑意。其实，我当时并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让她进冥羲殿，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莫心……
静静的夜，淡淡的月光，微微的风在这夏季中，带着那么一丝草的香味，显得那么清新和凉爽。
此时，我和莫心的主人，那个已经是江湖上的魔王神女，正坐在青石凳上，静静的，自然的下着棋，谁都未说一语。而我和莫心，则插在地上，感受着那月光的清凉。
“喂，归尘，你说，我们的主人是不是很像？”莫心看着我，笑着说道。“是啊，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两年前主人才会让她进冥羲殿”我看着莫心，温和的说道。
“嘻嘻，比同时所铸出的我们还要像，是不是”莫心仿佛在自言自语，用也不等我回答的口气说道，而我淡淡的笑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我觉得，他们是喜欢对方的，可是，为什么都不说呢？”疑惑的看了看夜色中，那发着淡淡光芒的月亮，莫心向我问道。
“可能是，他们都明白，就不需要说了吧”我微微停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又或许他们还什么都，不明白吧”
只见莫心笑了笑，有些讽刺的对我说道“你不是认为很了解你主人吗？”我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对她的这种态度早已习惯，早已在不知多少年前，就习惯了。
“可能就是因为不明白，我们才是最了解他们的”看了看莫心，只见她也没反驳，只是忽然有些悲伤的道“其实，就算什么都明白，也是没用的，就像我们的上代主人”
“是啊”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静静说道。而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而主人看着我们，温和的笑着。
但转瞬间，好像又变成那很静很静的，主人死的那一夜晚，我在他手中，一直回想着那一句，“等你铸出神剑了，我就和你一起隐居山林，一起……”或许就在那时，我才忽然明白了，那所谓的物是人非。